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桃夭猛地回過頭,對上單修哲的眼,于是全身便失了力氣,她幾乎快要不會走路。真的是他……是他叫的警察,難道這個罪名也是他給自己按上的么?為什么?怕她爭撫養(yǎng)權(quán)?他都那么信誓旦旦了,為什么還要陷害她?頭好痛,痛得她快要死過去。
單修哲,你來告訴我呀,這到底是為什么?
恨我恨得要把我置于死地,要親手把我送進監(jiān)獄嗎?!可是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讓我見孩子一面!
凌桃夭削瘦的背景消失在警車內(nèi),胡嫂有些愣怔地看著少奶奶被警察帶走,那一雙老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這是怎么了?少奶奶為什么帶著手銬啊?為什么樓上的少爺看著少奶奶被抓走無動于衷呢?
單修哲從二樓的窗戶里看著警車遠去,心驀地就疼了起來,曾經(jīng)中槍的地方靠近心臟,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總是突突地疼。
“胡嫂!拿止疼藥上來!”
外面的秋風(fēng)一陣陣地吹,樹葉便接連不斷地掉下,一排蕭瑟凄涼的樣子。冬天好像就要到了呢。
刑訊室里的凌桃夭面對蓋著她私人印章的合約,一句話都不說。警察問什么她都沉默,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凌桃夭!請你回答問題!!”警察們也是老手,這種犯人他們遇得多了去了,以為只要不說話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他們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凌桃夭,就算你不承認,上面蓋著你的章,到法庭上,你依然脫不了罪,還不如現(xiàn)在和我們好好合作,可以爭取從寬處理。”
凌桃夭白得能夠看見下面的青色脈絡(luò)的手,帶著手銬,雙眼無神地望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整一個人透出的絕望讓人沒有辦法忽視,警察們的輪番轟炸讓她疲倦,可是她還是不說話。她好像不會說話了。
當(dāng)那幾張合約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喪失了語言能力。她那么信任的男人,信任把自己所有都交給了他,結(jié)果他卻把她賣了。洗錢的數(shù)目不大,單修哲根本不缺這點錢,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他要的就只是讓她坐牢而已。
從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個打算了呢?從知道小然是他親生的開始,而是從那一天醫(yī)院里聽到她說的話開始?
單修哲,你一步步地設(shè)計,費盡心思,還真是看得起我凌桃夭呢。都這么大的圈子讓我坐牢,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耐性。既然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成全你。
在警察已經(jīng)精疲力竭的時候,凌桃夭卻突然開了口,軟軟的,輕輕的聲音在冰涼的審訊室里響起。
“是我做的,我認罪,我什么都認。”
聽見了么,單修哲,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現(xiàn)在我一無所有,就連最廉價的自由,你都不肯給我。
我恨你啊,單修哲。
沈齋和唐暖薇知道凌桃夭被捕的消息是當(dāng)天下午,兩個人立刻碰面,但是沈齋的身份尷尬,上級已經(jīng)命令他不準插手凌桃夭的案子,所有相關(guān)人員都不接他的電話,他也只能托自己的下屬大廳,情況很不樂觀。里面的人說,凌桃夭已經(jīng)認罪,就等排期候?qū)徚恕蓚€人商量了一下對策,決定先和凌桃夭碰個面,具體情況等見面之后細說。
唐暖薇和沈齋去見凌桃夭的時候,才一天,人就已經(jīng)瘦得皮包骨頭了,下巴細尖,一步一步地從里面走出來,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倒下一樣。
唐暖薇心疼地當(dāng)下就要掉下眼淚,但是她知道,這并不哭的時候,坐在凌桃夭對面,她伸手握住她那冰涼地猶如金屬一般的手,罵道:“凌桃夭,你傻啊,不是你干的你瞎認什么罪?!”
沈齋也隨聲附和;“是啊,小夭,你怎么能認罪呢?”
凌桃夭垂著眼見,聲音絲毫不帶起伏,仿佛世界萬物她都已經(jīng)看通透了,緩緩道:“薇薇,你是律師,你最清楚,合約上蓋的是我私人印章,就算我說我不知道,法官會信么?認不認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
唐暖薇一時語塞,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凌桃夭坐牢,于是語氣堅定:“我會幫你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坐牢。”
凌桃夭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眸依舊低低地,不曾看他們一眼。“算了,薇薇,我不想掙扎了。你現(xiàn)在是宮氏的總裁,沾上我的事會惹你一身腥。沈齋也是,你是警司,和犯人太過親密,對你影響不好。”
“凌桃夭!”唐暖薇聽到這種沒出息的話,拍著桌子就跳起來,“你現(xiàn)在是怎樣?!裝死啊!我最見不得你這種模樣,不是還活著么?那就拿點勇氣出來啊!又不是世界末日!”
外面的獄警開門進來,呵斥道:“安靜點!”
凌桃夭這才慢慢地抬頭看著唐暖薇,她的臉色蒼白,就像涂了一層石灰一樣,語氣也特別地緩慢:“我回去了。”她起身,動作仿佛電影里慢鏡頭,手上的鏈子喀拉作響。
唐暖薇所有的怒氣都仿佛打在棉花上,軟軟地反彈回來,氣得她快要抓狂殺人。沈齋一直看著凌桃夭的背影,默不作聲。她的絕望從毛孔里偷出來,縈縈地繞在他周圍。
沈齋在路上問唐暖薇,這件案子如果她打的話,勝算為多少。唐暖薇剛才的豪氣一下子不見了,沉默許久才緩緩搖了搖頭。
凌桃夭說得沒錯,那上面蓋著她的私人印章,公司又是她的,相當(dāng)于鐵證如山,根本沒有辦法推翻。好在洗錢數(shù)目不大,判刑的話應(yīng)該超不過五年。
原本以為,這件事也就只要等到凌桃夭庭審就結(jié)束了,卻沒有想到,媒體的渲染讓這件事一再發(fā)酵,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們不知是哪里得來的消息,居然挖到了唐蔚然的死訊,而且更是憑借自己的想象能力,編制了一個狠心母親為救情人,不惜殺死親生兒子的狗血故事。
一時間,c城的人個個都知道了凌桃夭這個狠毒母親,在感嘆這個女人得到應(yīng)有城府的同時,也同情單修哲要接受自己的妻子殺死兒子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