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說完之後，偏著腦袋想了一想，又覺得似乎漏掉了些什麼。
轉過頭，正兒八經的對著賀南山道：“爺爺也加油！”
說完，便又埋下頭，很是專注的吃著自己碗裡的冰淇淋聖代。
兩個大人對小睿莫名的舉動弄得有些疑惑，若說小睿知道霍司辰是自己的親生爸爸，纔會說出“爸爸，加油”那樣的話來，但是後面那句“爺爺，加油”又是爲了什麼？
難道是小睿已經猜到了什麼？
“小睿，你剛剛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賀南山面帶疑慮，柔聲問道。
小睿吧唧吧唧嘴巴，煞有介事的回道：“沒什麼意思啊，你看啊，爸爸討好我，是爲了追回我媽咪。你對我這麼好，肯定也是因爲我媽咪不喜歡你，所以想要討好她。可別告訴我昨天晚上你只是無意間看到我有危險，纔會突然出現的啊！”
賀南山一怔，倏爾撇過眼睛，與霍司辰相視一眼。眼神中交流著彼此才懂的訊息，看來都低估了這個小孩子。
“你出現的這麼準時，只能證明一點，就是你一直都在跟著我！”
小睿很冷靜的分析著前一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不肯告訴媽咪有關於老爺爺的事情，是因爲自己畢竟答應過老爺爺不外泄的。可是這並不代表小睿什麼都不知道！
賀南山汗顏，林洛雪小時候可沒這麼難纏。
霍司辰卻是滿臉欣然的笑，雙眼微闔，洋溢出一種前幾年從未有過的情感，叫幸福。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深深？”
驀然間，霍司辰的聲音變得深沉不少，甚至是特意壓低了聲音，迴避了小睿。
賀南山維持著脣角那一抹深意不明的笑，輕挑眉梢。
什麼時候告訴安深深？
他也無數次在想這個問題，天知道，他有多麼想早點跟安深深說清楚，好與女兒相認。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並不能夠由自己決定。
略顯苦澀的笑容，霍司辰便從中透知了賀南山的心事。他不是不想，他只是在害怕。
“其實，安深深說不定會原諒你！”
賀南山又是勉力一笑。
“好了，你自己想清楚吧！我得把這個小鬼送回去，要不然的話，安深深會殺了我的。”
霍司辰故作無奈的笑裡，卻透著一絲絲的欣喜。
“啊，要走了啊！我還沒吃夠呢！”
“你再吃的話，小心會肥成豬！”
小睿撇了撇嘴，隨即很不情願的抽了紙巾擦了擦嘴。
“你果然是重了哎！”
霍司辰抱著小睿，用嗔怪的語氣埋怨著。小睿卻是不以爲意，拼命的衝著賀南山使眼色。
賀南山滿面慈愛的笑容，這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很普通的爺爺。
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撥通了洛堂耀的電話。
“我想再見一見深深！”
深深。無意識的稱呼，多少曝露了些心跡。
好在洛堂耀根本就沒有在意，只當是賀南山終於想通了會歸還安深深的護照，稍作遲疑，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地點約在上一次見面的咖啡廳。
“賀先生！”
如同上次一樣，當安深深趕到之時，遠遠的便見賀南山坐在靠窗的座上，舉止悠然，卻不知爲何，透著一股淡淡的憂愁。
“你來了！”
賀南山輕輕的擱下咖啡杯。
“不知道賀先生是否想通了，
今天能不能將我的護照還給我！”
對於賀南山，安深深向來是直入主題，從來不會拐彎抹角或者磨磨唧唧，原本就沒有周旋的必要。
賀南山卻是淡笑，滿臉慈愛的看著安深深。
深深，你可知道現在坐在你眼前的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呢！
心裡的言語終究是到不了嘴邊，賀南山沉默著從身旁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上一次準備好的文件，財產轉移協議，協議上的受益人是安深深。幾張簡單的紙質文件，卻幾乎包含了賀南山所有的財產，爲了確保萬無一失，賀南山還特意要自己的代.理律師在此前做好了財產公證。
“這是給你的！”
賀南山小心的將手中的文件遞到了安深深的跟前，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是那麼自然，自然到好像無論給安深深什麼東西都是理所當然。
安深深面色狐疑的看了賀南山一眼，帶了些不解。
莫不是因爲上一次失約，所以這一次，賀南山要自己簽署什麼協議，例如以後都再也不能回國，再也不能見霍司辰之類的嗎？
“是不是我簽了協議，你就肯還我護照？”
安深深一邊接過文件，一邊冷冷的問道。
賀南山雙眼微闔，微微頷首。
如此一來，安深深才翻開了文件，尚且還沒有仔細看文件上的內容，只是扉頁上那個嚇人的數字，就已經震驚了安深深。
“這是什麼……”
已經沒有心思再繼續看下去，安深深稍稍擡眸，碾了賀南山一眼，異樣的神色中帶了些鄙夷。
“你仔細看看，如果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就簽了她。你簽了這份協議，我就會把你的護照還給你！”
安深深一臉驚詫，對於賀南山的舉動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緣無故的給自己這麼大一筆財產，他是……有病嗎？
“賀先生，我覺得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這上面的名字不是應該填林洛雪纔對嗎？”
安深深很是隨意的將手中的文件甩在了餐桌上，而後冷冷的端起茶杯，卻被冒著熱氣的茶水灼傷了脣。
