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快八點了,她去了機場嗎?他沒有考慮什麼,直直朝著機場的方向奔去,也在那個時候,他才記起了清晨的那個惡夢:她轉身就走,不顧身後他的聲嘶力竭,他拼命朝前奔跑,想要去攥住她,可是她明明沒有跑,卻離他越來越遙遠……他一下子從那個夢裡驚醒過來,原來這不是夢,是真的……
他邊跑邊掏出手機,按下快捷鍵,他以爲手機還是沒通,可是卻聽到那端傳來的嘟嘟聲,也讓他的心跳一陣強過一陣。
他以爲她還是不會接,但在響過了好多聲後,她卻接起來了,他在瞬間止住了腳步,想要問她什麼,卻說不出話。
而那端,她也沉默著,只是聽著彼此的聲音。
終於,他還是問出了口:“是因爲我碰了你嗎?”他的聲音帶著止不住的顫抖,他還是錯了,再一次做錯了……
而她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哭,可是哪怕沒有聽到她的哭聲,還是讓他感到心疼。
“你要去哪裡?”
他知道她在機場,能聽到機場的熱鬧和廣播裡傳出的聲音。
“你說過……不會管我的……”等了好久,才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是那樣一句話。
“是……是……”他閉了閉眼,手緊緊攥著手機,彷彿在竭力忍著什麼,“我是說過,我是不想管……可是我已經忍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一直見不到你,我受不了一直不知道你身處何地的日子……雖然我說過,不管多久我都會等著你,可是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那種音訊全無的日子,就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你,我的世界沒有了你……你讓我怎麼活下去?蘇婧,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我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你爲什麼總是要折磨我……爲什麼?”他哽咽。
“爲什麼?!我折磨你?遲御,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有選擇嗎?我做過什麼?我又做錯了什麼?這所有的一切,與我何干?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能聽得出她也很激動,聲音裡帶著哭腔,忍著朝他大吼的衝動,過了良久,才又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的聲音平靜了下來,說了那最後八個字,她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任憑他再怎樣的打過去,她都不接,後來索性關機了。
遲御呆呆站立在街頭,他不知道她所說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是什麼意思?是早知道像現在這樣不能在一起,當初不要愛上?還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當初就不要報復?
可是結果都一樣,愛上了,分開了,無奈卻又執著,他能怎麼辦?
他還是去了機場,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尋找她的身影。廣播裡響起“請前往埃及的旅客抓緊時間登機……”的聲音,他站在大廳中,放眼望去。
檢票處緩慢向前移行的人羣中,她戴著鴨舌帽,寬大的墨鏡,不太冷的天氣,頸中繫了根薄絲巾,白色的T恤,下身是淺色的牛仔褲,乾淨利落,身形卻顯得單薄。
他沒有上前去,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她隨著檢票的人一點點向前,他仍然站定著,彷彿他的世界,已經被凝住。
而她,一點點,正走出他的世界,去往一個
沒有他的地方。
她過了檢票口,向前走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似乎是遲疑著,然後轉身。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望見他,只是,才那麼幾秒,她又毅然而然的轉過身,朝著登機口走去,那麼絕然的,離開了他的視線,離開了他的世界。
遲御站在那裡好久,才緩緩走出機場,剛好有飛機起飛,他擡頭瞇眼,望著那越來越小的飛機,心裡一點點涼卻,正如這越來越冷的天氣。
蘇婧找到自己的位置,是在靠窗的地方,外面的坐位早已坐著一個陌生男子,耳朵上戴著耳麥,手裡翻看著雜誌,對於站立在一邊的人似乎並沒有察覺。
蘇婧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望著他,可是眼裡卻是一片空洞。
乘務員過來,看了下她的機票,將她的行李放入上面行李架,然後對著那位男子說道:“先生對不起,請您讓一下,這位小姐的位置在您的裡面……”
那男子過了好久才擡起頭,望了面無表情的蘇婧一眼,才站起身讓位。
蘇婧很機械地坐入,摘下臉上的大幅墨鏡,轉眼望著窗外。
乘務員提醒她繫好保險帶,她像是沒有聽到,頸中的粉色圍巾將她蒼白的臉色影印得如同透明。
邊上的人望了她眼,直覺皺了皺眉,怎麼就像是失了魂般?
