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奎那句話就是沖著高皇后來的,甚至半點遮掩都懶得做。在殿內直接就對著人罵開了,他封高氏為皇后,不過是為了捧高慕容泫的身份而已,至于高氏本人那是一點都不合他的心意。對著高皇后,他也沒有對妻子的尊重,直接就罵了出來。
中官們之前傳話的時候,就見到皇帝臉上滿滿的不耐煩,不但不耐煩,反而當著人面就稱呼皇后為老嫗,等到人來直接就成了“老貨”,越來越難聽。
高皇后臉上唰的一下變得雪白。她身子幾乎搖搖欲墜,以前沒做皇后之前,慕容奎也不喜歡她,但是除了吵架之外,面上的功夫還是做一做,現在做了皇后,干脆連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
“陛下,妾是來和陛下商議太子妃一事。”她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手心,靠著掌心的痛楚來保持鎮定。
“太子妃?”慕容奎聽了這話更覺得煩躁,“你怎么老是沒事找事呢?以前三郎沒有王妃,也沒見你說甚么,現在你又火燒火燎的跑過來說甚么太子妃,你煩不煩?”
慕容奎就不想和高氏多說什么話,高氏腦子里頭想著的是什么,他完全弄不明白。這女人算是被高家給養偏了,該關注的,完全不去管。旁枝末節的小事倒是抓個沒停。太子妃沒高氏想的那么重要。
“太子妃乃是將來的國母,位置重要——”高皇后見著皇帝根本就不把太子妃這件事放在眼里,急急忙忙辯解,她知道慕容奎不講究,可是沒想到不講究到這種地步,太子妃是將來的皇后,國母之位難道不重要?
“重要個屁!只要有心,都可以一口氣換好幾個!”慕容奎對著高皇后耐心告罄,他指著門口,“你趕快給我滾出去,你擔心的那些個玩意兒根本就不是事!我還沒聽說過,成就大事竟然要靠太子妃和皇后的,咄咄老貨給我滾!”
宮殿里頭頓時安靜的掉根針都聽得見,高皇后站在那里,皇帝根本看都不看她,直接叫宮人把他攙扶起來,就往里頭去了。
高皇后想要跟過去,結果被中官攔下,中官滿臉的為難,“皇后,陛下說了,不讓您過去。”
高皇后喘息了幾下,胸中氣悶,她腦子里頭嗡嗡作響,向后踉蹌退了好幾步。自己許久不到皇帝這里,一來竟然待遇還不如沒有封后之前!她口腔里彌漫起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道,讓那些跟著她來的宮人攙扶著走了。
慕容泫在東宮處置政務,他對這些政務的處置可謂是駕輕就熟,甚至連熟悉都不用了,直接可以上手,秦萱這會在東宮專門的官署里頭,看了一眼手下那些人的名單,還有下面交上來的關于這段時間交班的次數和人。
安達木坐在她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秦萱喝了口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單。
“你有事嗎?”秦萱問道。自從慕容泫和慕容明殺了太子,奪嫡成功,但凡是這兩人手下的人幾乎都得到了提拔,出了力的人都得到了回報,安達木也不例外,做了官兒,還賜給了不少的宅邸還有錢財。
“我……”安達木搓了搓手,他有些猶豫的看向秦萱,過了好久,他終于鼓足勇氣,“我想要回家鄉去。”
“回鄉?”秦萱聽安達木這么而說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安達木的家鄉在遼東,遼東那地方一年里頭有半年多是凍的土都凍在一塊。日子完全沒有中原這么好過。
“怎么會想著要回鄉呢,要是覺得家里爺娘都在鄉下,可以派人接回來,畢竟鄴城里頭做什么都方便。”xūāńlāńɡ
“不是,”安達木頭垂的更低了,“我不想干了。”
“甚么?”秦萱有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出來了這么多年,也該回去了。”安達木嘆口氣,他抬眼看了看秦萱,“而且你也好好的,我也沒甚么該做的了。”
“……”秦萱呆在那里,她當年和安達木一起從家鄉里頭出來的,兩人是好朋友,也是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
“一定要走?”秦萱問。
“這里不適合我。”安達木說這話的時候眉頭皺起來,“這地方太奇怪了。”他努力的組織詞匯,“這里善惡不分,有沒有好結果和你是不是好人沒有任何關系。”
安達木覺得鄴城里頭怪的很,這里有沒有好下場和自己是不是好人做不做好事沒有半點關系,就算是在打仗的時候,他也知道跟著大隊伍可以活下來,可是鄴城里頭的爭斗可要比戰場上還要激烈的多,至少在戰場上可以看得見那些刀林箭雨。可是在鄴城,敵人什么時候捅刀子都不知道。
“……”秦萱見安達木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她站在那里沉默了許久,“你打算回家鄉去?”
