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慶祝過后,人已疲憊。黎昰伸出手時,邵若茹便上前攙扶,一邊看著腳下的臺階一邊朝著皇帝寢宮走去。而慕綰青卻并未喝多,與其說是沒喝太多,不如說他天生酒量很好,千杯不醉。
他站在原地目送黎昰離開,隨即又望了望口袋中蜷縮著身子的小白,寵溺的笑著“看來小白并不喜歡如此喧嘩熱鬧的地方。”
臺下群臣見皇帝已有醉意,紛紛起身跪拜“恭送我皇!”
但意外總是來得那么的快,讓人防不勝防...正當邵若茹扶著黎昰跨過最后一個臺階時,有什么東西從邵若茹的懷中掉落,而率先看到的便是丞相殷龍。
當殷龍上前想要拾起此物交還給邵若茹時,卻在雙手捧起的剎那間手臂仿佛被電擊了一般迅速縮了回來,驚慌之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連后退。
察覺到動靜的黎昰停下了腳步,帶著八分醉意的模樣望著殷龍,很是疑惑的說道“殷愛卿何故至股于地?”
殷龍聽到黎昰在詢問他,帶著畏懼的心顫抖的將地上之物雙手捧到黎昰眼前“此物乃從‘皇后’身上所得。”
聽到殷龍這席話,邵若茹,滿臉疑惑“這是我的?”
迷迷糊糊中的黎昰當親手拾起殷龍手中之物,頓時間猛地清醒過來。
他不敢相信的望了身邊的邵若茹一眼,眉宇間充斥著憤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邵若茹明顯能夠感受到黎昰此刻的心情。雖然她想要辯解,但是面對現在酒氣熏熏的黎昰來說,再多的話語都只會引來他更多的不滿和不理解,索性邵若茹閉上了雙眼什么也沒有說。
而此刻的黎昰見她沒有任何想要向自己解釋的話,便憤怒的將那拳握于手心中的雅德蘭斯英勇勛章一手捏碎,鋒利的棱角狠狠的刺進了血肉之中。
殷龍擔憂“我皇...”
疼痛使得黎昰更加清醒幾分,也更加的感受到漠然的凄涼,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艱難的吐出“將...皇后...打入天牢...”
“諾!”旨令下達,左右衛兵便將其拿下押解天牢。邵若茹回頭望著黎昰的背影,眼角滲出淚水,直到宮門關上的那一刻都未曾見到黎昰回首看她一眼...
見到此番景象,慕綰青哪能同意,連忙上前勸阻“黎昰,你聽我說,這很有可能是雅德蘭斯的奸計,你千萬不要上當啊!”
而與邵若茹有過交集的孫九兒李潼等人也站出來替邵若茹求情“慕公子說的沒錯,我和邵姑娘也相處了一段時日了,我清楚她的人品,這一定是雅德蘭斯設下的圈套!還請我皇三思。”
“孫九兒說的不無道理,還懇請我皇準予微臣查明真相方可定奪!”
“我皇在上,是非黑白當調查清楚再做打算才是!”
黎昰昂頭向月,低語一聲“去吧...”
李潼接過旨示,行禮退去“遵旨!”
殷龍連忙叫住李潼,將懷中的手令交付給了他“督察府手令,在這段時間內府中所有資源盡供李大人調配!”
李潼微微點了點頭便離開了。群臣見到皇帝心情不悅,宴席怎么還能繼續進行的下去?殷龍也是理解他們,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群臣紛紛行禮“微臣先行告退!”
當慕綰青走過他的身邊,只是小聲的說道“我不管別人怎么想,我只是想問你,在你心中邵若茹到底是你什么人...”
臣子,士兵,兄弟,愛人...都走了...
偌大的地方頓時少了些喧鬧,但與此同時卻令人感到格外的壓抑,而壓抑黎昰心頭已久的情緒憤怒借著酒勁頃刻間宣泄出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黎昰坐到地上用盡全力捶打著地面,口中謾罵著。
呼吸變得急促,無盡的憤怒侵蝕著最后殘留的一絲理智,黎昰癱倒在一旁,望著漫漫長夜......
“雅德蘭斯...你會后悔的......”
另一邊,慕綰青自離開宴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當然蘭夢莎也在,至于為什么她會在這里呢......
慕綰青自回來以后也是愁眉苦臉的,他沒有黎昰那么懂得權謀,也沒有能力幫助他,因而感到莫名的無助和難受。
而蘭夢莎看著這樣的慕綰青心里也不是滋味,緩緩的坐到了他的身旁,右手輕輕撫摸了他的臉“不必擔心,如果是皇帝的話...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相信我也相信他...”
