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阮玉清給凌風帶來一個接一個震驚的時候,在京城外深山中一處茅屋外等了兩天的玦情,耐心都要被磨沒了。到底人在不在,可是按上次來的路線,人應該在這裡纔對!
每多一分等待,玦情就多一份焦急,畢竟以凌風現在的狀態,誰都不能保障他能夠安然無恙,好幾次玦情都想回京城去找凌風,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而今夜玦情更加不可耐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心浮氣躁之時,玦情聽到了悠遠綿長的琴聲,聽著心裡的煩躁之感漸漸散去,玦情不自覺地閉上眼傾聽。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玦情睜開眼睛,邁步向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等找到彈奏琴聲之人,玦情停留在他的不遠處,看著那人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一把古箏放在他的大腿上,隨著他的指尖劃過,彈奏出悠然寧靜的琴音,和他前面流淌的溪澗相附和。
聽著聽著,玦情感覺心底從未有過的心曠神怡,整個腦子都放空了一般,只有那不知何時會停止的琴音在腦海中迴響著。當琴音停止時,玦情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睛,擡腳就往前走去。
可是隻走了兩三步,前方的人便出聲道:“施主,請止步”
玦情應聲停下,對背對著他的人依然不失禮數地彎腰抱拳道:“慧慈大師果然如我所想,如今我有些疑惑,想請慧慈大師解答”
“施主請說”慧慈沒有回頭,就這樣背對著玦情回道。
玦情也不在意,直接問道:“這裡的一切是真是幻”
“真亦幻時幻亦真,不過在於施主如何看待而已”
“那麼我的存在又是什麼?”
“不該存於此時之人”
慧慈的回答讓玦情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那麼我要怎樣回到我該回去的地方”
“阿彌陀佛”慧慈唸了一句佛號,纔給出答案“該回去的時候,自然就回去了”
“也就是說時候未到,那麼什麼時候纔是‘該回去的時候’”玦情忽然間急道:“我的朋友現在的身體很差,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出現意外?如果這一天到來了我該怎麼辦?”
“施主無需急躁,施主的朋友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
玦情的話未完,那沁人心脾的琴音再次響起,滌盪著玦情的心靈。一曲終了,慧慈終是回過頭,看向玦情,說道:“施主的心靜了嗎?”
吐出一口濁氣,玦情回道:“現在好很多了,多謝大師...可惜人世紛繁,有太多的悲歡離合,靜下的心,還是會亂會燥會悲會痛!”
“施主若是不棄,和貧僧在山間遊歷一番,如何?”慧慈笑著提出邀請,玦情微微一愣,搖頭道:“我放不下我的朋友”
“施主大可放寬心,你的朋友自有人護著”
“但我還是不放心,那人現在可...”玦情臉上閃爍著擔憂的神色,但是不知爲何玦情想起了最初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阮玉清將手放在凌風頭頂,問著他是誰的場景。接著玦情擡頭問道:“大師想要我留下,那麼請恕我再問一個問題,我的留下是否對我的朋友有利”
慧慈笑而不語,然這一次玦情卻不再猶豫,彎腰低頭道:“這段時間就打擾大師了”
玦情決定了留下,凌風在約定的時間沒有在阮玉清以後住的地方等到玦情,一點也不擔心地轉頭去找被阮玉軒天還沒亮就叫走的阮玉清,可在府內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就繼續乖乖回到阮玉清的房間裡等著,坐在凳子上玩著上面的茶杯,說是玩,凌風只是用手指頭在戳杯子,雖然能控制自己的手不穿過去,但是他也沒辦法推動杯子,或是把它拿起來。
這樣的感受,在他用‘透視’的時候差不多,可以將目光放在障礙物上,也可以透過障礙物,看清背後的東西。可是無論他怎麼試,怎麼集中意念,他都沒有辦法真正地觸碰到實物,要是可以他就有辦法和阮玉清交流了。
對著眼前的茶杯,凌風長吁短嘆,要是阮玉清一直都可以看到他,一直都可以聽到他說話,那該有多好。如果是這樣,他或許真的可以改變阮玉清的命運,就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就算不會與阮玉清相識,他也想要阮玉清幸福快樂,哪怕會是短暫的,至少也曾經擁有過。
凌風一直胡思亂想著,幻想著很多不切實際的生活,太過於投入,以至於阮玉清進門的時候,凌風沒有立即發現。在阮玉清‘啪’地一聲將佩劍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凌風直接被嚇得跳了起來,看到阮玉清陰沉的臉色時,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小心翼翼地做到阮玉清旁邊,凌風猜測著“玉清,是司徒翰臨惹到你了嗎?火氣那麼大”
不管阮玉清聽得到聽不到,阮玉軒緊接著走了進來,甚至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嚷道:“玉清,我知道翰臨在哪兒了,那傢伙壓根就沒有出宮,皇上下達了讓你進宮的口諭後,就一直勸阻皇上,皇上煩了,本要把他轟出宮,那傢伙死活不願,現在在御書房外跪著呢”
阮玉軒一口氣說完自己要說的,才察覺阮玉清渾身散發的低氣壓,勉強笑道:“哈啊...玉清,你不要擔心,更不要生氣,現在逃逸的叛軍還沒有全部抓到,翰臨也才救過駕,還是皇上的親兒子,不會一不小心砍了他的”
“那可難說”阮玉清的聲音要多冷就有多冷“憑慕容言明那張能言善辯的嘴,說不準就能挑起皇上的殺意”
“慕容言明不也是叛軍,你今早就去找證據,找得怎麼樣”
“什麼都沒有找到!”阮玉清壓著怒火道:“包括以前發現的證據都被銷燬了”
“慕容言明的動作有這麼快?”
