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坐在正座上的歐楊不禁將在座的每個人都一眼眼看過去。雖說前幾日在就餐的時候也沒什麼人說話,可今天這氣氛讓歐楊感覺更是怪異。他看著坐在自己左側的韓米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飯,又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歐冶欽也是黑著一張臉,再看著坐在歐冶欽身邊的丁瀟婷面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這三人之間是否發生了些什麼,但直覺告訴歐楊,歐冶欽肯定在其中感覺到了不悅。
“米珈,昨天在公司過了一夜?”
歐楊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三個人同時僵硬了下身子。一直都忍著沒有問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的韓舒遠,在聽到自己爺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將好奇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側的媽咪身上。只見她不以爲然地擡起頭來,應付了一句:“嗯,處理了一點手頭上的事情,後來太累了索性就睡在公司了。”
韓米珈的回答,讓歐楊不禁點了點頭,而歐冶欽在聽到這個迴應的時候,臉色顯得更加黑了。他手握著筷子的力度明顯就加大了,咀嚼著食物的臉部肌肉也愈發明顯,一雙眸子裡透露出來的氣息是那樣逼人的危險。
他用力地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擡起頭看了一眼韓米珈,見她又繼續吃著飯的模樣,那坦然的模樣讓歐冶欽看了之後感覺心情更加狂躁了。她就可以這麼平心靜氣地說謊嗎?可只要一想到她昨天晚上可能是和丁嘯坤一起度過的,歐冶欽就感覺自己全身的神經都暴跳著抽動了起來,心頭一個瓶子被打翻了,正汩汩地冒著酸酸的液體。壓抑著自己的醋意,歐冶欽逼迫著不讓自己發作,隨之腦海裡又回想起了她昨天和丁嘯坤說的那些話。
那傷人的話語,就像是一雙巨大的手,捧起了他這麼多年珍惜著的寶貴玻璃瓶,用力地將它砸下,令它碎得一地,怎麼都無法再拼湊完全。回想起了這些,歐冶欽就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那麼可笑,自己的堅持是那麼白癡……
“我吃完了。”
歐冶欽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之後便放下了碗筷之後頭也不回地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身邊人的離開,讓坐在那裡吃著飯的丁瀟婷也感覺很是無力,原本就沒什麼胃口,被歐冶欽的一個舉動就徹徹底底失去了一切的味覺,再美味的食物纔此時此刻也都味同嚼蠟。
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丁瀟婷擡起頭來看著坐在對面的韓米珈。她那麼淡然的模樣,讓丁瀟婷無法猜測到她的心理活動,甚至也猜不到昨天歐冶欽的時常和她有沒有關係。從哥哥那裡瞭解到,她昨天晚上的確是在公司,並且他陪她到深夜後才離開,可不知道爲什麼,丁瀟婷總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她和歐冶欽之間有種莫名地關聯。
嘆了口氣,丁瀟婷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給弄瘋了。心想著,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安排的聚會給落實下去,只有讓她早點成爲自己哥哥的女人,纔可以讓她也成爲自己戰線上的人,而不是那站在自己對立面上的敵人。
在如此尷尬的環境下,韓米珈真的一秒時間都不想和這些人共處著。在吃完了飯之後,她從客廳出去,走到了別墅外面,那
凌冽通透的冷空氣讓她感覺整個人的神經都放縱了起來,甚至寧願在如此寒冷的環境下,也比在溫暖的室內讓她感覺到舒服。她心想著韓舒遠又要按照慣例去做作業,畢竟再過幾天就到了期末考試,於是她打算趁此時間一個人去外面透透氣。
邁出了腳步,韓米珈獨自一個人走了出去。歐家的別墅大得驚奇,當韓米珈從那數十級臺階走下來之後,看著院子離大門還有至少一千米的距離,而這方圓內都是滿滿的綠化。韓米珈挑了一個路燈最爲不明亮的角落,朝著那個方向慢慢走去,在她此刻的認識裡,越是荒涼的地方,就越是離這家人遙遠。
而韓米珈不知道的是,在這歐家裡,又怎麼可能會有任何一塊荒涼的地方呢?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經過歐楊的重重佈置,他那麼喜歡操控的一個人,又怎會容許一絲一毫的意外出現呢?
