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註定令人難眠。
在醫院裡的韓米珈,幾乎一整個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浮現歐冶欽的模樣。他貼得自己那麼近的臉,他的五官那麼清晰地在自己的腦海裡留下烙印,無論自己怎麼都不能夠將他的身影從腦海裡揮去。
病房裡就只亮著一盞弱弱的燈,韓米珈側過身子,看著躺在另一旁的寬大沙發上的韓舒遠,因爲房間內的燈光不夠明亮,所以她不知道這孩子是否還醒著。
“媽咪。”就在韓米珈想要試探性地叫一聲韓舒遠的時候,卻不想那孩子搶先一步先叫了她的名字,把韓米珈給嚇了一跳,隨之便聽到韓舒遠調侃了一句,“我剛剛去買飯的時候,你是不是和叔叔做了壞壞的事情?我回來的時候分明看到你們兩個都臉紅了,然後你現在又亢奮得睡不著覺……”
韓舒遠如此早熟的幾句話,驚得韓米珈大氣都不敢吐一聲,怎麼都不會想到韓舒遠現在居然和自己說起這個。她乖乖的噤聲,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剎那間就急劇上升了,她著急慌忙的狡辯:“誰,誰說的……我現在困得要命,正要睡著,是你把我叫醒了。”
見韓米珈這個反應,韓舒遠不禁開心地露出了一笑。他媽咪害羞了,那就代表著剛剛的確有發生什麼,至於是不是十八歲禁的內容他就不知道了,畢竟,現在的他只是個七歲的奶娃兒呢!只不過……
原本還一臉笑意的韓舒遠,突然就換上了一副認真的模樣,臉上的神情全然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表情。黑夜中那雙星眸,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愈發明亮而深邃,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迷你版歐冶欽。
看著韓米珈側過身子繼續睡覺的模樣,韓舒遠不禁悠悠地吐了口氣。楊沉臨走之前,和他說的那些話就像是用釘子般固定在自己的心裡,讓他久久都不能忘懷。儘管他現在還不夠強大,但既然是媽咪的兒子,就要從小就肩負起守護她的責任。這纔是最最最首要的……
一想到這些,韓舒遠的目光就顯得愈發堅定。他咬了咬牙,也背過身子去,心頭的念想已然定下。
不知道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現在的他也不好做出抉擇,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對媽咪能夠有所幫助。
想著想著,眼皮子就感覺沉了下去,眼前彷彿出現了他們一家三口在海邊度假的場景,美好得韓舒遠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來,隨後慢慢進入了夢鄉。
而在另一頭的歐冶欽,躺在牀上看著天花板,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而今天也註定了不能安心閤眼。身體已然陷入了疲勞模式,可是心靈卻清醒無比,他試圖理清自己的心緒,分析這段時間裡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一切都似乎缺少一個突破口,他需要找到一個點,只有這樣才能夠好好處理好這些事情。
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一個對任意一方都公平的平衡點。
一想到這些,歐冶欽的眉頭便又緊緊地蹙了起來。丁瀟婷和韓米珈的臉同時浮現在腦海,莫名地就讓人感覺很是頭大,光是這鋪天蓋地的報道,就已經壓得他快要透不過氣了。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該如何突破重圍呢?這真的是個嚴峻的問題……
另一頭,推掉了幾乎所有工作的丁瀟婷,正在家中安心“養胎”,除了時不時的和林淼見個面之外,再沒有了其它
外出活動。在家沒事幹的她,儘管還沒有得到歐冶欽的允諾和正面回答,不過在自己母親的一句“只管養好身子,別的一切都不用你擔心”之下,全然放心地等待著一場盛大的婚禮到來。
更多的時間裡,她精心地挑選著國際大師打造的哪款獨一無二的婚紗,研究著那個獨具匠心的設計品牌創作出的最新款鑽戒,以及哪裡最適合兩個人一起去度蜜月……
各種各樣的查閱,充斥著丁瀟婷的生活,她甚至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比有工作安排的日子還要忙碌。可,即便如此,她依舊開心無比,儘管在外人眼裡這只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但此時在丁瀟婷這裡,就完全是一個待嫁小嬌妻的模樣。
就在她和穆姐視頻著討論以後婚禮細節的時候,一個電話響起,看到屏幕上跳躍著的名字時,丁瀟婷原本還滿是笑臉的表情立馬就嚴肅了起來,匆匆和穆姐掛上了視頻之後接起了電話。
“喂?”丁瀟婷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好久沒聯繫了,方便出來喝個茶聊個天麼?”
