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領頭穿過各街小巷,莫若然跟在黑手的后頭,眼睛直直看著黑手左竄右竄的背影,生怕把他給跟丟了,心里卻暗罵他沒事找事做,偏偏要跟老板娘打這么幼稚的賭,人家可是在這土生土長的,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來人就想跟人家杠上,這不是找死嘛。
可黑手卻不顧,一點要找客棧的心思也沒有,兩眼盯著街道兩旁的商販們左瞧瞧右看看,時不時去搗騰一下攤子前面的東西,又跑到另一頭去研究算命先生的胡子,總之,忙得不亦樂乎。
唯有莫若然在不停的跟別人打聽,想詢問鎮上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客棧,可答案幾乎為零,看來真的只有老板娘的古來客棧才是最好的,暗暗嘆了口氣,見黑手自個兒打了賭后又不聞不問,還專門撂下個爛攤子給自己,心下對他是又氣又無奈。
“莫若然!”黑手朝落后自己一大截的莫若然扯著嗓子拼命喊,完了之后又用風一般的速度跑到她面前,將懷里的一堆東西遞給莫若然:“給你…風箏…字畫…還有胭脂,前面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快跟我走…”
“子沐言浩!”莫若然看著那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臉色立馬變得鐵青,冷著聲音質問著他:“你不是出來找客棧的嗎?”
“找什么客棧,爺爺我早就知道沒有更好的客棧了,不然,我們干嘛不去住呢…”黑手雙手叉腰挑眉說道,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嚷著聲音說:“爺爺只不過是糊弄那風騷娘罷了…”
“糊弄?你居然敢說是糊弄!那價錢可是要翻兩倍啊!”
“無事,爺爺我不去住就是了…”
“那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莫若然聞言瞬間五雷轟頂,這個黑手簡直是個地痞,沒有底線的事情竟然也敢跟別人拍胸脯打賭,真是有夠他的。
她暗暗叫了句倒霉,望向黑手,見他拿無辜的眸子看著自己,莫若然更加覺得自己來錯了,要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出來的,要不是黑手把那個新大陸描繪得有神有色的,她怎么會受他的誘惑呢…
原想打算此番登島后就再也不出來了,所以才一心只想快點到達島嶼國,然后快速回程,可這一路上耽誤了多少時間啊,現在還要為了這種小事傷神,真的覺得有點無奈。
還沒等莫若然開口,黑手就率先搶著說話了:“別急,這里這么好玩,咱們反正是來出游的,先玩玩再說嘛…”
莫若然聞言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再看了看熱鬧非凡的街道,好吧,就當是陪這個年紀越大心智卻越小的帝王好了,之后拖拉著有氣無力的身子骨繼續跟在黑手后頭,表情多少有些不情愿,但在看見那別具一格的街道時,心情也不禁跟著豁然開朗起來。
街道兩旁都是各式各樣的商販,他們在紛紛吆喝著嗓子,有賣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飾的、字畫的、風箏的、香囊的,總之有的沿街叫賣,有的擺著攤子,好生熱鬧。
莫若然揚起嘴角與黑手相視一笑,見遠處有一座拱形大橋,兩人急忙走了過去。
橋頭上人頭攢動,行人如織,橋上兩側擺著許多的小攤,有賣各類雜物的,也有賣干果的,還有掛著帆算命的,以及賣茶水的,大橋中間的步道上是熙來熙往的人群,在橋的另一端有大型的馬車和運貨的船只,他們都在來回交換著貨物,這上頭竟比下頭的街道還要熱鬧。
這讓黑手和莫若然幾乎忘了今夜該何去何從,一心只顧著沉浸在這美輪美奐的風景中,兩人時不時指著橋下附耳交談,而后又跟隨著人群到處流動,最后走累了,才在橋上的憑欄處歇息。
站在橋上的憑欄處,就能看見河里往來的船只,千帆競發,百舸爭流,橋下頭還有一艘大船正準備駛過橋洞,那大船上面竟全是穿者打扮異常怪異的人,女的頭上斜帶頭巾,耳畔斜插紫花,薄絲裹胸,身穿直筒花褲,赤足而立,男的頭上正帶金冠,身披單衣,同樣身穿直筒花褲,腳綁紅繩。
那番打扮讓莫若然一時震住,再細細看他們的眼睛,是淡藍色的,可皮膚和整體的五官完全不像是在現代見過的少數民族和外族人員,這股子與眾不同的味道竟讓莫若然很是恐慌,因為在她的世界里,還有一種人,那就是俗稱的鮫人,但是他們也不像,那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黑手,他們可是島嶼國的人?”莫若然指著那船上的人側頭問著黑手。
黑手聞言點了點頭,眼睛死死盯著從橋洞穿過去的大船,心思在百轉間已經打定了注意。
船舶駛進橋洞的那一刻,莫若然看見船尾有一個女子正坐在甲板上,雖光著腳丫,穿著不同的服飾,但那熟悉的身影還是讓莫若然的心頭猛得一顫,再與之對視一眼,莫若然徹底驚住了,待她回過神來時,船已經駛進橋洞。
莫若然急忙從橋欄這頭跑到那頭,可那抹熟悉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仿佛方才所見只不過是一個幻覺,不對,明明看見了那坐在船尾晃蕩著腳丫的女子,為什么在視線籌光交錯時,那女子就忽然消失不見了呢?
