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慕容公子……”夢璃改換了一個禮貌程度相當的稱呼。
紫英無奈,慕容公子……唉,算了,算了。
“慕容公子,我……”夢璃欲言又止。
紫英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不會是要問剛才我盯著她看的事吧?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萬一我在這時候又提妖的事情,貌似十分大煞風景……
理由還沒來得及編,只聽夢璃似乎有點羞赧地問:“我可是……臉上沾了什么東西嗎?”
紫英暈,半天才道:“沒有……”不是那樣的……
夢璃卻摸摸心口,放心地笑了:“那就好。”沒弄臟臉就好,至于紫英剛剛為什么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她一點也不關心。
紫英幾乎欲哭無淚,只好對月空嘆。
——不過,這樣也好……
紫英默默地吃著夢璃遞來的糕點,連把糕點外頭的紙給吃下去了都不覺得。
夢璃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想:他當真是憂心與妖界的大戰……可我卻……
——我的想法并沒有錯,只是他不能理解,十幾年來受的都是瓊華的教,他是不會理解我的。
跳至瓊華派山門,夢璃突然覺得不舒服時。
慕容紫英凝望柳夢璃幾秒,不禁問:“你怎么了?”剛剛一直都好好的啊。
柳夢璃素手遮面,半晌道:“我……我不知道……”
該怎么說?刀光劍影、鮮血飛濺,撕心裂肺的叫喊……那喊聲凄厲無比,像是獸類的呼號,可偏偏卻又覺得熟悉……
該怎么說?那不是幻覺,那是……那究竟是什么?!大白天是不會做夢的呀……
紫英見她面色慘白,不忍再問,便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與天河去見師叔就行了。”
韓菱紗點點頭:“好,那我和夢璃先走了,她看起來臉色很蒼白,得好好休息才行……”說完便扶著夢璃往劍舞坪慢慢挪去。
紫英的手慢慢握成拳,垂下眼簾。
他該怎么說,其實他想親自送夢璃回房,看看她情況究竟如何,可是,不能。
天河心中亦是擔心,他看看紫英,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先去看看夢璃。
兩人就這么各懷心思地靜默片刻,終于紫英道:“走吧。”傻乎乎的野人才趕緊跟上。
跳至瓊華派后山禁地,玄霄要求與天河結為兄弟那段。
慕容紫英汗,拱手道:“師叔,弟子斗膽……你與天河父親同輩,這……這只怕于禮法不合。”且不說若干年以后云天河到地下和他父親團聚之時是不是得由父慈子孝改為兄友弟恭,現下你倆成了結拜兄弟,我以后豈不是也得喊云天河“師叔”?
中略。
云天河粗略地解釋道:“她們啊,身體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其實只是夢璃不太舒服,他也懶得細說。
玄霄卻反而沉吟:“不太舒服……”他想起那個穿紫衣短裙的女弟子,莫非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反應了?而另一個又……
他終是問道:“大哥問你,那其中可有你的心上人嗎?”
慕容紫英聽了卻是一怔,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有點在意,雖然不論答案是什么都與他無關,但是玄霄師叔突然問起這件事,總覺得很是蹊蹺啊……
云天河臉紅了,撓頭道:“大哥,怎么你也這樣問?我、我不太懂……”夢璃跟我說過我是菱紗的“心上之人”來的……莫非一般人都是對自己的“心上之人”兇巴巴的?可是我對她們兩個又都很好啊……
玄霄嘴角輕揚:“不懂便罷了,只是……那帶著琴的女孩子相當特別。”另一個還是暫且先不說吧,先看看這個跟天河關系如何。
云天河臉更紅了,但還是十分質樸且十分中肯地贊揚道:“夢璃她……她人很好的……”他想了老半天想舉出種種事例,可是一大堆話在舌尖打轉,到底還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他想:大哥這意思是說,他覺得夢璃比菱紗……所以希望我和夢璃……那怎么可能!
玄霄道:“你誤會了,我是說她……”我又沒說她人不好!只是她的靈力遠高于你們,而且周身靈光十分古怪,妖異、美麗,卻有著非同一般的詭譎,很熟悉,但又不可確定……
玄霄按捺住諸多心思,道:“罷了,此事日后再說。我教過你的心法練得如何?”
