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脫力的喘息聲在昏暗的心之房間中迴盪, 這個聲音的主人已經被疼痛折磨得幾近脫力，裹著被子蜷縮在牀上。
“活該。”
仗著自己已經安全地被安置在了病牀上還有醫生在旁邊照顧，十代乾脆一鼓作氣忍著痛又翻了十幾本“書”。這把外面的人給嚇壞了, 鮎川老師差點以爲十代這一下絕對撐不過去, 但絕望中還是讓校長緊急安排直升機送十代去市區的醫院。
不過沒過幾分鐘, 十代的各種生理數值像過山車一樣一個俯衝, 減速, 又迴歸正常了。
這簡直就是玩心跳啊！
霸王一邊打發羽翼栗子球去告訴外面的人十代其實沒事不用大驚小怪，一邊去對門找十代算賬。
不過……
看看乖乖縮在牀上順氣的十代，霸王除了“活該”二字以外都不知該說什麼了。居高臨下地瞪視了十代一會兒, 霸王心裡就有了主意。
一把將十代連同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起從牀上撈了起來。
“哎……！？”
身體被霸王橫抱起來，十代驚叫了一聲卻也不敢亂動, 生怕霸王一鬆手就把他摔地上了——近在咫尺的霸王, 臉上帶著些苦惱的慍怒, 看得十代很不好意思……
“到我房間去睡。”
“哈？”
十代還沒來得及駁回或者抗議，就已經被霸王抱進了對面的房間, 霸王用腳勾上門，直接就將手裡的十代扔上了牀。
“以後你就睡在我這裡。”
“哎……爲什……”
“我必須看住你。”霸王一臉“你還不趕緊認錯”的表情：“免得你又出什麼問題。”
“哎……其實，我沒事啦……”這一嚇，十代連身上殘留著的痛也顧不上了，趕緊手腳並用往牀邊爬, 一邊抱怨霸王的這張牀怎麼這麼大這麼軟, 比自己房間裡的那張要舒服……
等等等等, 我在想什麼啊……
當然, 十代還沒挪出兩步就被霸王拎住了後領拽了回來。
“哎？我睡自己房裡就可以了……爲什麼要睡你這裡？”
“方便看管。”
“哈？”
什麼叫……看管嘛……
“放著你不管就會亂來。”
“誰說的……”十代的音調在澄金色眸子的瞪視下緩緩落地, 縮了起來：“但我也不能一直睡在你這裡吧……”
“平時我不管，要睡的話就過來。”
“不要。”十代輕聲地反抗道。
“由不得你說‘不’。”
“哈？”
這種強硬的語氣, 簡直就像是在對自己下命令！十代不愉地想著，憑什麼聽他的？自己又不是他的部下。
霸王好像看出了十代心中所想，擡手拉開了十代的衣領，冰冷的手指觸碰著那一塊小小的淤青——
“這個。”
難道？
十代的臉色變了。
“這就是‘條件’，兌現它，這個痕跡就會消失。”
那個爲了說服霸王幫助自己月考，十代被迫打的欠條……
十代原本還在擔心霸王會用這張“欠條”來逼迫自己做什麼麻煩的事，如果……能用這種“簡單”的事一筆勾銷的話，倒也不錯？
但……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這麼輕鬆地……
十代抱緊了被子，謹慎地打量著霸王的臉。
還是毫無表情。
果然，想從霸王臉上看出什麼來……那可真是天方夜譚了。
“好……好吧，我答應了。”
說實話十代也不怕這種表面看似“簡單”的事裡到底藏著怎樣的陰謀，連命都給他了還在乎這個？
不就是換個牀睡嘛……
等等！
“那你睡哪兒？”
“這牀不夠大嗎？”霸王奇怪地看了十代一眼，反問道。
“呃……”十代下意識地抱緊了被子，搖頭：“不是這個意思啦……那我先睡了？”
“睡吧。”霸王的手掌覆上十代的眼，將他按回牀上。鬆開手，手掌上卻留下了溼潤的觸感。霸王木然地審視了一番自己的手掌，俯下身到十代耳邊。
“你哭過了？”
“嗯……很丟人嗎？”十代睜開眼，問道。
“有點。”
“……”
十代頓時氣結，哪有這樣吐槽的：“我也不想……不，我不能在這樣下去了。用‘失憶’這個理由‘理所當然’地忘記了自己曾做過的事，曾傷害過的人，這樣是不行的……我很討厭那樣的自己，所以……盡我所能地，能補救多少就補救多少吧。”
但是，很痛吧。身體和心，都痛得厲害吧。
“現在情況如何？”
“翻了大概有四十多本記憶吧……那些碎片只湊出了兩本。”
其餘盡毀。
十代說著，語氣裡帶著些心疼，那些沒能成功救出來的記憶碎片是永久銷燬了，再也不可能恢復的記憶。不過……好歹湊出了兩本記憶，相對的，霸王這裡也會有兩本記憶解禁。說不定能夠與自己某本已經銷燬的記憶互補。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算太虧，反正十代就沒指望能把記憶全部救回來，能救回百分之十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不，百分之十太過樂觀了，百分之五就夠了。
想想房間裡整理出來的三百多本半毀的記憶……十代要受多少罪才能把它們都翻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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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時依然躺在學校的醫務室中，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人是一個都沒有，貓倒是有一隻。法老王蹲坐在牀頭，瞇著眼一臉的富態……
“啊……早上好。”
十代想擡起手，卻發現不止一條導管通向手背，扯住了他的動作。法老王打了個飽嗝，一團螢火就飄了出來，落在牀邊凝成了一個人形。
“大德寺老師。”
大德寺老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十代同學，我早就說過了吧……”
“嗯，我知道。”
“既然這樣的話，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作爲師長也不能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把孩子護在羽翼之下，該提醒的都提醒到了，就仍由孩子自己來選擇。
畢竟未來的路還是得自己走。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不會啊，這說明十代同學你長大了呢。”
“哈哈，是嗎？好開心……”
十代笑了兩聲，低低地咕噥著：“我不會再這麼做了，至少現在不會……我不能再讓大家都爲我擔心，這樣好自私。”
“但你還是會去做的吧，繼續回憶那些被銷燬的記憶……會很疼哦？”
“嗯，沒關係。”十代笑著答道，從牀上坐了起來，順手拔掉了呼吸面罩：“反正不會死……我也不會亂來。”
而且那個傢伙也說，會加緊看管力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