皇甫容嵐雖厭惡沈靈溪,但她的身份擺在那里,這里又有外客,她便是再不喜也只能忍著,因而見了眾人便一臉平和笑容道,“大家都過來坐吧,這鳳尾亭可是整個御花園中景致最好的地方?!?
只是她話落,坐在她一側的薛靈薇卻是突然笑著開口道,“靈溪妹妹你坐我這里來吧,文小姐久仰你大名,剛剛可是點了名要見見你。”
一句看似平淡的話,卻不動聲色的將沈靈溪推上了風口浪尖。這在場的哪位小姐不是身份貴重,家世雄厚,可那遠道而來的文淼淼卻沒說久仰任何人,只說久仰沈靈溪,這讓眾人作何想法?又讓身份最為貴重的七公主作何想法?
阮玉釧聞言看向薛靈薇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不虞,那日春日游她可是拉下臉去替她向沈靈溪求情的,可她這才舒坦幾日才過了幾天,怎么又故態萌生了?!
沈靈溪本就不相信薛靈薇會當真不與自己為難,因而對這挑撥離間的話并不覺奇怪,她眸光幽暗,嘴角卻泛起一抹得體笑靨,“文小姐遠來是客,妹妹我自然不可不遵,只是表姐你這真是交游廣闊啊,文小姐今兒個不過才剛進宮,你居然都能說上話了,這可真讓妹妹我羨慕的緊?!?
說話間,她果然十分順從的挽著阮玉釧走到薛靈薇身邊坐下。
只是她話說的順從,內里卻是大有深意。文淼淼是誰?她是南臨國的人,而南臨國素來和玉涼國不睦,之前文淼淼的態度也明顯昭示出南臨國來者不善,這種時候薛靈薇和南臨國牽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皇甫容嵐還坐在這里。
果然,沈靈溪話音剛落,好些個離薛靈薇做的近的世家小姐都下意識往一旁挪了挪位置,她們雖然是養在深閨的千金,政治嗅覺遠比不上男子,但這并不代表她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畢竟這些人以后哪個嫁出去都是做當家主母的,這要是一點政治嗅覺都沒有,那豈不是替家里招禍?
只是這有些人眼光敏銳,有些人卻是天生腦子少根弦。
“四妹妹,你這羨慕可是羨慕不來的,畢竟你被封為縣主也不過短短數月時間,而靈薇表姐作為侯府千金卻已十數年,認識的人自然不是你能望其項背的。”坐在薛靈薇另一邊的沈佳溪以帕掩口嬌笑一聲。
最近這些人她被阮氏拘在府里都被悶瘋了,今兒個好容易出來透透氣,心情自然非常好,這心情一好嘴上也就容易把不住門。其實她本意只是想諷刺沈靈溪不過是個半路縣主,論人脈根基自然比不過薛靈薇,卻忘了有時候人脈可不是能拿出來炫耀的。
薛靈薇沒想到沈靈溪居然輕輕松松的反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更沒想到沈佳溪這個沒頭腦的幫不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火上澆把油,她眸中閃過一抹戾色,面色立時暗了下去,嘴角邊的笑容差點就要掛不住。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沈靈溪簡直想要為沈佳溪點三十二個贊,她嘴角一翹,笑的益發的和煦了起來,“大姐姐說的極是,我也就心里羨慕羨慕罷了,自然知道不能和靈薇表姐比?!?
沈佳溪不想她會服軟,一時間有些怔愣,下意識轉眼看向薛靈薇,卻見薛靈薇面色隱隱發青,一時間不由有些瑟縮。
阮玉釧見狀簡直扶額嘆息的心都有了。三個都是她的表妹,兩個表妹見面就互掐,剩下一個沒腦子的偏喜歡在旁邊咋呼,讓她幫這邊也不是,幫那邊也不行,索性眼觀鼻鼻觀心的假裝自己不存在。
就在幾人之間氣氛益發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好聽卻高傲的嗓音不冷不熱響起,“素聞慧敏縣主是個口齒伶俐的,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
卻是剛剛被薛靈薇借了名頭卻始終沉默不語的文淼淼。
沈靈溪早就發現這個文淼淼自自己過來后就一直未曾有絲毫遮掩的敵意,她知道慕之楓的真實身份,自然不難猜出這文淼淼的敵意是從什么地方來的,聞言微微一哂,“文小姐這話說的倒是有些奇怪,本縣主之前聽人說你們不過昨兒個才抵達玉涼,不知這短短一夜的功夫,你又是從哪里聽來這關于本縣主的傳聞?”
南臨國使節昨日深夜才進京,這是之前聽那些個小姐談話時才知道的,聽說她們來的時候十分的低調,并沒有驚動很多人,甚至都沒有入住驛館,反自己在外尋了間客棧,是今日遞了文書玉涼國這邊才知道南臨國竟然來了人!以著他們如此低調的行事,她就不相信這文淼淼會有時間來打聽自己。
便是真的打聽了,那必然也是之前早就在打聽了,可為什么會打聽,她自己和這文淼淼又不認識,那也就只可能因為慕之楓了,她就不相信這文淼淼敢當眾說是因為慕之楓的關系!她要是沒記錯,這女人之前為維護慕之楓還當眾說和慕之楓不認識呢!
果然,她說罷文淼淼便被噎的狠狠的頓了一下,好半晌,她這才斂了臉上異色,重重哼了一聲,“這就不勞慧敏縣主操心了,我既然說了這話,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
沈靈溪笑了,笑的如沐春風,“原來如此,那文小姐的本事倒真夠大的,居然在我們玉涼國都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還真是讓人佩服的很呢。”
這話說的皇甫容嵐面色亦是一變,這各國之間互相派了探子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此事卻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畢竟這面兒上還是要顧著的。只是文淼淼不過是個丞相千金,居然也能有自己的暗探,卻有些值得玩味了,這是不是意味著玉涼國如今的防線已然不堪一擊?
皇甫容嵐想到之前殿上自己皇兄的隱忍,內心不知為何忽地生出一股子不安來,這種不安如此的突然而陌生,讓她幾乎有些坐不住,想要立刻回去好好的問一問自己的母后,可多年的禮儀培養到底將這些惶恐給一一按捺了下去。
“行了,我們現在是在賞花,說這些勞什子做什么?!彼蛄嗣虼剑肷芜@才勉強擠出如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