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的城市,車輛的喧譁和街燈無邊的耀眼,暗淡的月光把天幕襯托得灰濛濛的,視線遠處的天都消失在一閃一閃的霓虹璀璨中。
烈酒混合著紅酒兌飲,後勁大得讓人承受不住,再加上車子行駛過程中顛簸,胃裡的酒氣直直上升往頭頂上竄。眼前的景物有些眩暈矇眼,腦袋越來越暈沉得厲害,夕柔僅存的清醒讓自己將車子往路邊打方向,開啓雙閃燈後直接推開車門走下來。
昏暗地路燈下,夕柔搖搖晃晃擡腿走到馬路旁邊的綠化帶草地上,將手裡的手機一丟,隨意找了個地方直接坐下。
擡眼愣愣地盯著前面。
不遠處的湖面倒映著對岸斑斕的彩燈,在微風的帶動下,居然泛起了魚鱗般的漣漪,一片接著一片,充溢著奢靡與浪漫。
她不開心,而且是很不開心。
也許是因爲她憂心牽掛昏迷中的父親一直都不醒來,也許是因爲伯父和堂哥都如願以償?shù)刈峡偣竞头止镜囊话咽治恢茫苍S是因爲他們得到了韓氏還想要對帝豪這般趕盡殺絕,也許是因爲連內(nèi)心深處最後的親情眷戀都被無情地擊碎……
所以,她晚上喝了很多很多酒,連車都開不到家了。
活了二十五年,這是第一次,喝醉酒回不了家。夕柔突然很想哭,沒有原因,滿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哭。
屈起雙膝,夕柔環(huán)手抱住,尖尖的下顎搭在膝蓋上,望著那片漣漪的湖面,臉頰有冰冷的東西悄悄滑落。
爲什麼媽媽給了她生命卻又狠心丟下,爲什麼父親要出車禍,爲什麼親兄弟卻要爲利益爭奪,爲什麼明明是一家人卻不能進一家門……
豪門家族權(quán)力鬥爭總是不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非凡熱鬧,觀念與利益的劇烈撕裂,竟使手足之情最終破碎一地。如果知道降生在這個家庭裡要面對這般殘忍的撕裂,她寧願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家庭裡,從小享受父母疼愛,過著一家三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溫馨且平凡的日子。
然而,她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旅行,最美的風景永遠在路上,沒有對錯,就像馬拉松,獲勝的關鍵不在於瞬間的爆發(fā),而在於途中的堅持。
這一路走來歷練不少,再調(diào)一調(diào)心態(tài),責任、擔當、態(tài)度、全局,要做到這些真心不易。
在堅持不住的時候,悄悄地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放棄其實並不比堅持容易多少,只是比較方便而已。
擡手胡亂擦了擦眼淚,夕柔撿起旁邊草地上的手機,輸入一組熟記於心的號碼……
嘉龍尚城。
窗外的天幕黑沉,擡腕看了眼時間並不早,然而凌逸琛泡過澡並沒有什麼睡意。他隨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打開臥室的門走出來。
自從韓明政出車禍,每天晚上夕柔不是往醫(yī)院跑就是回去韓家陪老太太,有時候還呆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多重的壓力下,她每次神色疲倦地回到家,梳洗過後小腦袋一挨牀倒頭就睡。這大半個月裡,他們之間說句話的時間都是有限的,更別說還能做點什麼交稅的事兒。
天天晚上抱著夕柔香軟的身子,不是精力超級旺盛的凌逸琛不想要,而是不忍心看著她疲憊不堪還得應付他的需求。
邁步走到客廳酒櫥前,凌逸琛倒了杯紅酒,端著走到外飄設計的陽臺外,頎長的身影倚在欄桿上享受涼爽的夜風。
盯著遠處的霓虹燈閃爍,心尖驀然緊了下,凌逸琛黑眸輕瞇,落在小區(qū)路口來來往往車輛的紅色尾燈上,徒然覺得心慌。
木林楓只是開口給陸瑩瑩借了個車,並不存在蓄意買兇的說法,原本凌逸琛是要帶木林楓上韓家的,但木家終究怕韓家追究不放。
木家三代單傳就木林楓這根獨苗,別說凌瀾,就木老爺子和木老太太那關就過不了,二老當夜從國外趕回來直接插手干預此事。
木家暗中動用了關係,砸了錢,不但讓那個開車的小混混改了口把木林楓撇開,還讓他自願頂下了所有的罪進了局子。
另外,他們也讓邁高瑞的工地承包商積極承擔相應責任,案子判下來的賠償款,由木傢俬下通過承包商支付給韓家。
這事涉及到夕柔,木家暗中做得很謹慎,動作也是非常的迅速,連帶陸瑩瑩都被放恨警告。
凌逸琛雖然知道他們在做卻也沒有阻止,凌瀾放下長輩的身份言切懇求,最終他交給夕柔的資料的中,自然沒有不該有的東西。
那一段時間夕柔晝夜都守在醫(yī)院,對凌逸琛查到的資料中最清楚的就是土方車來自邁高瑞工地上,她拿到東西后直接交給俊熙處理。
至於季東陽那邊,有人出面解決問題,他自然是袖手旁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土方車從邁高瑞工地開出來,他倒是親自去醫(yī)院慰問一番。
端起起酒杯輕抿一口,凌逸琛劍眉輕蹙,放下酒杯,薄脣不自覺的抿成一條直線。
這件事,從頭到尾她對他百般信任和依賴,而他卻在想著哪天她突然問起,要怎麼敷衍把事情圓過去。
這不是他想要的。
臥室裡的手機驟響,凌逸琛轉(zhuǎn)身走進客廳,擡步朝臥室走去。夕柔有把手機放在牀頭櫃的習慣,他跟著她,漸漸也養(yǎng)成了這種習慣。
掃了一眼來電號碼,男人眼底閃過詫異,急忙滑開屏幕接起,“喂……”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夕柔哭得抽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了進來,“大尾巴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隱約聽到那邊有汽車經(jīng)過時候發(fā)出的聲音,意識到她人在外面,凌逸琛黑眸一沉,急聲道,“夕柔,你在哪?!”
“大尾巴狼……我要回家……你快來接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聽到他關心焦急的聲音,夕柔咬著脣,想起晚上在伯父家聽到的那些話,悲由心生一個勁的哭,怎麼忍都忍不住。
“好好好,你別哭,我馬上來接你!”
最怕她哭,可她卻肆意放開喉嚨,一聲一聲驚慌無助地直直刺進他的心扉,凌逸琛立刻驚慌,“乖,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
一邊柔聲安慰那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女人,一邊扯開身上的睡袍,凌逸琛從衣櫥裡隨便抓了件白色襯衫和黑色褲子往身上一套,捏著車鑰匙直接衝出家門。
好不容易從她哭聲中問出所在地,凌逸琛俊臉黑沉,手握方向盤方向一打,腳下的油門瞬間踩到底,咻的一下黑色路虎竄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