“不是慕容言明,是慕容卓”
“那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阮玉清斜視著阮玉軒“慕容卓雖是慕容言明的兒子,但卻是十殿下的心腹,難道十殿下也參與了叛變,可是不太可能啊,不然他也不會保護二殿下...”
阮玉清思索著,可是始終想不明白,就乾脆不想,對阮玉軒道:“玉軒哥,你幫我打探一下十殿下醒過來沒有,有沒有什麼異動”
“嗯”阮玉軒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那...翰臨...”
回頭瞪了阮玉軒一眼,阮玉清怒吼道:“進宮把他拖出來!”
“哦”阮玉軒在阮玉清話音未落的時候,便轉身小跑著出門。阮玉清似是不放心,又追了出去,叫道:“玉軒哥!等等!”
跟著出門的凌風,似是聽到了阮玉軒急停的剎車聲,而阮玉軒還沒停穩,阮玉清就飄到了他的前面,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玉軒哥,慕容言明和皇上的人盯我盯得很緊,我是沒有辦法繼續一些隱秘的行動了...翰臨和十殿下,還有慕容言明都要拜託你了,你千萬要以大局爲重,不要感情用事,這可關乎翰臨和我們阮家人的性命!”
“我知道!”阮玉軒也明白形勢,可是凌風盯著阮玉軒緊握的雙拳,很懷疑阮玉軒的自制力。
這一次阮玉清沒有阻攔阮玉軒離開,而凌風看著阮玉清有些抓狂的臉,終於明白阮玉清爲什麼這麼生氣了。就算有慕容卓的阻攔,阮玉清親自出馬,也因不會一無所獲,但是在找證據之前,尾巴太多,而且還是都有本事的,現在的阮玉清甩不開也很正常,所以在無功而返的時候,憋了一肚子火。
可是那火氣下面,就是阮玉清對身邊的人,無盡的擔憂,要是她不能在死之前,將敵人也一起帶走,阮家該怎麼辦?父帥老了,又常年在邊境,朝堂上的小動作防不勝防。阮玉軒雖是行軍打仗的一把好手,可是面對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還是太嫩,要是他一個人恐怕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回長吁短嘆的變成了阮玉清,難得看到這麼多愁善感的阮玉清,凌風真想大笑著告訴他,無論是阮家還是司徒翰臨都會好好的,他們還會迎來一個很溫柔的皇帝,而她也會有...自由瀟灑的時候...想到和阮玉清相遇的種種,凌風也陪著阮玉清多愁善感。
接下來,監視阮玉清的人越來越多,不止阮玉清有所察覺,連阮府的人都有所察覺,可見慕容言明和皇帝對阮玉清的忌憚程度,不過對於這個無論是阮玉清還是阮府的人,都採取無視的態度。
可是接連著一個接一個不好的消息,都讓阮玉清有了大殺四方的衝動。司徒翰臨跪在御書房外,死活不起來,慕容言明的把柄又抓不到,可疑的司徒俊弦至今都昏迷著,而且阮玉軒還發現了司徒俊弦趁亂殺害衆多皇子的蛛絲馬跡,可惜一點證據都掌握不到。
在阮玉清度日如年的三天後,阮玉軒也一聲不響地跑去和司徒翰臨一起跪著了,氣得阮玉清差點把她住的房間給拆了。然後極其疲憊地對祥叔說:“江清被刺殺身亡!阮玉清治病歸來!”
祥叔領命離去,阮玉清在這一瞬間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躺倒在一片狼藉的房間的牀上,喃喃道:“父帥,或許應該聽你的,江清早就應該死的,總叫玉軒哥以大局爲重,可是最不識大局的人,是我阮玉清啊!...謝謝你,父帥,給了我肆意瀟灑的時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