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靜了十幾秒,空氣幾乎都凝結了,就只有跳跳“咯咯”的笑,小家伙半點沒意思到自己說了多么讓人吃驚的話。
陸貽林沒有在地上找到了縫,只好抬起了頭,“沒有,我不會改姓的,那個,我就隨口一說。”
這么多人在這里,這會兒他也沒什么立場教育跳跳。哎,就算是哄小孩的話,也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這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三個人的眼神看自己的眼神可真是……
陸貽林覺得自己做了件傻缺的事情,跳跳是趙世承的兒子,改姓還說得過去,他跟著瞎湊什么熱鬧,他壓根兒就沒這想法。
再說,就算是改了姓,他也不改姓趙……太羞恥了……
蘇嘉秋玩味的打量著他小舅,又看了看陸貽林,這不,他小舅聽到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要跟著情人去姓了,再怎么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這會兒都不能淡定了。
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笑出來,那什么,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寧逸慈見氣氛有些不太對,前后想了想說,“貽林要改姓倒也可行,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但是姓氏只是一個稱謂,用了幾十年的名字,這么貿然改了,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頓了下,寧逸慈上前抱住了跳跳,坐在沙發上又說,“貽林,你還是自己看吧,我尊重你的決定,至于跳跳改姓,倒也可行,反正跳跳自己愿意就行,你們倆的孩子,跟著誰姓都是一樣的。”
徐霄鏑聽完寧逸慈的話,臉色緩和了些,反正在他這兒的情況就是,寧逸慈說一句話,比旁人說上一百句都管用。
他徐霄鏑的兒子,怎么能去姓趙!這絕對不行!他覺得陸貽林改姓倒是可以,他只是覺得憑什么要跟著趙家那小子姓,怎么不是趙家那小子跟著他兒子來姓,這就很不妥當!
雖然趙家那小子還算是不錯,但是他覺得對方能配上自己的兒子,還是賺大了,這么大個兒子,他都能沒好好照看對方,對方也沒能承歡膝下,就被人這么拐走了,想起了真是恨的牙癢癢……
那個人,偏生和兒子的關系,比他們父子間的還要親密上許多,他卻沒辦法,只好咬著牙齒在一邊看著,又是羨慕又是心酸,還有隱約的欣慰……
那種心情,真是難以言喻清楚……
這興許就是岳父看女婿,或者說是婆婆挑兒媳婦的心境,自己的小棉襖就這么被人給偷走了……這還能愉快的起來嘛。
徐霄鏑想了想,“你不要姓趙,趙家本來就一團亂,不合適。”頓了下,徐霄鏑的聲音緩了緩,“倒是趙世承,既然已經辭去了趙家的職務,可以來和嘉秋一起做事,反正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
這樣,也總比那小子留在趙家好,不管對方是兒媳婦,還是女婿,總歸是自己兒子喜歡的人,孫子的爸爸,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他就大方點好了。
我真的沒有要改姓趙……
陸貽林覺得越解釋越說不清,只好按捺下了心里的話,和徐霄鏑說,“不用了,趙世承他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工作上互相不干涉。”
“那好吧。”徐霄鏑也沒有勉強,話題一轉又問,“貽林,你什么時候回杉市?”
“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想后天就走。”
蘇嘉秋怔了下,“貽林,你不多住幾天,我們一家人難得能團聚,我聽說你不是辭掉了酒店的工作了嗎?應該不急著回去。”
陸貽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工作倒是不急,但是我還有另外的事,而且跳跳可得去上學了。”
蘇嘉秋回過頭看著自己徐霄鏑,想聽聽自己小舅怎么說,兒子這就要回去。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一臉淡定的說,“那好吧,貽林,我和你一起回去。”頓了下,回頭看著自己又說,“蘇嘉秋,幫我們一起訂機票,就定后天中午的,這樣時間上比較充盈。”
這么久的時間,杉市那邊的房子,應該也裝修的差不多了,寧逸慈的身體有些虛,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太好,要好好調理保養。
但實際上,寧逸慈的身體素質跟同齡人相比,算是狀態好的了,當然,在徐霄鏑眼里就不是了,他是拿著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對方,那當然世沒法統一了。
常年的訓練,徐霄鏑的體力耐力,以及身體狀態,絕大部分的三十歲男人都望塵莫及,不光是寧逸慈在他眼里很弱,陸貽林也不行,看著就虛,都得被好好的照顧,至于趙家那小子嘛,勉勉強強還湊合吧。
當然,這些都是徐霄鏑心里的想法,要是被陸貽林知道了,非得吐血不可,要知道,他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而且沒有男人喜歡被人說虛。