“我在遼東呆習慣了,在鄴城也不舒服,每次到夏天,我就熱的和死了一樣。”安達木說著撓撓頭,“還是回去好。”
“可是那個地方,就算你手里有錢,也好過不到哪里去的。”秦萱在那個地方呆了那么多年,還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樣子。大片的原始叢林,里頭的野獸不少,手里有錢也根本買不到東西,因為有些鮮卑人根本不知道還有錢,停留在以物換物的原始階段。秦萱一旦出來了,她就根本沒有想過要回去的事。
“而且我記得你阿娘年紀也大了,遼東苦寒,對老人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秦萱知道安達木是去意已定,她也不打算攔了。攔著做什么,她自己都知道安達木的這個性子其實并不適合在鄴城內打拼。
“不如搬到大一點的地方。”秦萱想了想,“鄴城太遠了,薊城也是好的。而且離遼東不是很遠,可以讓老人家過來養老。”
在那種地方,就算生病了也只能找鮮卑女巫來看,秦萱覺得真的是半點都不靠譜。她把賀拔氏接到了薊城,如今老人家雖然抱怨過得不如在遼東時候那么自在,但是生活看病都要比以前方便的多。
“你說的也有道理。”安達木點點頭,“那我先到薊城去買個宅院?”
“宅院就不用買了,我手里正好就有。”秦萱沖安達木一笑,她手下也有好幾處房產,在薊城也有好幾處。到了一定的位置,其實富貴就滾滾而來了。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安達木板起臉孔道,“這么多年來,受你的照顧已經夠多了,不能再要你的東西。”
“你也照顧了我不少。”秦萱哭笑不得,“還記得當年你阿娘給我肉干吃了么?那會我那個嬸娘打算餓死我,還是你阿娘給我肉干,我和阿蕊才能好好的活下命來。”
“……都過去的事了。”安達木有些不好意思,當年的人已經沒了打扮,這年頭人命不值錢,也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活不長的就是活不長。
“這話該是你阿娘來說。”秦萱這么多年威嚴漸長,就是當年,她手刃那些流民的狠勁都讓安達木立刻閉嘴,不敢說個不字。
“當年你阿娘救了我和我妹妹的命,也該是我來報答她了,這事我說了算,一切聽我的。”秦萱一句話直接就將此事給定下來了。
安達木要走,她不會攔,但是她還是希望安達木能夠過得好。畢竟朋友這么多年,他一旦離開鄴城,日后可能見面的機會也就沒有了。
這個交通不便的年月,離開了,可能就是一輩子都見不了面。
“……”安達木深深的看了秦萱一眼,他嘴唇動了動,過了許久,他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一定好好的。”
“我會的。”秦萱點頭。
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壓在頭上的那座大山,所謂禮俗,現在根本就束縛不了她。慕容煦一系幾乎已經死絕了,她也不用擔心什么,可以騰出手來做外頭的事。
她送走了安達木,自己在室內將那些公文全部仔仔細細的翻閱起來。掌管禁軍,位高而權重,同樣也需要小心,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其實還更需要耐心。
她伸手拿起自己腰下的那枚印,那個印小小的,只有她的指甲蓋大,但是里頭的權力可不小。
*
慕容泫和東宮屬臣商議完要事,并且見過了幾個朝廷大臣。慕容奎立他為太子之后,宣布軍國大事交于太子決斷,自己干脆就在寢宮里養病了,也不怎么召見臣屬。所以所有的大事都是他來決斷的。
等商議完事之后,中官走過來在他耳邊小心翼翼道,“太子,皇后絕食了。”
wωw.tt kan.℃ O “……”慕容泫拿著下面送上來的文書,頓時僵住。他眉頭緊緊皺起,早就知道生母是個喜歡折騰的人,但他這會真的不知道高皇后又折騰出什么了。
他把手里的文書放在案上,起身就往外頭走去,走的時候吩咐人把庫帶也帶上。他膝下只有庫帶一子,庫帶的身份相當金貴的,他帶著去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慕容泫到了皇后宮中,就見著宮人們來來回回走動。
他走進去,見著高氏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女官手里有一碗雞湯,持著勺子喂她。
“……”高皇后直接扭過頭去。不肯碰半點。
女官見狀無法,只有捧了湯碗出來,慕容泫讓那個女官到自己的面前來,“皇后今日怎么了?”
女官抬頭見著是慕容泫,嚇的一哆嗦,嘴唇動了好幾下,都沒有說出話來。
“有話直說,我不會怪罪你。”慕容泫有些不耐煩,他手邊牽著庫帶。庫帶瞧著祖母不吃飯,只是有些疑惑的睜大眼睛看著。祖母以前對他沒有多少庇護,他自然也不會多擔心她。
“今日皇后去陛下那里,陛下……叱責了皇后幾句。”女官躊躇再三,終于開口。
慕容泫覺得慕容奎可能不是叱責了幾句,瞧生母這樣,是受了大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