云天河猛點頭:“早晚都練啊,最近總覺得身體變得越來越輕了~”
玄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很好,眼下務必勤加苦修,勿要牽扯兒女私情,否則只會生出無窮煩惱。”不要像我這般,作繭自縛……
云天河繼續猛點頭:“好!”兒女私情?啥意思?一會兒去問夢璃。
跳至瓊華派劍林,云天河說自己不想做神仙,只要變強能幫助玄霄和紫英就行。
慕容紫英見無法反駁,畢竟也被天河的純樸熱心打動,只得無奈道:“隨你吧。”
他思及剛剛玄霄說過的話,其中幾句他格外在意,師叔說夢璃相當特別是什么意思?雖然她以箜篌為武器是挺特別,但師叔所指定然不是如此淺顯的外在內容……
思慮再三,紫英左右不放心,便對天河說:“天河,這些日子你多注意菱紗和夢璃,剛才師叔提及她們,似乎有未盡之言,我不太放心……”他不好只說夢璃,便把菱紗也捎帶著,免得野人懷疑。
其實是師叔想太多了……野人的頭腦何等單純,他是絕對聽不出來別人話里暗藏的種種玄機的。
天河果然完全沒在意玄霄說的那些話,摸頭,無比純潔地問:“有嗎?那我去找玄霄問清楚——”
他剛要走,被紫英一把拉住:“不必了……這幾日奔波勞頓,先在派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找剩余兩件寒器。”言畢看了看天河,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天河在原地繼續撓頭,心想:“紫英是不高興了?可又不見他說出來……”他抱著胳膊思量了一會兒,最后聳聳肩,不說出來,那應該就不是什么大事,嗯。
紫英往自己房里走,一邊尋思玄霄師叔說的話:“瓊
華派便是事事都合禮數,才會教出些迂腐不堪的弟子。何況我如何行止,卻要后輩來管嗎?”他心下忽然不安,玄霄師叔被冰封多年,換作別人只會更加難以忍受,師叔對本派必然憤恨怨懟。他破冰一事不愿告知掌門,想來昔日定有過節,師叔重獲自由后,所行第一件事,未必是討伐妖界,而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也未可知……
可是,兩位長老也盡心盡力地幫助玄霄師叔,應該……應該是我多慮了吧……
——從其言語來看,玄霄師叔似乎變得性情乖張,不拘禮法。成年冰封并未消除其戾氣,反而日益上漲……瓊華與妖界一戰,真的不會出現意外之禍嗎……?
他思及此,猛然站住,心下狠狠譴責自己怎會短短數日變得如此心胸狹隘,竟也開始猜疑起本派長輩來了?!
——我怎會如此?!
紫英吐出一口氣,緩緩推開房門。
“只是……那帶著琴的女孩子相當特別。”玄霄師叔的話又響在耳邊。
——夢璃到底哪里特別?雖然她生于官宦之家,卻能修成如此高超靈力,確不尋常;但靈力高強又怎樣?瓊華前輩當中,靈力比她高的應該多的是吧?這又有何奇怪呢?竟然師叔特意提起……
紫英搖搖頭,我一定是多慮了。師叔也許不過隨口一提,我就想了這么一大串。
——夢璃……現在不知如何?
——要不要去看看她?
“眼下務必勤加苦修,勿要牽扯兒女私情,否則只會生出無窮煩惱。”玄霄師叔的話歷歷在耳。
——我沒有……我只是想去探望自己的師侄,不,朋友而已。
——可是有菱紗照顧她,我也沒什么理由,也沒有必要去吧。
如此斗爭許久,紫英終是起身,往夢璃和菱紗的房間走去。
菱紗開了門,紫英的目光從她的肩膀上越過,看見夢璃的時候,才明白一件事:
所有的心神不寧,原來都是因為——
她。
紫英進屋,走到榻前細細一看,夢璃額上放著濕布,臉色卻仍是蒼白,雙手交疊置于身前,細細的指節擰得發白,想是極為痛苦。
菱紗在一邊抽泣著注解:“我一直在為夢璃冰敷,可是……可是……她就是不醒……”
紫英不再猶豫,伸手取下濕布,觸到夢璃額頭,燙手。
菱紗見紫英的模樣,更是不安:“怎么辦……怎么辦……?”
紫英手指慢慢合攏,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伸向夢璃額頭,掌心白光聚攏。
菱紗在一旁看著:“這是……‘雨潤’?”
紫英微微點頭,不管怎么說,冰系法術肯定比冰敷效果要好。
片刻后,夢璃緊緊交纏的雙手逐漸松開,臉色顯出淡淡紅暈。
又過片刻,她的眼睛微微睜開一線。
菱紗喜道:“啊,你終于醒啦!”
夢璃看得還不是很分明,只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便努力微笑:“嗯,我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