冬日裡的氣息那麼濃烈,每吸一口氣都讓韓米珈覺得自己家的鼻腔刺刺的痛著。可正是這種驚心的感覺,讓她能感覺到自己是切切實實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外面的寒冷,沒一會兒之後就讓她的雙手感覺冰涼了起來,她將它們插進了口袋裡,哆嗦了一下身子後繼續往前走著。
路上有著偏偏枯黃的落葉,每次踩過都會發出脆脆的聲響。在她走離了路燈照明的區域後,卻發現面前的路依舊是那麼清晰,擡起頭來,才發現今天的月亮是那麼明亮,給冬日添加了一絲冰冷,而圍繞在它邊上的星星點點在此刻看來卻是那麼暖人。
韓米珈突然就覺得眼前的這一幕美麗極了。原本壓抑著的心情好似也因爲這個釋懷了不少,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她發現了旁邊有個石凳,於是就朝著它的方向走去。一個人,在這樣孤涼的環境下坐了下來,可她此刻的心境卻比在歐家別墅內的時候要舒服了許多。
來回摩擦著腳下踩著的小石子,聽著它發出的聲音,韓米珈的腦子此刻就已經放空,什麼都沒有多想。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站在二樓陽臺上的歐冶欽,無意中看見了她行走的身影后,目光就一直跟隨著她,從未離開。哪怕她坐下來之後,歐冶欽也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他就這麼看著在月光下,拉長了影子的她,獨自一人坐在那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一個小小的輕快的腳步傳入了耳中,當韓米珈隨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的時候,就見到韓舒遠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那個恍惚的瞬間,居然讓韓米珈將他的模樣看成了歐冶欽的,兩個人愈發相像的模樣,讓此刻的韓米珈的心臟不禁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媽咪,你在這裡幹嘛呢?”韓舒遠走到了韓米珈的身邊,一雙明亮的眸子擔心地看著韓米珈,“你心情不好麼?”
聽到自己兒子如此關心自己的語氣,韓米珈倏地就感覺自己心頭一軟。她撫摸著韓舒遠柔軟的頭髮,露出一個笑容示意她沒事。
“媽咪沒有心情不好,只是覺得裡面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你作業都做好了麼?兩天後要考試了準備好了嗎?”
韓米珈說話的時候,寒冷的環境下讓她的氣息都變成了白色的霧氣,而他的小臉卻
是那麼溫暖。韓舒遠卻絲毫沒有因爲韓米珈的這話就放心下來,她越是扯開話題不讓自己問,就卻是讓韓舒遠不安。
“嗯,考優秀肯定沒有問題。”
韓舒遠自信地回答著,讓韓米珈也很是放心地點點頭。而她沒有繼續說話,也沒有開自己玩笑說怎麼這麼臭屁,這些不正常的反應都在體現她此刻有心事,身爲她兒子的韓舒遠再瞭解不過。
低著頭,看著儘管穿著厚厚的衣服也依舊顯得身形單薄的韓米珈,韓舒遠莫名地就覺得胸口悶悶的。停頓了片刻後,韓舒遠還是忍不住問道:“媽咪,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裡?”
“不然……遠遠喜歡這裡嗎?”
韓米珈沒有正面回答韓舒遠的問題,而是採用了反問的方式。而他的這一句話,就讓韓舒遠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可他卻沒有因此而感覺心裡舒服了一點,小小的臉蛋上也顯得凝重了一點。
“如果,在爹地身邊的是媽咪你,你會不會喜歡上這裡?”
“韓舒遠,你在胡說些什麼。”
聽到韓舒遠將這個設想說出口的時候,韓米珈莫名地就生起氣來,她語氣嚴厲地說著韓舒遠。可韓舒遠卻絲毫沒有從話語裡聽到責怪的意思,他擡起頭來,義正言辭地說道:“難道不是麼?難道媽咪你不喜歡爹地麼?”
“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怎麼會選擇把我生下來?我……唔……”
韓舒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韓米珈給捂住了嘴,她不許他再繼續說下去了。即便這裡偏得沒有別人在,但她還是怕韓舒遠說些讓人誤解的話,又或者說……她害怕他把真相說出來,怕他把自己這些年以來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的現實給說明。
如果,她對他沒有好感的話,又怎會如此堅定地選擇生下一個陌生男人的孩子,在人生的轉折點上作出如此大的轉變呢?
“舒遠,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可很多事情,人類就是這麼渺小的存在,我們得接受很多。媽咪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可這一點不影響媽咪對你的愛,就算沒有爹地在你身邊,媽咪相信你也一定會成長成一個很好的男子漢。”
“所以,當媽咪找到解決這一切的辦法之後,就帶你離開這裡。”
說罷,韓米珈就堅定地站起身來,以強硬的動作來傳達給韓舒遠她的決心。讓韓舒遠就這麼乖乖地跟在自己的身邊,朝著別墅的方向走去。在走近的時候,她擡眸看了無意間看了一眼二樓歐冶欽所在房間,亮著的燈光上,陽臺的門也開著,但沒有人影。她收回了目光,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再多想什麼了。
然而,韓米珈不知道的是,那個原本一直在二樓陽臺上關注著她的歐冶欽,此刻已經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手中拿著的毯子,在聽到她說的那些話的時候,緊緊地被他拽緊。
看著她拉著韓舒遠的手離開的背影,歐冶欽緊緊地咬著自己的牙,低頭看著手中的毯子,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行爲是那麼可笑。對於她而言,他真的沒有在心裡留下一點點的地位。
那既然如此,你又在自作多情個什麼勁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