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是五日,來自永恒各地守關的軍隊相繼進入京都,轉瞬間十萬大軍便在黎昰的帶領下趕赴光輝了,雖然對于黎昰親征這件事上殷龍表示反對,但作為一國之相始終低人一等,他完全拗不過黎昰,也只有一聲嘆息。
行軍時,慕綰青向黎昰詢問道“邵姑娘的事怎么樣了,有沒有找到她?”
面對慕綰青的詢問黎昰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駕著戰馬目視前方,慕綰青見他不肯開口也就沒在多問。
而浮現在黎昰腦海中的畫面——
天牢中的邵若茹蜷縮在牢房的一角,而在牢房前擺在地上的是早已涼透了的飯菜,她雙眼呆滯的望著鋪滿稻草的地板,四周冰涼刺骨,寒氣彌漫。
忽然邵若茹只聽見一聲悶哼,守衛的獄卒便應聲倒地,她望著一個黑衣人徑直走到了自己的牢門前并迅速的打開了沉重的鎖鏈將她拉了起來。
邵若茹也不傻,當黑衣人將她背起的剎那間,她便已知曉他是何人。
待到黑衣人將她送出京都之外便準備離開,但精明的邵若茹沖著他喊道“黎昰,是你對嗎?”
黎昰離開的步伐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便解下了蒙臉的黑巾,當兩人雙目對視的剎那間,邵若茹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一把投入了他的懷抱中“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的。”
自那次宴會過后,李潼的調查沒有半分的進展,眼看就要遠征了黎昰便沒能耐住性子,這才有了今晚的劫獄之行。
面對邵若茹的詢問,黎昰沉默的好一會兒緩緩的說道“你是我黎昰的妻子,不論你做了什么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隨即黎昰便撫摸著她的側臉,可能是因為愧疚,連說起話來都有點吞吞吐吐“可能...可能我會晚一點再娶你...”
邵若茹抬起頭直直的望著他,男人的眼神中竟有些自卑,她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邵若茹的眼角滲出許淚水,嘴角雖掛起笑容,但這無疑是給黎昰心頭以沉重的一擊。
“我很抱歉...”
邵若茹搖搖頭“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皇帝,成為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帝王...”
一陣絞心的痛深深刺激著黎昰,而邵若茹卻又說道“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英雄,而你黎昰不僅僅是天下的英雄也是我邵若茹一個人的英雄...”
“抱歉......”今夜的風顯得格外的寒冷刺骨...
思緒似乎剛剛跨過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了現在,慕綰青恍惚間看到那張沒有任何感情的臉上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他不知道黎昰究竟發生了什么,也不敢過多的去詢問...
時間顯得特別的珍貴,在黎昰遠征之前,李潼等三人也陸陸續續帶領京都的軍隊前往潼關要塞了,雖然大伙都有點不舍,畢竟一場戰爭的發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結束...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都是為了守護家園而戰!
私人的感情只會成為累贅!
公元煌歷245年八月十日,八月十二日以及八月十七日,李潼,孫九兒,雷鳴,永恒皇所率旅部先后從京都出發,各自趕赴前沿戰場。到此,貫徹永恒光輝兩國的世紀戰爭就此打響......
畫面一轉,此刻的光輝國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難關,南部以及東部大片國土淪喪,而其首都月海靈都也正處于生死存亡的最后關頭。
光輝國君于天靈關前遭到東襲而來的東盟聯軍,雙方交戰不過數十日,天靈關便破城淪陷,而光輝守軍拼死抵抗才得以保住光輝國君逃離......
兵敗的光輝大軍一路南逃,而東盟聯軍于后窮追不舍。夜幕十分,光輝國君狼狽的坐在一個枯朽的大樹下休息,喘著粗氣,而這時一個將軍用自己的頭盔從旁邊幾乎干涸的河床上舀起半盔水送到了光輝國君的面前“王,乘著敵兵還沒有追上來,喝一口吧。”
光輝國君望了一眼將軍又望了一眼盔中河水,沒有半分猶豫便拿起來飲下了肚子,當昂頭之際,夜幕下的天空繁星點點,不見一層烏云,高懸的明月閃爍著令人倍感溫馨的光芒,國君愣住了,一行淚水從臉頰緩緩流下,口中呢喃著些什么。
隨即他將頭盔交還給了那位將軍,話語透出疲憊與無力“跟我們從天靈關逃出來的...還剩...多少人...”
將軍瞬間神情凝重了起來,艱難的開口回復道“臣一眼望去...已不足千人...”
“是嗎...”國君癱倒在地上,將軍想要伸手去攙扶他,但還是沒能做到,他只是淡淡的說道“自破城以來,跟隨的五萬大軍全部被沖散了,能夠死命跟上來的都是王當年一手拉扯起來的老兵了...”
