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覺察到湖的對岸,樺樹林的樹影之後有三個人影緩慢走動,艾寧覺得奇怪,自己和莫汐待在這兒也有一段時間了,看來三人也在這兒一段時間了,三人一直不直接現身,只是在另一邊站在觀望,難道三人對自己或莫汐不利,不過直覺告訴她,這三個人並沒有給自己敵意或害怕的感覺,相反……
看著樹影婆娑,風吹著響起的颯颯聲,艾寧起身,陽光撫摸著她,很暖,順著陽光的角度,不經意瞥見手上的擦傷,實在沒有一點受傷的感覺,不過莫汐那麼著急,她真的不明白這個小丫頭爲什麼好像把自己看得比她的一切都重要,這樣是幸福的。
不過想來,自從自己離開醫院後,莫汐就不再有過柔弱的一面,好像她的柔弱只被自己看到過,之後都沒有理由的護著自己,其實如果她想做那棵樹,自己就絕不會做那個女孩,因爲要用樹木的逝去才換來女孩兒的快樂,這種快樂,即使莫汐願意,她也不忍,她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莫汐如果成爲一棵樹,一定要隨心,開心的時候——開花,傷心的時候——落葉。不要爲了墨艾寧失去歡樂,失去生命,或者失去一切。
又看著三個背影,艾寧漸漸邁出步子跟了上去。
她走著,心裡說著,自己答應了莫汐要快樂,就不應該再去想讓自己鬱悶的事,她走著。
艾寧不自覺的將那條手鍊拉得更規整,莫汐居然也有一條這樣的手鍊,這可是十幾年來,一直陪伴自己的手鍊,莫汐真的讓自己感到熟悉。
現在,她想去找莫汐了,她一定還沒有走遠。
看著陽光下閃爍著光輝的小鵝卵石,很光滑,也很美。
艾寧一步步慢慢的走著,樺樹林裡的三個人影總是在艾寧前面一點點,四個人走路的速度好像是差不多的,是不是一種巧合。其實那三個人的背影也好熟悉。
忽然,一陣風吹過艾寧的臉頰,帶來一串聲音,艾寧的氣息冷了幾分。
“對不起,請讓我過去一下好嗎?我有急事。”艾寧聽得出,這是莫汐的聲音。
“什麼!撞了本小姐,一句對不起就想離開。”這個聲音也有點熟悉。
艾寧聽見後,覺得心裡像是積蓄著一股怒火,隨時都會噴薄而出,不知道爲什麼,莫汐受委屈,她就覺得憤懣。
“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待會兒我再賠償,現在我真的有急事。”莫汐顯然耐住了性子在和眼前這個女孩兒談,要不是自己急著去給艾寧拿藥,絕不會服軟的,莫汐可不知道什麼叫做畏懼。
艾寧看著低著腦袋的莫汐,應該是剛纔走的急,不小心碰到了這位小姐,可打量著那名小姐,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呀,只是那高昂著的頭,在陽光下,晃的不自然。
艾寧的神色慢慢陰沉了。
“哼,賠?你拿什麼賠!什麼急事?急著去找死嗎?”她那輕蔑的一笑真的勾起了莫汐的怒火。
現在,鬱雨馨已經怎麼也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
莫汐擡起頭,看到那位小姐的那副面孔,想說的話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嚨,一怔過後,莫汐揚起了手臂,揮向那位小姐,不留一點情面,說道:
“這是你欠家人的。”莫汐眼裡閃過一絲冷酷,憤恨。
那位小姐措手不及,臉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巴掌印,她沒有聽懂莫汐的話,只是知道自己被這個女孩打了。
“你敢打我!” 那位小姐摸著臉頰,語氣一下子強硬起來,頭顱不再高昂,表情確是傲嬌的,她從很小就忘記了謙卑。
當然她也沒有受過傷害。
至少有爺爺,有爸爸。
……可是沒人給過她愛。
爺爺的愛給了他記憶中那個永恆的靈魂,而爸爸把愛給了金錢,給了事業。她渴望得到一個資格去擁有他們施捨的愛,可是即便是施捨,她都不曾有過。
她恨爸爸,看著虛弱的媽媽從幼小的她身邊離開時,她知道媽媽的病太嚴重了,已經不可以在陪著馨兒了,媽媽閉上了眼。
她慌張得打電話給爸爸,媽媽阻止了她,媽媽就連死也不願見到爸爸一眼。
小小的鬱雨馨很怕,她還是撥通了爸爸的電話,一次又一次,她不記得撥了究竟多少次。傳來的永遠都是一個讓她絕望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媽媽的眼睛在只有小馨兒的地方閉上了。
鬱雨馨一直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沒有一個人迴應她……
後來她才知道,爸爸一直在開會。
然後媽媽的葬禮,爸爸居然因爲一個很重要的合同,把孤零零的她留在前來弔唁的人羣中。她穿著白色的喪服,在風中哭得沒有了淚。
……
而爺爺,她想去依靠他,想和從前一樣在他懷裡撒嬌,可是爺爺。
他也不在乎媽媽的死,不在乎哭成淚人的她。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他要把公司交給爸爸,不讓爸爸沉淪在喪妻之痛中,不讓爸爸走他的後路,不讓媽媽成爲爸爸永遠的心結,不讓爸爸承受他失去奶奶時的痛苦。
她恨爺爺,恨爸爸,恨奶奶!
爸爸不可能和爺爺一樣!
因爲爸爸心裡從來沒有裝進過媽媽!他的心裡只有名利!只有金錢!
從那一刻起,她變了,永永遠遠的變了。
她用金錢,用虛榮掩蓋自己的孤獨……
她把恨埋得很深很深……
“打的就是你!”莫汐毫不示弱,她討厭眼前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她只知道眼前是一個虛榮,虛僞的女孩。
這一刻。
聽見的只有風聲。
莫汐傲立,只顯得鬱雨馨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