“莫若然,你怎么了?”黑手也跟著走了過來,本以為莫若然是好奇,可她竟然站在憑欄處發起呆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好久,她才微微轉過頭來,臉色卻是蒼白無比。
“我看見祁蕓了...”莫若然的聲音帶著顫抖,帶著震驚,還有一絲驚喜,她側頭用復雜的眼神望著黑手,說不出的心情,只能抓著黑手的衣袖喃喃叫道:“是她,肯定是她…”
“她不是死在籬落軒了嗎?”黑手聞言蹙著眉頭望向那艘大船,見遠處的大船都是島嶼國奇特的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
祁蕓,以為莫若然出現幻覺,忙說道:“你別在這里東想西想,爺爺我帶你出來除了要尋找島嶼國,更重要的就是讓你散散心,別到時候待在茅屋里發霉了…”
“不,我看見了,我敢肯定是她…”
幾乎不等黑手再接話,她就回絕了他的言論,徑直跑向了橋頭,直奔那艘大船而去,可那艘船是圍著天涯海角轉的,這條河流直通大海,他們的漁產品都是在船上交貨的,并不下船,除非坐上那艘船,否則不可能追上。
黑手見莫若然跑走了,急忙跟了上去,一邊追著莫若然的背影一邊大叫:“你別跑了,沒用的,你快回來!”
莫若然卻聽不到,她把黑手徑直甩在了身后,自顧自的跟著船奔跑起來,那只船不知是感覺到她在跟著還是怎樣,行駛的速度忽然加快起來。
眼見要落后一大截,莫若然急得滿頭大汗,腳下的步履也跟著沉重起來,可卻依然在拼命的跑著,不是因為看見祁蕓激動,也不是因為看見島嶼國人好奇,而是為了一個希望,那個希望讓莫若然忽然發現‘重生’兩個字的意義。
當她看見祁蕓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或許落塵君也有可能還活著,是的,她的落塵君也許還活著,所以她一定要找到那個眨眼而過的祁蕓,絕對不能放棄這一絲絲的希望,可那艘船卻越駛越遠,心里的一絲希望也突然降為了零。
黑手趕來時,正好看見大船在飛速的行駛著,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立馬從袖子口拿出一把匕首來,徑直朝大船上的船帆扔去,那船帆正好被戳破了一個大洞,隨著強烈的東南風拼命的刮著,那船帆就經不住扛,撕拉一聲硬是扯成了兩半。
才行駛到一半,那艘大船忽然朝岸邊靠近,不一會兒就已經緩緩停了下來,上面擁有藍眼睛的人都紛紛下了船,互相指著船嘰嘰喳喳的說著什么,卻是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凡是男人都將船上的漁產品搬上了岸,許是因船帆破損不能行使,就打算上岸去交換貨物。
莫若然向黑手扯起一絲笑容,來不及說感謝的話,就跑到岸邊,仔仔細細的將船上的人統統看了一個遍,都是藍眼睛打扮怪異的人,根本就沒有看到所謂的祁蕓。
以為在船艙里頭,急忙朝黑手使了個眼色,黑手立馬領會,趁別人不注意時一頭鉆進了船內,可在船上前后左右搜了個遍,也沒有看見所謂的祁蕓。
黑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船艙,而后來到莫若然面前,向她攤了攤手,聳肩說道:“我就說你出現幻覺嘛,祁蕓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還活著…”
莫若然怔怔望著那艘大船,心一下子跌落至谷底,難道她真的出現幻覺了,可是她明明有看見啊,為什么就是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呢?
是她太累了嗎,所以才出現了幻覺,是啊,肯定是她太累了,祁蕓早就死了,死在籬落軒的那場大火,是落塵君親自見證過的,她怎么可能還活著呢…
可是她真的好希望祁蕓還活著啊,這樣就可以給她一線希望,讓她可以以為落塵君也還活著…
可這些都是幻覺,落塵君離開了,離開幾年了,早就化成了一陣清風,永遠都消失了…
想到此,心緊緊揪在一起,又忽然像是被人一點一滴給剝了開來,頓時痛到撕心裂肺。
三年了,他整整走了三年之久,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想念過他,沒有希望的絕望永遠都是深不見底的痛,可是她連絕望的資格都沒有,因為落塵君是她親手殺死的,就算他還活著也會痛恨自己的。
可是落塵君,如果你真的還活著,就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看看你吧,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啊,她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