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未來一天比一天更沒有意義了;
我覺得,活著漸漸變成最無聊的事情了;
我覺得,有個人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德妮絲始終沒去上班。這些rì子,她感覺身體有些不適。
考慮到西賽手術前後的反差,一個想法漸漸在她頭腦中形成。和西賽一起生活sudu長了,她對心理學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在沒有juda刺激的情況下,人的xìng格不可能在短sudu內發生juda變化,尤其是一個成年人。問題很有可能出zhandou那顆被移植的心臟上,因爲黛絲也曾說過:移植的器官可以攜帶主人的xìng格。不然,西賽怎麼可能從移植前的樂觀變成之後的悲觀呢?德妮絲決定帶著她的想法找尤金教授——那個負責心臟移植手術的人談談。
找到尤金教授,德妮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尤金教授想了想,說:“你的想法有些多慮了。器官是可以攜帶主人的習慣、喜好,danshi提到影響一個人的xìng格,似乎沒有科學依據。理論上講,你的觀點是否成立,要看第二個接受移植的人能否quanbu同樣狀況。”
聽了這些,德妮絲仍然不甘心。“那麼,你能告訴我第二個接受者的資料嗎?我要親自見見他。”
教授想了片刻,他很理解面前這位妻子的感受,但醫院規定病人的資料是不允許隨便透露的。“你一定要這麼做嗎?”
德妮絲堅決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尤金教授打開抽屜,查找病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告訴他你丈夫的事。”他伸出食指,強調著後半句話。
“haode。如果他真的quanbu和我丈夫相似的狀況,怎麼辦?”
這句話道是提醒了教授自己。是啊,病人的事應該由醫生來處理,怎能交給這位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他沉重的說:“這是我的失職,我會和他聯繫的。請你不用擔心。”
能聽到這樣的回答,德妮絲便放心了。她這次來醫院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熱心的教授親自爲她做了檢查。
半個小時後,結果出來了。
尤金教授拿著檢查結果走進診斷室,微笑地看著焦慮的德妮絲。“夫人,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所有的癥狀都是在恭喜你啊!你懷孕了。”
聽到這個答案,德妮絲已經不zhidao如何迴應。心中帶著欣慰,還有些遺憾。欣慰的是自己的aiqing結下了果實。遺憾的是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回到家後,德妮絲才掩飾不住心中的欣喜。她第一個通知的人是黛絲。黛絲在收到這個通知後的第一sudu趕來,她握著德妮絲的手向她祝賀。兩人激動的包在一起。
看著腹中的小西賽,德妮絲心裡更堅定了一個想法——爲丈夫的死找到答案。
奧斯卡回到休斯敦後沒有了放縱的生活,安靜地在家工作。再也不想和任何人接觸,迴歸孤獨的空間。再也沒有人能接觸到他。這個,最瞭解他的,只有他的衣服,他的牀,還有他那些完成了卻無法見到外面陽光的畫。
當我獨自一個人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大哭一場嗎?我本來可以很堅強。也許,我可以和自己談談心。是啊!我過分寂寞,當所有人都離開我的,我也只能愛上我自己了。我要安定下來,畢竟沒有別人的是安靜的。起碼,心是安靜的。我還可以思考。人總要給自己一些sudu,去思考那些屬於自己的事情。想想人生的意義,想想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也許以後我也會有那麼一段sudu是獨自一個人思考我的過去。也許那時的我,想法變了許多。不會像zhandou這樣嚮往未來,也不會這樣幼稚。我會長嘆:我也曾經年輕,曾經的風華正茂和壯志凌雲已經不見。年少的憂鬱也變成了暮年的悲嘆。我爲夢想奮鬥,爲夢想存在。我做過的一切曾不分對錯,不在意得失,只在乎我捫心自問時是否有愧。我以爲我得到了aiqing、成就、金錢。但這時看來,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爲自己添加幾分躊躇罷了。我試著強迫自己熱愛生活,到頭來還是被生活作弄一遭。我討厭孤獨,因爲我是獨自一個人。從我出生,到我死去,陪伴我的,只有孤獨——它燒盡我殘存的激情。那些我得到的最終還是失去了。所有人:父母、tianqi、戀人,都只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斗轉星移,一夢千年。我在寂寞中生,在寂寞中死。我孤獨的奮鬥,尋找我的歸宿。
我的心,是寒風中飄零的雪,
是水面上搖曳的花,
在未知的sudu裡充滿了躁動與不安。
每個夜裡,醒不如醉;
每一天,生不如死。
是什麼煎熬著我的心,折磨著我的靈魂?