乘務員沒法,只得將她繫上保險帶,而她卻至始至終望著外面。
窗外已是一片豔陽高照,將這個金光閃閃的城市照得更加輝煌,而那刺目的金色,一下子灼痛了她的眼,她忽然之間就落淚。
他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目光專注,孤單挺立,只是一回首,她便望到了他,無論在哪兒,他都如顆耀眼的鑽石般璀璨,她擡眼就能望到他。
而她只有慌亂的別開眼,拖著行李狼狽的逃離……
飛機起飛的時候,有瞬間 的暈眩,他的話迴響在她的耳邊:是因爲我碰了你嗎?
不是,不是……
哪怕她一再的推拒他,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在她的靈魂深處,還是深愛著他的,只是逃不過自己內心的掙扎,她只不過在爲自己一不小心接受了他而找一個逃避的理由,他們可以爲了當初爸爸媽媽的一無反顧而策劃了那麼久的陰謀,可以爲了別人的一個不小心而弄得她家破人亡,而她卻只是爲了自己心中的不由自主而忘卻了這所有的一切,在媽媽還沒滿一週年的忌日時,怎麼都不應該,不應該……
遲御一直坐在水晶公園裡,從機場出來後,就一直坐在那裡,直到中午時分,纔想起白汐琰。
回到水上村落時,卻沒有見到白汐琰的身影,想必是已經出去了。他給蒼穆打了個電話,又給歐辰旭打了個電話,一切仍然依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僅止花了兩天的時間,他就將這兒的地形察看清楚,也所幸,白汐琰在兩天後進入了皇宮。
皇宮不是他的管轄範圍,他只負責在外面接應,日子過得很快,事情也進行的很順利,他將白汐琰和容若雨接到了美國容浩恩的別墅內,而他自己卻不想回去,也住了進去。
每天駱寒都會和他彙報公司的
情況,有些非他過目不可的文件,會傳真過來,有時也會在網上作一些業務報告。
而美國也有分公司,這一段時間,白天基本都往分公司跑,也像是正常上班一樣,雖然在美國,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軌,只不過他沒有回國,也並不是一個人住。
雖然和白汐琰容若雨住在一起,但碰面的機會並不多,早上他去上班,有時她們還沒下樓,有時容若雨已經起來了,而中午和晚上,他基本上都在外面吃飯,晚上有應酬的話,也會回來很晚,她們又都睡了。
那天接到了藍獅的電話,因爲火災事件,蘇丹所受的刺激比較大,藍獅決定留下來,等他平靜一陣後再離開。
而這勢必要造成他和白汐琰的分離,只是分離了那麼長時間,他總是給他打電話,卻並不打給她。
而他想不通,明明兩個都那麼想著對方,爲什麼會忍得住不給對方打電話?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
全都是一副德行。
藍獅說,他很想她,可是,不能打電話給她,怕太想她了,聽到了她的聲音,會制止不住自己,會拋棄所有的一切……
而白汐琰說:“我想他,好想好想他……可是,我不能打電話給他……我不能聽到他的聲音,我怕我太想他了,我會控制不住一切……我怕自己會變得可怕,不管不顧,讓他馬上就回來……”
他一陣無語,都想要罵他們兩個矯情,可是走出白汐琰的房間時,他的心卻範起陣陣酸楚。
他們兩個是那副德行,那麼他呢?何嘗不是?
總是有嘴說別人,無嘴說自己。就如寧維成和東方他們,總是跟他說叫他忘了吧忘了吧,說起來那麼簡單,而他們自己呢,何嘗忘得了?
自從那次從文萊不告而別後,又過了大半個月,似乎一下子又失去了她的消息,她可以狠心的十天半月都不會給他一句消息,而他想給她消息,卻提不起電話來問候她一聲。
他和藍獅的情況的不同,他們雖然分離,但是卻是互相想著對方,他們之間除了愛,還是愛。而他和她,他除了知道自己對於她的感情外,對於她的一切,他都沒有一點點把握。
有時提起電話,好想給她打一個,可是到了最後,總是作罷。
他似乎可以理解藍獅的心情,但藍獅比他幸福,也比他幸運,至少,白汐琰是如此深愛他,至少,只要他回來,她便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而他,他不知道他還要等待多久,才能等到那麼一天,睜開眼時,她就在他身邊,今生或許有那麼一天,也或許,永遠也不可能了……
而他此時的要求,只要能讓他知道,她在哪裡,她是否安好,能讓她知道,他想她,想到心發疼,僅此而已,再無他求。
於是他開始更加認真的上班。在外,他仍然是那個商場上叱吒風去,風流倜儻的偏偏貴公子,身邊仍然有鶯鶯燕燕圍繞著,而他也流連於花叢中,卻從不留下一片情。
他也比以前更加高調起來,以往一直迴避媒體的採訪,現在卻並不迴避,並讓自己的身影頻頻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俯望衆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