輕輕放下茶杯，安深深這才怔怔的看向賀南山，淡淡的道：“我會答應你，我走了之後不會再回C城，也不會再見霍司辰。這些，你大可放心，昨天小睿失蹤已經把我嚇得不輕，現在小睿是我的命，如果他再受到什麼危險的話，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放心，不會的！”
似是安慰，賀南山的說的很堅定。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會收。”
安深深定了定神，亦是神色堅定的回絕了賀南山。
鉅額財產，若是擺在了常人的面前，想來早已是眼冒金星，早已經六親不認了。
一早就該猜到，這些東西對於安深深而言，不具有半點的誘惑力。
“這是送給你的，就算是你現在不收，以後也一定會是你的，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早點拿回。”
拿回。
聽賀南山的語氣，好像他的所有財產，在不久的以後都會理所當然成爲自己的一樣。
可是，這怎麼可能？
完全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
安深深冷笑，不明所以。
“我不明白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還請賀先生給我解釋一下。”
賀南山悵然，輕嘆道：“沒什麼，這只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而已，當是愧疚的禮物。如果你現在不肯收的話，我就把它放進遺囑裡，所以說遲早還是你的。”
“這算是道德綁架嗎？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覺得錢多的話，倒是可以將它捐給希望工程，去救濟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安深深絲毫不肯退讓，這些東西原本就跟自己不相干，沒有任何可以接收的理由。
“哦？”
賀南山不以爲然的挑眉，倏爾淡淡的回道：“那我就以你的名義捐。”
這算是威脅嗎？
安深深頓時瞪大了雙眼，持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賀南山，卻見賀南山一臉無所謂的神情。
“賀先生，我想，你沒必要跟我在這兒糾纏吧，你的財產要怎麼處理，都是你的事情，但是還請你不要牽扯到我，行嗎？”
滿是不耐煩的語氣，安深深早已失去了跟賀南山和談的興趣與耐性。
難道男人耍起性子來都是這麼倔強，這麼不可理喻的嗎？
簡直就是，沒有任何道理啊！
賀南山心裡似是翻了五味瓶，面上卻是淡笑如初，好像不管安深深說些什麼，都不足以影響賀南山的初衷。
“深……安小姐，這是我的一番好意，是作爲我過去所犯錯誤的補償。”
越說越離譜，越說越不能理解。
安深深莞爾，稍稍緩和了一下語氣。
“謝謝你，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所以無所謂補償，事實上，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不會有小睿，就不會有現在這樣平靜的生活。”
賀南山微微闔眼，狹窄的眼縫間，見安深深一臉堅定卻也是不改初衷。
那麼，自己的一番苦心是白費了嗎？難道真的要將這些財產都放在醫囑裡？或者是照著安深深說的那樣，通通捐給別人？
“只是找不到其他可以彌補的方式，所以纔會選用如此笨拙的方式，我只是把我所能給你的都給你。”
安深深一愣，賀南山的一番話說的無比虔誠，滿帶著歉意。儼然一個犯了錯誤，在求自己媽媽原諒的小孩子。
“我不是很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或者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賀南山深沉了一下，目光也轉而變得深邃不已。
“恩，謝謝，我也不想明白，您所謂的補償我也不需要。我只是希望，您能歸還我的護照而已，這麼一件小事對您而言，好像不是很難吧！”
“很難！”
簡短的一句言語，包含了賀南山所有複雜的情緒。
安深深越發的不解，而後給以淡漠的迴應。
“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並不是那麼難！”
“只要你把我給你的東西收下來，我就考慮歸還你的護照。”
態度堅決如初，賀南山絲毫不願意讓步。這一點著實激怒了安深深。
“賀先生，我敬你是長輩，所以讓著你，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要一直受你的欺負，先前你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除了回國的演奏會這件事，是出乎我意料，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國離開C城，我也答應你了，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你現在卻要扣著我的護照不還。”
賀南山只是斂著眸，細細的聽著安深深的言語猶如控訴。
“我沒有那麼多的耐性，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如果你還是不願意給的話，我就只能報警了！”
安深深斷然是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現下，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辦法。
既然糾纏無果，安深深索性也就放棄糾纏，語畢，隨即抽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