徐霄鏑平時做事粗枝大葉的,但是涉及到心頭上的人,也就變得細心了下來,再不講究的人,也總有那么個特殊的存在。
他特意交代,沒讓人去刷墻,統統貼的環保壁紙,圖案都是他親自選的,簡單素雅,很適合那個人的氣質,而且不刷墻漆,也就不用放一段時間等有毒物質揮發,直接就能夠住進去,美觀方便,至于屋內的家具,他把全部換成了老紅木的家具。
兩個老頭子,也就不趕什么時髦了,住的舒服隨意就行,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能在一起,和陸貽林住的近,能天天看著兒子,抱抱孫子,那樣的日子,真是每一天都是奢侈,永遠都過不夠。
蘇嘉秋:“哦,我知道了。”
他算是聽明白,感情是人一家回杉市去團聚,壓根兒就沒有他什么事!情人兒子都在那邊,鐵漢柔情,他小舅這算是準備在杉市定居了啊……
他斟酌了半響,顯然現在說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他還是決定提醒一句,“小舅,昨天程醫生,打來電話過來,說外婆這幾天身體狀況好了點。”
徐霄鏑怔了下,“我明天去看他。”頓了下,他回頭看著身邊的人,“逸慈,你和我一起去吧。”
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兩個人又走到了一起,當初堅決反對的母親,近幾年來,身體狀況日益轉壞住進了療養院,現在看來,物是人非。
當初他的姐姐姐夫,意外車禍出世,全家都被巨大得悲傷所籠罩,他和老太太的關系就更緊張了。
三十年前,也是因為想要逃避,他才去了軍隊,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不足一個月,也許正是因為聚少離多,母子倆的關系逐漸走入了一個怪圈,表面看來和以前別無他樣,但是卻終究隔了一層。
連著關心的話,聽起來都有些生硬。
寧逸慈有些猶豫,那位老人得女婿和女兒的意外離世,和自己有脫不了的關系,他的內心也有愧疚。
當初徐霄鏑的母親,就堅持反對兩個人在一起……
看了看身邊的人,寧逸慈盡管心里有擔憂,還是點了點頭,“我應該和你一起去一趟的。”
徐霄鏑看出了身邊人的擔心,開口寬慰道,“我媽她自前年開始,精神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我經常不在家,蘇嘉秋早出晚歸,這后面臨湖,二樓三樓又有平臺,擔心她受傷,我們商量了下,就讓她回了老房子,我爸爸去世之前,他們兩個人就住在那邊。她現在有專門的人照顧,我們會經常過去看她,偶爾也會住在那邊,有很多的時候,她會連著我都不認識。”
他只是想,把人帶給自己的母親看一下,讓人知道,他們在一起,哪怕是沒有祝福,因為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可以拿來等待和蹉跎。
徐霄鏑算是徐家夫妻晚來得子,老太太當時已經年過三十了,現在也已是杖朝之年,患上這個病也屬于正常,盡管是這樣,徐霄鏑開始知道的時候,還是還很內疚。
他一直覺得,老太太會患上這個病,和自己去世的姐姐姐夫脫不了關系。
是他的錯。
陸貽林想了下,“那我也一起去吧,帶著跳跳一起,反正明天也沒有什么事。”
兩個人嘴里的老太太,怎么說也是自己的祖母,雖然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但是老人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來是什么時候,還有沒有機緣。
中國的傳統孝道擺在那里不說,他如今也接受了自己的兩個生父,所以不管怎么樣,總該去看一下的。
徐曉鏑把視線放到了陸貽林的臉上,“也好。”
蘇嘉秋笑了笑,“那就這樣定下了,明天我們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去,老太太一定會開心的。”
他外婆要是知道他小舅不但有孩子,而且還有了孫子,一定會很欣慰。
他小舅單身了幾十年,幾乎成了老太太的心病了。
母子倆明明相互掛牽,但卻都不說出口,他也知道大抵是因為自己去世的父母,但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長輩,又是犟脾氣,他便是存了開解的心思,卻也束手無策。
蘇嘉秋有種預感,這次一定會是個轉機。
幾十年的心結,斯人已去多年,也是時候解開了。
———
寧逸慈收了筆記本,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徐霄鏑背對著他,站在陽臺,不知道在想什么。還是在喂蚊子,徐家的這棟房子綠化很漂亮,但有水有草的地方,蚊子也就特別的多,下午跳跳跑出去玩,一會兒工夫,白白嫩嫩的腿上,就多了三個紅疙瘩,異常的顯眼,看著心疼。
明天還得早起,陸貽林早就陪著跳跳睡了,他也得早點休息,聽到了他的招呼,那人終于也回過了頭。
徐霄鏑走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后,過了很久突然冒出了句,“你說,貽林真的要姓趙嗎?該姓我沒意見,但是,我們的兒子,他就不能考慮跟著你姓嗎?”
……
“睡覺。”
感情這么久,這人還在思考這問題,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倒是不強求這個。
寧貽林,怎么念著就這么拗口,怎么聽著都像是淋一淋……下雨了淋一淋嗎……
“你怎么不和他商量下,讓他姓徐?”寧逸慈憋住了心里的笑又問。
“他不是和你更親近嗎?我怎么好開這個口,雖然姓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