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了, 許願終於勉強適應現在的生活。早上起來做飯, 餵豬。吃完飯後,就出來找野菜,打豬草。到傍晚的時候,再做一頓飯。晚上天上黑了,就趕緊洗洗睡。
至於針線?感謝貧窮,他們家一年到尾, 也就靠近年關那點時間, 才需要做衣服。平時最多就是衣服破了洞,打個補丁。可破洞也是很少的, 農人穿衣服都很省。
“二丫,你出來採野菜啊?”
許願看向說話的人,眼神微閃:“是啊, 婉婉你也要做事嗎?”
從許婉生病好了,她在村子裡見到她的次數就變多了,最近一段時間,她開始主動跟她打招呼。許願不願答理她,沒想到今天她就也拎著籃子出來了。
要知道, 身爲村子裡唯一秀才的女兒, 原來的許婉一直覺得她跟村裡其他女孩是不一樣的。從來都是大門不出的,更別說幹這樣的粗活了。
“二丫, 我可以跟你一起嗎?”許婉走到她身邊,伸手欲來挽她的胳膊。
許願手輕輕避開:“好啊。”
“太好了,我是第一次出來, 什麼都不懂。二丫你可別嫌棄我……”
看她這模樣,怎麼都想象不出來,她居然是那樣惡毒的人。
不過,對方的目的還是很好猜的。
那本書她也看過,故事裡只寫了她是進山的時候救了人,可時間卻並沒寫清楚。只是寫了,在她進山前一天,原身在採野菜的時候,曾看到一隻受了傷的野兔,爲了追一隻野兔稍微進了點山。結果野兔沒抓到,卻將許爹給她買的一對銀耳墜子給弄丟了一隻。那是她僅有的一副首飾。
第二天,她爲了找耳墜才又進的山。然後耳墜沒找到,卻迷了路。
許婉現在就盯著她,好卡著時間進山去救人。
不過,她之前將耳墜檢查了一遍,將有些斷裂的那隻讓許爹拿去修理了。如今別說追野兔了,就是做再激烈的事情,耳墜也不會掉。而且,她昨天就碰到受了傷的野兔了。
她現在很好奇,她不進山,許婉也不出現去救人,那麼那位王爺,還能不能活下來。
“二丫,你耳朵上的耳墜真漂亮。”許婉看了一眼她的耳朵,誇讚道。
“我爹給我買的。”許願擡手摸了摸,“我也很喜歡。”
“……你爹對你真好!”
“對啊,我爹對我很好。”秀才公雖然只有這一個女兒,但秀才公也是一個迂腐且重男輕女的人,許婉的生活比村子裡其他女娃肯定好,但她爹對她卻實在算不上好。
許婉心裡暗罵,這個二丫真是夠蠢夠白目的,一點不知道客氣,半點也聽不出她的敷衍。而且,夸人這種事不是應該相付的嗎?現在這話題根本就沒辦法繼續了。
“對了,我都不認識野菜呢,二丫能不能告訴我,哪些野菜能吃?”
“你家不吃野菜嗎?”秀才家日子確實比普通人家好過些,可也不到不食人間煙火的程度。他家都還沒有用下人呢!
“呃,吃。可我不認識。”許婉擡手摸了摸鬢髮:“我娘說女兒家的手頂頂要緊,都不讓我做那些。”
許願:“哦。”
許婉想聽她說些羨慕嫉妒的話,結果就這麼一聲沒了,把她剩下的話全都憋的說不出來。這個二丫實在是不討人喜歡,她決定從這一刻開始,討厭她了。
許願帶著許婉走了很遠,她這個身體經常做事,走這點路一點壓力沒有,可許婉的身體卻是嬌身慣養的,且古時女子講究嫺靜,她還有一個迂腐的爹管著,平時走的路,只怕也就前院到後院了,走不到一半,就已經受不了了。
“二丫,還沒到麼?”
“快了。”許願背上揹著一個筐,手裡拎著一個籃子。雖然沒到地方,可一路上也沒閒著,揹簍裡已經放了不少豬草。
“你每天都要走這麼遠嗎?”許婉是真覺得她辛苦。可也因爲這樣,她越發堅定了要搶了她的機緣。只要嫁進王府,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永遠不用做這麼辛苦的事。
看她這樣,許願到是疑惑了。就這麼點體力,她是怎麼走進山裡,找到那個王爺,還救了他的?
走了近兩刻鐘,許願終於停了下來。這裡離村子較遠,平時來的人較少,野菜到是還多。
她挑了兩種給她:“照著這個找就行。”
許婉這會兒哪還有力氣採野菜,只恨不能立時就躺下來纔好。可這是在外面,她不敢。便只能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對著她送上來的野菜直襬手:“不用了,我不採了。”
許願也不管她,飛快將揹簍和籃子裝滿,就起身:“走吧,我們回去吧。”
“回,回去?這就回去了?”她還沒歇過來。
許願笑道:“得回去做飯呢!”’