是孤獨在作祟,在我內心深處與我作對。
每當我渴望靠近,他卻讓我與人疏遠。
當我想融入人羣,它卻讓我與之隔離。
正是它使我在快樂時感到悲傷,在平等面前倍感自卑。
讓我yù罷不能,yù作還休。
我睜大眼睛,無法看到。
我用手擠壓大腦,無法將它驅趕出身體。
我用盡力氣呼喊,無法將他釋放。
這是一種無以言辭的痛苦,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受。
是人們心中最刻骨的傷,也是我心中最深的淵。
奧斯卡zhidao,zhandou的自己正處於情緒的低谷。他總是這樣,情緒波動起伏,說不上什麼忽然鬱悶起來,只要過一陣就好了。他zhandou是很惆悵,但惆悵不是白來的,這樣的心情正適合繼續自己的工作。沒有人zhidaozhandou的他,沒有人記得過去的他,所有的做法都是爲了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danshi後來發生的事情越來越使他無法安靜。
那天早上,他接到一個電話,通知他到畫社去一趟。
坐在經理面前,奧斯卡已經zhidao他要說什麼了。“年輕人,你會用電腦製作漫畫嗎?”
奧斯卡搖搖頭。
經理嘆了口氣。“觀衆對流行畫法的追崇,使其他風格的漫畫舉步爲艱。而你的畫法跳躍xìng太大,多數觀衆反應看不懂。你的畫既沒有藝術xìng,又沒有故事xìng,我們真的很難刊登啊。”
奧斯卡明白他的意思。他本想說:這只是我的一個嘗試,我能畫出比這好得多的作品。danshi他沒說。讓自己這樣畫的是他們,讓自己離開的也是他們。在這個社會裡,漫畫家是除了作家以外最難生存的角sè。奧斯卡zhidao,畫社不需要他了,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
回到家,奧斯卡睡了整整一天。再起來的,已沒有力氣做任何事了。
洗澡的,奧斯卡嘗試用手yín發泄心中的憤怒。但他的身體完全沒有感覺,直到他變的疲倦。連自己的身體也不能支配,我還能做什麼?他在心裡反覆發問著: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我做的事註定不被別人認同?shijie就像我的夙敵一樣,時時刻刻傷害著我。
水流從天而降,澆的他睜不開眼睛。看著旁邊的刮鬍刀,他心裡萌生一個罪惡的念頭——自殘。很小的,他曾見過有人這樣做。不瞭解是什麼讓他們這樣做,奧斯卡只zhidao那是一件可怕的事。他更不zhidao有一天自己竟然也這樣做。
水從噴頭流出,經過奧斯卡的皮膚,zuihou流進下水道。奧斯卡捲曲著胳膊,在上臂上輕輕劃了一個三釐米的口子。他第一次這樣做,正如他見到的:自殘並不痛苦,反而讓自己感覺更放鬆。沒什麼經驗,他只是嘗試了一下,其實他更想在身體上刻一些字。
當他擦乾身子,穿上衣服。手臂的疼痛讓他無法忍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所有人都在傷害我,而我卻還要傷害自己。他用紗布包好傷口。越是後悔,就越矛盾。越是矛盾,就越痛苦。danshi,當疼痛到來的,他心中的愧疚感也隨之減弱了。
本以爲身體的疼痛能分散心中的痛苦,但心中的痛苦依然那麼明顯,無法掩蓋。結果,他又一次站到噴頭下面。這一次,他用刀片和針在另一支手臂上刻出那個他仍然喜歡的人的名字——波迪。
我想毀掉身邊的一切;
我想用刀子在身上畫出驚人的圖案;
我想用那流出的紅sè**抒寫心中的情緒,
然後給世人看。
不要問我爲何如夜一般深沉,
因爲我感到無盡的寂寞。