歐冶銘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聽得丁瀟婷的心臟加速跳動著,緊張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她拿著手機的手不禁緊了一下,手心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明明他沒有說什麼嚇人的話,可卻讓丁瀟婷不安得全身都開始冰涼。
“好。”
對於歐冶銘的命令,丁瀟婷從來就沒有說“不”的權利。儘管內心有著千百萬個不願意,可她沒有辦法將“不”那個字說出口,除了順從之外再沒有別的選擇。
“那你現在去老地方等吧,我派司機去接你。”
說罷,歐冶銘掛上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丁瀟婷才感覺自己放鬆了下來。放下了手機的她輕輕地吐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從剛剛的緊張裡緩過神來。
停頓了片刻後,她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之後便走了出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丁瀟婷出現在了歐冶銘所在的療養院裡。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看著這所已經有些年數的建築物,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往年裡那些令人害怕的畫面跳躍著閃過自己的腦海,她不免緊張地握緊了自己的衣角。在原地鼓足了勇氣之後,纔想著歐冶銘所在的建築物走去。
半山腰上的冬季,總是特別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折磨,鼻腔冷得像是被刀子輕輕劃過一般疼痛。而最折磨人的是這裡壓抑的氣氛,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冰給包圍了一樣,靜悄悄得讓人覺得走路發出的腳步聲都極爲恐怖,空蕩蕩得讓人不安。
隨著腳步一次次邁起落下,丁瀟婷終是來到了歐冶銘所在的房間。在門口躊躇了幾步之後,她還是選擇摁下了門把手,在打開門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站在陽臺上的歐冶銘,背靠著扶手,正面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一路看著你走來,沒想到你從一樓走到這裡要花這麼長時間?”歐冶銘調侃了一句,嘴角的笑容看得丁瀟婷都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說,你一直猶豫上不敢上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害怕我?”
聽到歐冶銘這麼問自己,看著他臉上那淡然的表情,其實內裡卻是魔鬼般的血腥面目,丁瀟婷一直就這麼站在原地,不敢往裡邁進一步。這是一個伴隨著自己從懵懂少女一直到現在的男人,沒少任
他擺佈,也真是因爲知道了許多關於他的事蹟,所以在心想著要對這個男人敬而遠之的同時,也對他有著深深的恐懼感,可偏偏,她知道事實上他無論怎麼都不能逃脫出他的魔爪。
見丁瀟婷一直都沒有走進來的意思,歐冶銘不禁輕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一步又一步,朝著丁瀟婷走近著。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已經站在了丁瀟婷的面前,看著這個當初還是稚嫩得像是顆青蘋果一樣的姑娘,現今已經變成了成熟得發紅可以摘下的果實,而他正是這顆果樹的栽培者。
想到這裡,歐冶銘就露出了一個滿意的表情,目光直勾勾地就停留在了丁瀟婷的肚子上。
“沒想到,在沉溺了七年之後,你還是使出絕招了。”歐冶銘贊同地看了一眼丁瀟婷,卻讓她覺得自己的身上像是被狼舔過一般,“爲了達到目的耍點手段,我很欣賞。”
“現在你就可以憑藉著你的肚子,順理成章地站在他的身邊,完成你的終極夢想。”
說著,歐冶銘的手就揚了起來,一把放在了丁瀟婷的肩膀上,而他的手剛剛落下的那一刻,丁瀟婷就像是一隻驚弓之鳥般嚇得哆嗦了一下。而他的嘴角,他的眸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沒有一樣不讓她感覺害怕。
“當然,還有我的……”
聽到歐冶銘這麼一說,丁瀟婷立馬就覺得時光好像一下子飛逝到許多年前。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年僅15歲的少女,那是的他也是這麼“溫柔”地要挾著自己,去接近一個她從未接觸過的人,佔據他的人和心,只爲了協助他完成他的終極夢想。那時候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身爲一顆棋子卻癡癡地愛上了對方。
見丁瀟婷一直都不說話,歐冶銘倒也不以爲然。他鬆開了丁瀟婷,朝著茶水間的方向走去,拿出了一瓶陳年好酒,放好兩個高腳杯後將紅酒倒入。
丁瀟婷最終還是走進了房間裡,看著歐冶銘的背影,內心矛盾而糾結著。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重複著,面對這樣的他,你要隱瞞嗎?現在死和以後死,你要選擇哪一個?
想到了到時候歐冶銘得知真相之後會有的反應,丁瀟婷就害怕得閉上了眼睛,全然不敢想象那會是個怎麼樣的場景,不敢去想那時候的她會遭遇些什麼事情。
就在丁瀟婷全身發冷的時候,歐冶銘已經拿著酒杯來到了她的身邊,聲音依舊柔和:“雖說孕婦不能喝酒,那你就意思意思和我碰個杯,讓我們一起慶祝下這普天同慶的大好消息吧。”
歐冶銘手拿著高腳杯端到了丁瀟婷的面前,而她睜開眼睛看著那在透明的玻璃杯裡晃動著的酒紅色液體,一直拼命地嚥著口水。而顯然歐冶銘並沒有把她緊張的反應放在心上,還極爲自然地先品了一口。
“嗯,果然陳年的才最合心意。酒也好,人也好……”歐冶銘享受地吐出一句。
“我……其實並沒有懷孕……”
鼓足了十萬分的勇氣,丁瀟婷還是決定將真相坦露給面前這個男人。而後,就只見歐冶銘手握著高腳杯的手用力一緊……
“砰……”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酒紅色的液體瞬間四濺,那冰涼的點滴迸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嚇得丁瀟婷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縮了一下腦袋。
“你……說什麼?”
剩下的,只有歐冶銘咬牙切齒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