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爾,我怎么舍得殺你?”顧諾輕笑,“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學習開槍,一起學習殺人,我們曾經稱兄道弟,出生入死,我怎么舍得殺你呢?”顧諾重復了一遍,只是那句話在迪爾聽來卻像是玫瑰花上的刺,扎得他的心臟滿是鮮血。
“顧諾,我求你,殺了小憐的人是我,跟容西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迪爾的低聲下氣讓顧諾心情大好,他大聲笑起來,顧不上心口傳來陣陣的劇痛,那笑聲似乎能頂破禮堂。
“你終于認輸了,我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只是,太遲了,我發過誓,要給小憐報仇,要讓你嘗嘗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說完,他伸出手掌,身邊的助手便會意地遞上一把匕首。
迪爾眼前寒光一閃,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聶容西壓抑痛苦的呻吟聲——顧諾把刀子狠狠插進了聶容西的肩膀。
“顧諾!!!”迪爾雙眼血紅,從眼中迸發出來的光似乎能夠將人碎尸萬段。
單修哲徒勞地想要掙扎,可是每每站到一半,就重重地摔回到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被當做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教堂里彌漫著讓人窒息的空氣,帶著微微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就在幾分鐘之前,這里還舉行著c城盛大的世紀婚禮,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修羅地獄。
“柏謙。”顧諾忽地喚了一聲,那略微冷淡的聲線讓站在一旁不忍看的柏謙渾身顫抖了一下。
“是,老大。”他低低地應道。
“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蘇晗重新回到你身邊的機會,”顧諾緩緩地轉過身,他的嘴唇已經變得青紫,卻還是帶著深意的笑,“殺了季唯安,蘇晗就是你的了。”他把那支殺死加百羅涅的槍遞過去,空氣中,那黑色的槍身泛著異樣的光,似乎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柏謙愣怔住,金絲眼鏡背后的眼充滿了陰翳,他堅定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這么做,”他看向軟綿綿趴在季唯安懷中的人,語氣悲傷,“我不想讓她恨我。”
“我可以給你藥,讓紀蘇晗忘記一切的藥,就像當初季唯安對待她一樣。只要讓她忘記今天的一切,她永遠都是你的人。”顧諾像是希臘故事里的獅身人面像,引誘著柏謙踏入一個危險的領域。
紀蘇晗迷茫地看了看表情痛苦的柏謙,又看了看緊緊擁住自己的季唯安,心底泛起了一絲不安。柏謙是不是真的會殺了他?如果他死了,自己又會不會傷心呢?她完全不明顯當下這幅形勢,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張了一般,寒氣透進身體,冷得讓她直打寒戰。不是因為有死人,而是對顧諾的恐懼。那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地獄的氣息,恍若是由怨氣和仇恨集結而成。
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柏謙望著眼前的槍,氣息紊亂了起來。他愛著紀蘇晗,想要跟她在一起,想要一個人霸占她,想要跟她白頭偕老,也的確恨不得季唯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眼前,他到底接受還是不接受?
柏謙不知道。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重重地舒出一口氣,道:“我做不到。”是的,他做不到。他這雙手一直都在救人,雖然救的都是些殺人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殺人。他是醫生,他不能玷污這雙拿手術刀的雙手。
顧諾不屑地切了一聲,似乎對柏謙很失望,他收回槍,嫌惡地看了眼失去力氣歪倒在一邊的季唯安,“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來幫你好了。”
剛想抬起手槍,就被柏謙眼疾手快地阻止了:“老大,不要,算我求你。我跟你那么久,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這一次就當是我這么些年的代價,放過他們。”
顧諾直直地看著柏謙,在他眼前,絲毫沒有看見任何虛偽的東西,看來,柏謙是真的有心要放了他們。顧諾沉思半晌,悻悻地收回了手,輕聲道:“感情里的偉大,只會永遠都得不到愛情。柏謙,如果當初你像季唯安一樣不擇手段,如今你也不是這幅傷心模樣了。”
柏謙苦澀地笑笑,沒有搭話。他又何嘗不想耍盡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愛的人呢?只是可惜,天性如此。他想壞,卻壞不起來,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呢?
顧諾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癱軟在地上的幾個人,來回踱了幾步,看著迪爾道:“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迪爾全身的肌肉頓時緊張起來。
“我給你一個選擇,”顧諾金色的眼眸里晃動著猶如夕陽一般的光,煞是好看,“親手殺了聶容西,或者看著我慢慢折磨他至死。”
他的話很輕,卻擲地有聲。迪爾可以聽見自己把牙齒咬碎的聲音:“顧諾,你真是一個畜生。”
顧諾朗聲大笑起來:“謝謝夸獎,不過比起你這個喜歡上自己的好兄弟,還把好兄弟的未婚妻殺死的同性戀來說,我還是差了一步吧?畢竟我讓你選擇了,你想讓聶容西是痛快死掉,還是痛苦地死去,決定權在你手上。”
他把剛才插進你聶容西肩膀的刀輕輕扔在迪爾面前,那刀刃的寒光刺痛了迪爾的眼。
聶容西因為失血,已經有休克的征象,他那雙媚人的狹長眼睛死死地盯著迪爾,嘴巴艱難地蠕動著,好不容易,迪爾才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手指在地上慢慢的收縮,指甲劃著地面發出咯吱的聲響,迪爾的心臟像是被人用鐵絲緊緊地勒住,嵌進了肉里。他疼得喘不過氣。一只手慢慢地握緊匕首,壓抑的喘息聲從他喉嚨里發出,好像是瀕死前的掙扎。
如果,那時候沒有喜歡上的顧諾,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害死小憐,那么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種情景?或許,顧諾的孩子會叫他叔叔,或許,他會找到另外一個人共度余生。如此,他就不會和聶容西有交集,更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地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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