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先前云中天醉酒之事過后,武櫻面對對方之時心中便總也有些芥蒂,不過云中天向來不是一個敏感的人,雖然初時也有些許尷尬,但慢慢的便也若無其事了。
無論如何,終究不能因此事與云中天交惡,因此武櫻面上倒并沒有顯出過多的疏遠,這讓云中天愈發殷勤起來。
“這次我托榮公公帶了膳房新做的點心來,你嘗嘗看若是喜歡,下次我再托他帶?!痹浦刑煲矊嵲谙氩坏絼e的招哄武櫻開心,每每都是老一套。
“榮公公畢竟是陛下的貼身侍衛,總也不能老麻煩人家。”武櫻并不想在別的事情上欠對方太多人情,他處心積慮,在意的也不過是麒衛之職罷了。
“無妨,若你喜歡,我便多去求他幾次,這又有何妨。往后我若成了麒衛,不也是陛下的貼身暗衛么,少不了要打交道的。”云中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武櫻不愿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道:“方才你說有事說與我,現今怎的又不著急了?”
“嗨,瞅瞅我這記性,一見到你什么要緊事也都盡數忘了?!痹浦刑煲慌哪X袋,忙換了一臉的嚴肅道:“師叔說,眼瞅著我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準備接任麒衛之職了。此番眼下有一個大好的機會在師父面前露臉,師叔讓我切要好好把握。”
武櫻聞言心中驚訝不已,面上卻不由多了兩分笑意,連眉眼間也添了幾分柔和,道:“天哥,定然是很高興吧?!?
云中天聞言咧嘴一笑,俊朗的面孔在陽光的映照下越發的英氣勃發。
城南郊外的一條并不寬敞的道路旁,停著兩匹馬,而周圍卻不見馬的主人。半晌只聽一聲哨響,兩匹馬便擇路竄進了路旁的叢林中不見了蹤影。而那哨聲正是來自路旁不遠處一顆高大的樹上。
時至深秋樹葉雖已枯黃卻并沒有落盡,再加上樹上之人躲得及其隱秘,若不仔細看去,當真是難以發現樹上還藏著人,而且是藏了兩人。
“師哥,你有把握么?”玄麟伏在玄麒身側,一臉的興奮。
“你覺得呢?”玄麒面無表情的道。
“呵呵,師哥自是從來沒失手過,只是我頭一次見識這玄冰絲,未免有些好奇。”玄麟吐了吐舌頭,有些赧然的道。
“玄冰絲勒入肌膚,立時便會將傷口凍結,傷口幾不可查。三個時辰之后,冰絲融化,傷口立時便會血流如注,若是傷到要害,無人能活命。”玄麒語氣冰冷的道。
“此番魯恒這唯一的寶貝兒子,怕是性命難保了?!毙胝Z帶惋惜,面上卻是毫無情緒,仿佛在說一件極為平常之事。
“若非陛下下旨,我才不會陪你玩這種把戲。”玄麒悶聲道。
“嘿嘿,早料到你會如此說,我和陛下早就串通好了?!毙氲馈?
“女子的心思果然狡猾的緊。”玄麒言罷瞥了一眼身側的玄麟,卻見對方一臉的理所應當。
“你可確信,對方會走在頭里?!毙鑶柕馈?
玄麟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道:“放心。此人平日里跋扈的緊,凡事爭強好勝,若論騎馬打獵,無人敢行在他前頭,否則便會遭到斥罵。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想要如此整治他。反正遲早都是要被殺頭的,我不過送他一程,順便見識一下玄冰絲。”
玄麒聞言又面無表情瞥了對方一眼,卻迎上了對方調皮的一個眨眼,不由嘆了口氣,搖頭不已。
那廂云中天早已在武櫻的聞言軟語下,將玄麟囑咐他的事情盡數吐了個干凈,而武櫻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總不能眼看時機溜走。
“師叔說了,那暗器便埋在去獵場的途中,若我此去能事先察覺暗器所在,便證明我有資格接任麒衛,師父自然會對我刮目相看?!痹浦刑煲荒樥J真的道。
“天哥,若我代了你去,總歸是不好。”武櫻一臉歉疚,卻是口是心非。
“櫻兒,我比你年紀大,讓著你是應該的,總該給你機會去歷練一番。只是你切要當心,那暗器我也不知埋在何處,你且留心觀察路途,想必埋暗器之處當有馬蹄印?!痹浦刑煲荒橁P切的殷殷囑咐道。
“嗯,我記住了?!蔽錂蜒粤T又微微一笑,看的云中天不覺心中溢滿了幸福之感,只覺便將全世界給了眼前這人,也是一萬個值得。
玄麒與玄麟埋伏的那條路,向來少有人走,即便如此玄麒還是估摸好了對方經過的時間差不多了,才將玄冰絲布上。一旁的玄麟有些不尋常的安靜,玄麒自是早已覺察到了這點。
“你作何這般反常?莫不是將時辰記岔了?”玄麒問道。
“師哥,天兒年紀也不小了,這幾次我帶他出去他倒也爭氣,沒出過什么岔子,你是否該找機會試試他是否當得起麒衛之職?”玄麟有些心虛的道。
“你自己連徒兒都還沒有,倒操心起麒衛之事了?!毙璧馈?