慕綰青抬頭望向她,縷縷月光透過門窗灑在了桌上。借著晶瑩的光兒,慕綰青頓時心有所動,她那對靈動的眼眸閃爍著迷人的色彩,如同明澈的湖水那般,水面蕩漾著彩虹的波紋。
而蘭夢莎似乎早已對眼前這個男人無法自拔了,不過片刻兩人的臉就已經靠的很近了。正當這時,口袋中的小白跳到了慕綰青的頭上,還故作兇狠的模樣盯著蘭夢莎嘶吼著,頓時嚇了兩人一跳。
而慕綰青也瞬間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向旁邊挪了挪“抱歉,我失禮了。”
蘭夢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帶著質問的口吻詢問道“是不是因為我臉上的這道疤痕?所以...所以你才不肯娶我...”
慕綰青猛然想起當初比武時不小心看到她容貌的事情,連忙擺了擺手“不是這樣的,蘭姑娘你誤會了。”
“那你倒是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不然我是不會同意的!”蘭夢莎強硬的說道。
見到她這般不依不饒,似乎真如她口中所說,假如不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她真的不會就此放棄的。但是......
慕綰青也有自己的顧慮,他并不能將真相告訴她“我這一生只會愛上一個女孩,而那個女孩并不能和我一起白頭偕老...我已是將死之人,現如今已經有黎昰這個好兄弟愿意接納我了,我只是單純的希望...希望能夠在我僅有的時間里找到那個我愿意付出一切,并安心離去的女孩...”
慕綰青說著便低下了頭,向蘭夢莎道歉“很抱歉,我用狡詐的方式偷走了你的心,很是卑微的認為這就是愛情,可事實卻并非我想的那樣簡單,當我緩過神來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哪怕...哪怕你永遠也不愿意原諒我,我也不能...毀了你一生的幸福啊...”
很久很久,四周變得格外的寧靜,只聽見細微的哽咽聲傳來,一滴眼淚劃過月光,像是一個巴掌一樣狠狠的抽打在慕綰青的臉上。跟前的女孩哭了,哭的很傷心,她轉身離開...慕綰青想要伸手去拉住她,但是他卻做不到,也不能這么做。
心中的愧疚感愈加沉重,女孩踏出房門,回首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斥著不甘與憤怒。
“你會后悔的...”女孩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的只有默不作聲的慕綰青和一直守護在他身旁的小白......
另一邊,光輝國遠征大軍深入尤里斯頓王國腹地,,一路過關斬將無人能擋,直到三軍準備全力進攻亡靈谷時,大將軍韓文斌才接到后方傳來的消息。
“什么!東盟聯軍已經切斷了我們的后路?守備羅斯城的五萬人馬呢?他們干什么吃的!”韓文斌接到快報后怒捶長桌,一把擊的粉碎。
(羅斯城,尤里斯頓王國臨近光輝國最近的城池,也是首個被光輝攻陷的城池)
下面的傳令兵顫抖的說道“回將軍的話,從羅斯城逃出來的一名士兵口中所知,聯軍攻城的前一刻大門便不知被誰悄悄的打開了,五萬大軍在慌亂之中被斬殺殆盡...而之后的十余城池皆是如此...”
韓文斌立馬明白了什么,但并沒有開口反而平靜了很多,揮了揮手令所有人出去而唯獨拉過自己的兒子韓瓊。
“父親?”
韓文斌將韓瓊拉近身邊,輕輕的說道“這一戰我們父子倆恐怕是回不去了...”
韓瓊震驚,急忙詢問道“為什么父親?不就是丟了幾座城池嗎,大不了我帶著兄弟們把它奪回來就是了!”
韓文斌搖了搖頭“兒啊,你還沒有看出來嗎,我們父子倆被人賣了...”
“什么!?”
“如果我猜測的不錯的話,明日三軍進攻亡靈谷時,東盟的大軍就會將我們團團的圍住,即便現在撤軍也會被無情的吞掉...”韓文斌嘆息的說道。
“這幫吃里扒外的家伙!可惡啊!”韓瓊怒罵道。
“此時敗局已定,我們已是甕中之鱉,想要逃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且問你,你怕不怕死?”
面對韓文斌的詢問,韓瓊拍了拍胸脯“我老韓家世代為將,何時畏懼過死亡,既然命中注定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們何不放手一搏,讓世人知曉我光輝國人血性!”
韓文斌欣慰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公元煌歷245年七月二十三日,光輝大軍全面進攻亡靈谷,而令人惋惜的是,早已埋伏好了的東盟聯軍從四方殺出,韓文斌老將軍以及光輝國的將士們血戰了四天四夜,最終兵敗...
韓老將軍以及十萬光輝大軍于亡靈谷前沿的陰河全數戰死。鮮血染紅了整個江河,浮尸遮蔽了探入水中的陽光,周圍一片死寂。
公元煌歷245年八月三日,逃亡中的韓瓊在松海崖自刎而死,到此光輝南征失利,東盟聯軍從東南兩個方向各自集結了八萬大軍直撲光輝內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