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許愿家沒睡好, 許婉家也沒睡好。
這個時代,女人的名聲是頂頂重要的東西,多少女人就因為壞了名聲,最后被流短蜚長給逼死的?許婉雖然自己沒做什么事,可人言可謂,別人說她做了, 那這名聲就賴她頭上了。想要洗清?難!
許婉一開始自己沒意識到這一點, 回到家被還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娘說了一頓,“怎么弄成這樣回來?還不快去梳洗。女孩家叫貞靜溫婉, 看看你成什么樣子……”
當(dāng)時她還挺不服氣。結(jié)果秀才公在外面聽了幾句,回到家里就給揍了一頓。還將她罵了一頓:“不知廉恥。”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罪?又何曾被這樣的話侮辱過?直接跟她爹嗆了起來:“我怎么不知廉恥了?我什么都沒做,我身正不怕影子壞。你還是我爹呢?光信外面那些碎嘴婆子的話, 卻不信自己的親女兒。”
她并不明白,有些時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名聲這東西,本就是別人給的。
“你到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若身正,別人為何傳出那樣的話來?定是你行為有不妥之處, 才給別人歪你的機會。無風(fēng)不起浪, 沒廉恥的東西,真是丟盡了我的臉。”說著又一藤條抽到她大腿上:“以后再不許出門, 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做針線。”
“我……娘。”許婉深知跟這個迂腐的爹根本沒辦法勾通,便向她娘求救。
可她娘這會兒也知道了外面?zhèn)鞯哪切┰挘阒荒ㄑ蹨I:“這可怎么是好, 怎么就傳出那樣的話來……”
許婉又是委屈又是難受,直哭了半宿,眼睛都腫了。
…………
因為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一家子都沒出門。許大哥守了一夜,大上午的補覺。
那個王爺不愧是命大的,一夜下來,既沒發(fā)燒,也沒死掉。到他們吃早飯的時候,他已經(jīng)醒了過來。
許大哥盛了一碗粥進去,許爹也跟著進去了,不一會兒,只許爹拿著碗出來,許大哥還留在屋里。許爹對家里幾個人再三提醒:“家里多了個人的事,你們出去誰也不許說一個字。”對方其他都好,就是對身份再三緘口。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事,啥人。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這會兒更擔(dān)心了。
許娘以夫為天,自然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所以這話主要還是對許愿和許小弟。
許愿自然應(yīng)下。
“爹,那是什么人啊?”許小弟好奇心特別重。
“別問。”許爹瞪他一眼,還是怕他小孩守不住話:“接下來幾天,不許出門,就待在家里,跟你姐一起。”
許小弟鼓了鼓嘴,還是應(yīng)下了。大道理他不懂,可他知道要聽爹的話。
“這事事關(guān)重大,記好了,誰也不能說。”
姐弟兩一起應(yīng)下,而對許愿還有個要求:“男女授受不親,二丫不許往人家面前湊。”頓了一下,又道:“以后小弟跟著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讓他干。你躲遠點,記著沒?”許爹是真擔(dān)心,里面那位看著就不是凡人。他猜不出對方到底是什么人,可之前換下來的破衣服的材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特別舒服。那一身氣勢,哪怕還躺著,都比他之前見過的縣太爺要強的多。
這樣的人,小姑娘看了容易動心。可這樣的人,他們根本配不上,為免自家閨女動心思,不如一開始就不讓他們接觸。
不得不說,許爹雖然樸實,可樸實人的樸實想法,特別有見地。
“記著了。”
也因此,王爺在他們家住了將近四天,她愣是不知道他到底長什么樣,更不知道他如今是個什么情況。
這天,許愿又出去找野菜,結(jié)果又碰到了許婉。這一次許婉到是沒想再跟著她,只是對她依舊熱情。
挖完野菜,打完豬草,許愿將耳朵上的耳墜取下一只。走到秀才公家門口時,果然又看到了許婉。
“咦?二丫,你耳朵上的耳墜呢?”她一臉興奮的看著她的耳朵,她知道,時間到了。
許愿一臉莫名的摸了下,臉色就是一變:“哎呀,一定是剛才追野兔給弄丟了。”她急了:“不行,我得回去找去。”
許婉忙道:“天都這么晚了,你去哪找?而且,耳墜那么小,你知道掉哪了么?”
許愿一臉茫然:“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可那是我爹好不容易給我買的。怎么辦?哎呀,我怎么就不小心點呢,居然給弄丟掉了。”抬頭看了看天,確實已經(jīng)不早了:“算了,我明天讓我小弟陪我一起找。”
“那么小還找什么啊!”許婉直接從袖子里掏出個帕子出來,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副跟她耳朵上一模一樣的耳墜:“正好我也有一副跟你的一樣的耳墜,就送你了。你別找了。”
許愿自然拒絕:“這怎么可以,這耳墜可貴了。”
“我有好多呢!”她搖了搖耳朵,那上面是一對金耳墜:“你看,我這里有更好的。這副我都不戴的,就送你吧。”
“那不行,太貴重了。”
“給你就拿著。”許婉上前一步,直接放到她手里:“你可千萬別進山,這會兒山里狼熊全都出來,還有毒蛇……聽到?jīng)]?”