“呵呵,此番便是個好時機,我在路旁踏了些馬蹄印,若天兒能發覺,便算是過關了吧。”玄麟絲毫不理會玄麒的挖苦,自顧自說道。
玄麒聞言瞪了她一眼,為她的自作主張有些不滿,道:“若天兒未曾發現,豈不是要傷著了。”
“那有何難。”玄麟說著張開手,掌心擱著一枚小石子,又道:“若他未曾發覺,我便用此擊他,到時候他自會摔落下馬,不會被玄冰絲傷到,摔這一下便算是給他粗心大意的教訓吧。”
“若他未趕在對方之前到此呢?”
“那...我也要用這石子擊他一擊,算是教訓他把握不準時辰吧。”
玄麒聞言不由搖了搖頭,心道你都想好了,還要我說什么。
不過片刻的功夫,遠處便有隱隱的馬蹄聲傳了來。玄麟聞聲沖著玄麒一挑眉,面帶得意。
在兩人的視線之外,馬蹄聲越來越近,但由于兩人身處拐角,不待對方行近便難以看見對方,只能憑聲音判斷遠近。
待騎馬之人行近,驟然拐進兩人的視線,兩人卻不由都是一驚,來人并不是云中天而是武櫻。
武櫻畢竟年幼,玄麟在路旁布置的馬蹄印,縱使是云中天,在快速前進的馬上都未必能及時發覺,更別說是武櫻了。
眼見武櫻快要撞上懸在空中的玄冰絲了,玄麟卻由于一時詫異忘了扔出手中的石子。一旁的玄麒不由大驚失色,情急之下飛身而出,一把將武櫻從馬上撈下,滾進了對面的叢林里。
那玄冰絲因懸的極高,是以并不會勒到馬,武櫻被玄麒帶入叢林中之際,那馬便穿過玄冰絲飛奔而去。而正在此時,正主——魯恒的獨子與一眾隨從,也自同一個方向騎馬飛奔而來。
方才這一瞬的光景,玄麒將武櫻撈進叢林里之后,為了避免對方受傷,抱著對方連著翻了幾個滾,此刻正將對方壓在自己的身下。
武櫻大驚之下,只覺被人從馬上拽了下來,一陣天旋地轉之后,才看清正趴在自己上方與自己臉貼著臉的人是自己的師父。
對方的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了,武櫻卻不明所以,張口便想說話。玄麒情急之下想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卻發覺自己的手正環抱著對方,被對方壓在身下,再抽出手已是來不及。無奈之下他也不及多想,俯身便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對方想說的話。
武櫻嘴巴還未及合上,只覺兩片溫暖的唇貼了上來,一時張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卻聽見馬蹄聲突然停了下來,想是有人急急勒停了馬的緣故。
“什么東西?”一個極為張揚的男子聲音道。
“少爺,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币粋€唯唯諾諾的聲音關切的道。
“算了,無事...繼續走吧,再晚都看不到獵物了。”那人說完便又策馬繼續前行,不久一行人的馬蹄聲便漸行漸遠了。
“師哥...”玄麟自樹上跳下,一聲呼哨,先前的兩匹馬便自叢林中悠悠的跑了出來。
玄麒與武櫻二人自叢林之中一前一后的走出來,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但玄麟卻并未多想,只當是玄麒責備武櫻自作主張跑來這里,所以兩人面色才都如此奇怪。
“你們二人一匹馬,必然行的慢,我先回宮了。”玄麟言罷也不等對方回應,便自顧自翻身上馬奔馳而去,留下尚自沉浸在尷尬中的兩人。
“上馬吧。”良久,玄麒才冒出一句話。
武櫻嗯了一聲便率先跨上了馬,玄麒隨后上馬,坐在武櫻背后,兩人一馬緩緩向城內行去。
“你便這般迫不及待想接任麒衛之職么?”玄麒語帶不滿的道。
“弟子知錯了。”武櫻甚少看到玄麒不悅的樣子,雖然對方也是極為嚴肅之人,可對著自己卻甚少有責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