許婉連忙跟上,周圍除了她們兩人根本沒有其他人。這是她第一次出來,還有些怕。
回去的路上,許願走的很快。沒辦法,她今天走的有些遠,回去比平時晚了一會兒。許婉一路緊跟,將她自己弄的氣喘吁吁,狼狽不堪,也還是跟不上。
“二,二丫,能不能慢一點?”
許願當然不會體諒她:“不行啊,我得回去做飯,再晚天就黑了。要不然,我先走了,你在後面慢慢走吧。”
“不要。”
最後,許婉不得不拎著裙襬時不時的跑上幾步。就算如此,她離許願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等到進村之後,她根本就看不到許願了。
許願回了家,又有一堆活等著她來做。
許婉的情況可實在算不上好,這個季節本來就是近夏的時候,天氣漸熱,古時的衣服,本就層層疊疊,稍微動一動就是一身汗。她又跟著走了這麼遠,衣服汗溼又零亂,一些她看不到的地方還沾了草葉泥土。滿頭的汗不說,臉紅耳赤,氣喘吁吁,一臉憔悴。
這形象讓人看著,實在是容易想歪。
而且她還是一個人從村子外面回來,讓人不免多想。當著她的面不會說什麼,可一轉頭就開始議論起來。
八卦流傳的比什麼都快,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許願就從許娘那裡聽到了。許娘沒說的太清楚,只是提醒她:“二丫,最近不要出村子。以後去打豬草,也找人一起。莫要落了單。”
許大哥也道:“以後就不要打豬草了,我們回來路上一人帶兩把,也就夠了。”
許願在竈間洗碗時,許小弟偷偷的跑來找她,告訴她:“大家都在說三叔家的許婉今天從村子外面回來,都說是被欺負了。姐,以後你要是找不到人一起,就等我陪你一起。”
三叔說的就是秀才公,許婉的父親。
許願一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點了點他的額頭:“別亂說。”她雖然是折騰許婉,卻也沒想到會有這樣意想不到的結果。
“我出去不說,爹說過我了。”許小弟皺著鼻子道:“爹說想送我去讀書,到時還要三叔同意才行。”
許願暗暗嘆氣,這年頭想讀書可不容易。不但要交束脩,各種節都要送禮。另外買書買筆墨紙硯都非常貴……一個農家裡,一般都是一家子人供一個讀書郎。
他們家只怕是供不起許小弟的。許大哥眼看著要成親了,這個身體也到了說親的時候……樣樣都要花錢。許爹只怕也就是這麼一說。
“你想上學嗎?”
許小弟蹲在竈前,“我想讀書。”
許願擡手拍了拍他的頭:“爹會想辦法的。”
其實不管哪個年代,賺錢都是一樣的。有的人賺錢特別容易,有的人賺錢就特別難。只是靠刨地,連溫飽都不能保證。更別說餘錢了!
靠著那麼一片山,其實真要找錢還是挺容易的。
“地裡的活還要多久?”
“還有兩天吧,然後就能歇一歇了。”
“那到時,你陪我進山啊!”
“姐你要進山啊?”許小弟不懂:“進山幹啥?山裡有狼,還有熊瞎子,不能進的。”
“不往裡面去。”她也沒再多說,將竈間收拾完了,又燒了熱水。農家人也沒別的東西,幹了一天的活,也就泡泡腳,解解乏了。
“跟跟爹孃說。”
“恩。”她也沒想偷偷的去的。
農家人都是能不點燈就不點燈,天一黑,全都收拾收拾睡了。
半夜的時候,打了幾個響雷,雨便下來了。許願是被小蓮花叫醒的:【有人進了院子。】
許願猛的睜開眼,嘩的坐了起來:“是誰?”
【男主,王爺。】
許願挑眉,所以果然就是今天麼?她跟許婉都沒能進山,所以沒有人救他。現在看來,他最後昏迷的地方應該就在山邊上,結果被雨淋醒了,走沒多遠就進了村。
要說這可真是緣份,村子這麼多人家,他偏就闖進她家來。
嘆了一聲起身,出門就看到一個人正躺在她家門口。連忙叫醒許爹和許大哥:“爹,哥,咱家門口躺了個人。”
許大哥連忙過去看,沒急著開門,而是先回來對她道:“二丫,你先回屋。”然後纔對許爹道:“爹,是個受了傷的人。”
許爹嘆了口氣:“先擡回來吧。”又看天:“但願別招來什麼禍事。”
不能不管,萬一人死在門口,那就說不清了。可管了心裡也擔心,萬一是什麼惡人,或是身後有人追,他們只是普通人家,根本半點波浪也頂不起。
可人都到他家門口了,這事已經說不清了。
許願回了房,卻也知道,許爹和許大哥還是將人擡了進來。就安置在許大哥和許小弟睡的那屋。然後許爹進來對她道:“二丫,去燒點水。”
“噢。”燒水這事現在她做的十分熟悉,很快一鍋水就燒開了。許大哥端著盆進去,替那人收拾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小弟被許大哥抱到她這屋,“二丫,你去跟娘住,這屋給爹和小弟。我今夜守著那人!”一是怕那人半夜出事,二也是防著那人半夜再做什麼壞事。
許願連忙收拾了去了許娘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