“聽,聽到了。”
“你保證,保證你絕對不會進山去找耳墜。”
許愿毫不猶豫的保證:“我保證不進山找耳墜。”
“行了,你快回去吧。”許婉連忙喜滋滋的轉(zhuǎn)身走了。
許愿也很滿意的離開,坑已經(jīng)挖好,對方自愿跳下去,可不關(guān)她的事。
回到家,就發(fā)現(xiàn)在屋里待了幾天的王爺大人居然出來了。他身上穿的是許大哥的粗布麻衣,一個人的氣質(zhì)真的很重要,同樣是粗布麻衣,在許大哥身上跟他身上就是完全不同。
他此時正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著字。許小弟就蹲在他邊上,靜靜的看著。
“姐,你回來啦!”看到許愿,許小弟還是很熱情的。“姐,李大哥教我認字呢!你看,這是許,咱們家姓許的那個許字。”
許愿緊記許爹的話,只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拐進了灶間。
還聽著許小弟的聲音:“李大哥別見怪,我姐平時就不怎么愛說話的。不過,我姐可好了,比別人家的姐姐都好,又能干……”許小弟實力吹姐,可惜,他不會知道,他哪怕吹上天,在人家王爺眼里,也還只是個村姑。
這一次救他的是許爹和許大哥,照顧他的是許大哥和許小弟。許愿從頭到尾跟他少交流,應(yīng)該不會再生出什么別的事來了。
只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王爺大人居然跟他們一家坐到一張桌子上用餐了。除了許小弟,其他人都挺不自在。他要是早些說,許愿跟許娘肯定就不上桌了。偏他等別人都坐下了,才突然說要跟他們一起吃。
別扭的一頓飯結(jié)束,許愿便又避去了灶間。卻還是能夠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話。王爺:“我的手下已經(jīng)到了附近,今天晚上就會來接我。”
不管許大哥還是許爹都沒有出聲挽留。
“你們救了我的性命,我該回報。不知你們可愿意隨我去京城?我可以幫大郎謀個官差,讓三郎讀書。還可以給你們個莊子……這樣,二丫姑娘將來說親也可以說個更好的……”
不愧是王爺,每句話都直扎心口。對于父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但許爹到底還是清醒的:“多謝李公子。我們就是老百姓,啥也不懂。也就不謀什么出身了,咱們在村子里就挺好。”在村子里日子清苦是清苦,可平安。一家子守在一起,真要是有什么事,村子里人也不會不管。可要是去了京城,那就是無根的浮萍。他許的前程是好,可不是自己賺來的,他們的底氣不足。一家子的性命反而全系對方身上,一旦人家不樂意,他們就什么都不是。
還不如老老實實,安安份份的。
許大哥和許小弟到是都有些意動,但一聽許爹的話,就全都不敢再表示什么了。
王爺對他們的選擇有些意外,追逐名利是人的本性。沒想到,這家人家到是能守住本份。這樣的人家,雖然底子差一點,可心性好,一旦收攏到自己手里,那絕不會出現(xiàn)背叛這種事。他到是真起了收歸已用的心思,可這種事本就是兩廂情愿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強求。”他道:“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去京城找我。”
雖然這么說了,但誰也沒當(dāng)真。
當(dāng)天半夜,他的人果然來了。他們走的悄無聲息,直到天明,才在他之前住的屋里發(fā)現(xiàn)一堆銀子。
據(jù)許爹說,足有上千兩。
“這些銀子咱們不能妄動。”銀子是好物,可財不露白。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們家有這么多銀子,守不住是小事,惹來禍?zhǔn)虏趴膳隆?
但不能大手筆用,可有一些地方還是能用的。
比如,許小弟讀書的事解決了。許大哥成親要用的宅子,也可以開始想辦法蓋了。許愿的嫁妝也可以備好了……但是這是以后的事情。
天亮了,許家的生活一如繼往,沒有半點變化。
到是許婉家亂了。許婉娘一大早起來,叫許婉起身。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許婉床上哪里有人?一摸被窩,冰冷,人早就不在了。
直接就叫了起來:“他爹,快來。”
秀才公進來,“何事?”
“婉婉,婉婉不見了。”
“胡說什么。”秀才公怒叱:“也許就是早起了,怎么就不見了。”可到底是叫來幾個兒子,讓他們悄悄的在村子里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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