國君捂著臉,努力的壓抑心中的傷痛,細微的哽咽聲從指間傳出,一字一句的道歉卻令將軍也備受心痛“對不起...”
將軍昂著頭,拼命的眨著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他用手按住國君的肩膀“王,只要您和太子殿下沒事,這一時的成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伙聚集在您的麾下從頭再來便是了!只要我們能夠平安的回到月海靈都還是有機會反敗為勝的!”
國君并未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展望天地之間,事到如今光輝國的覆滅只在朝夕之間,又有何人能夠挽回敗局啊...
嘆息今朝,片刻的停留都是那般的奢侈,遠處明火愈來愈近,奔騰的馬蹄連天而來,殺聲四起,而東盟的大旗在明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神氣。
“活捉光輝國君,賞金三百兩!”一聲高喝之下,所有人胯下的戰馬在長鞭的驅使下變得異常的矯捷迅速。
將軍立馬將國君扶上了戰馬,大喊道“敵兵已至,速速離開!”
一時間疲憊不堪的士兵們紛紛提起兵器上了馬匹跟了上去,但對于有備而來的東盟大軍來說現如今的光輝士兵不過只是一根根破敗的稻草,一吹即倒而已。
眼看敵兵越來越近,將軍向左右的副將使了一個眼神,他們似乎明白了將軍的意思,隨即便勒住馬韁停了下來,身后數百的光輝士兵也站住了腳步。
他們似乎早已看淡了生死,拔出配劍高舉長槍,轉身面對著數以十倍的東盟強敵,視死如歸的吶喊道“光輝萬歲!”
胯下戰馬一聲嘶鳴,所有的士兵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兇猛的沖進奔襲而來的東盟軍陣中。
或許是他們從未見過這般無畏的士兵,聯軍頓時心生畏懼,手中刀劍都有些拿捏不住了,但兩軍對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聯軍士兵硬著頭皮都想要干趴對手。
恍惚間兵戈鐵馬,刀劍不斷著在半空中揮舞,踏下不斷的躺倒著逐漸失去溫度的尸體,血霧充斥著空氣,連明月也恍惚著泛起一絲紅光。
帶著國君離開的將軍不敢回頭,痛苦的閉上雙眼鉚足勁的抽打著長鞭向遠方奔去。
至此,公元煌歷245年八月二十日東盟聯軍攻破天靈關,四方主力開始匯集直取月海靈都......
而慕綰青這邊大軍剛剛抵達永恒與光輝的兩國邊界,前方便傳來天靈關失守的消息——“報!我皇,據可靠消息,數日前東盟聯軍已率先攻破天靈關,現如今孟河以北全都淪入東盟之手!”
“父親他!!”慕綰青一下子站了起來,焦急如焚。黎昰果斷的伸出手阻止了他,又向探子詢問道“天靈關大概駐守了多少東盟軍?”
探子回復道“大約三千人左右,據說東盟主力約二十萬人已經向光輝首都合攏,預計半月之久光輝首都將會徹底淪陷!”
“這么快!!”慕綰青的思維早已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所大亂,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黎昰揮了揮手“繼續探!”
“諾!”
隨即黎昰召來前鋒將軍楊銘(楊堅之子)“我命你攜軍一萬三日之內務必攻取天靈關!”
“三天?”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到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銘沒有任何質疑,雙手作揖掀袍而去“臣領命!”
待楊銘撥開營帳時,黎昰說道“你難道沒有任何疑問嗎?”黎昰的話也是在場所有人心中藏匿著的話。
“將軍的職責便是上陣殺敵破軍于陣前,吾只管領命,哪怕我皇只給我五百兵士,我也照樣能擊敗他!”說罷,楊銘便匆匆離去。
四周眾人對待這個年輕的將軍褒貶不一。年少輕狂也好,狂妄自負也罷,而在黎昰看來,內心沒有一絲的波動。轉而向身邊的慕綰青說道“我給你一萬人馬,乘著楊銘攻打天靈關時,你先一步領軍前往月海靈都吧,我們會很快就跟上去的。”
慕綰青心中也似乎能夠明白黎昰這么做的緣由,便果斷的接受了“好。”
慕綰青臨走前,黎昰將一枚徽章別在他的胸口“路上小心!”
“你也一樣!”慕綰青笑著說道。
黎昰臉上也掛起一絲笑容,雖然并不好看,但慕綰青卻很開心“走了!”
黎昰望著慕綰青漸漸離開的背影,又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那個繡有白色蘭花的香囊,手指輕輕撫摸著,思緒又似乎牽引到了遠方,天際的太陽燃燒著熊熊的光芒,普照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