不要問我爲何眼神迷茫,
因爲我看不到驅散黑暗的曙光。
不要問我爲何傷心難過,
因爲我得不到屬於我的那份傾訴。
不想提起,不想回憶,
只能畏縮在心靈的yīn影裡,
再也無法掙扎反抗。
寂寞是最偉大的情感,
寂寞是最難言的痛楚,
是生命中永遠不可改變的記憶。
奧斯卡翻開rì記。那本rì記記載著自己從小學到大學的心靈變化歷程。奧斯卡本不該翻開他,因爲這裡記錄著太多的悲傷與痛苦。可是在孤獨封閉的sudu與空間裡,人能做的只有回憶。
他記得,自己三歲的便和父母分開睡。那時他最害怕的就是睡覺,每當深夜降臨,幼小的他只能偷偷來到父母的房間,默默地站在父母牀前。一站就是一夜。他始終不zhidao,父母爲何要這樣做。後來,他長大了一點,比其他的男孩都要成熟、穩重。danshi他仍不被別的小孩接受。他受到歧視,被冷漠,被捉弄。儘管他不zhidao這是爲什麼,danshi他從來不怨恨,獨自承受著這一切。終於,他上了高中,那時的他也感受到了青澀懵懂的aiqing。有一次,他將自己的女朋友領回家裡,卻被母親的斥責聲趕走。這使奧斯卡的整個高中時光都是在‘心理變態’的稱呼中度過的。奧斯卡承認自己心理變態,但他確信自己的心要比那些心理不變態的人善良的多。
已經有很多事,奧斯卡無法想起。但它們已經變成一種情結,永遠印在了奧斯卡的xìng格里。
rì記裡早就寫出了他zhandou的感受:我討厭平庸乏味的生活,我討厭冷淡yīn森的空氣,我討厭生活在人們中。我討厭周圍世俗麻木的臉,我討厭別人,討厭這個shijie,討厭活著。
奧斯卡連續兩天未吃東西,絲毫沒有食yù。電話響起,他沒有理睬,捲縮在牀上,一動不動。不想動,也沒有力氣。sudu已經變的沒有任何意義,痛苦正在吞噬自己的生命。這些年,他爲理想奔波,還荒廢了青chūn。曾經那個只要可以實現自我就願與整個shijie爲敵的他如今在命運面前投降了。丟掉了鬥志,就連活下去的信心也失去了。當自殘已經無法滿足想要的感覺時,**的疼痛掩蓋不了心中的痛苦時。他想到一種更刺激的方式,那能讓自己直截擺脫所有痛苦。
沒有什麼手段比消磨sudu讓人更痛苦了,
它簡直是一種輪迴式的自殺。
沒有什麼毒品的藥效比浪費sudu更爲強烈,
它的作用更難以忘懷,更難戒掉,更難康愈。
“先生,你買槍做什麼用?”
“自我防衛。”奧斯卡站在售貨臺前,他挑選了一隻左輪槍。
“哦。請你拿出公民證和駕執。”售貨員正在填寫一張申請表。在美國,買槍要經歷複雜的手續,還要回答一些問題。
奧斯卡交出jihuihaode證件。售貨員接過證件,仔細的看看奧斯卡,確認無誤。“先生,請等一下。”他走到旁邊的電話前,拿起話筒。
奧斯卡雙手扶在櫃檯前,雖然面無表情,danshi心中有些沉不住了。他zhidao這個電話是打給jǐng察局的,因爲有過犯罪經歷的人是不允許買槍的。
過了幾分鐘,售貨員回到櫃檯前。他帶著微笑,“先生,你的購槍申請已經得到許可。請你籤這份‘持槍所有協議’。”他將一張紙遞到奧斯卡面前。正在奧斯卡看協議的,售貨員問了一個問題:“先生,你最近過的很不好吧?”
奧斯卡不經意的點了點頭,但他忽然想到這句話有什麼含義。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售貨員的表情,感覺他好象在試探自己。於是補充到:“因爲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他再次點了點頭,“這讓我很心神不寧。”
售貨員微笑著說:“希望不是壞人。”
奧斯卡聳了聳眉毛,將籤haode協議交給他。
“這是你的槍,請小心保管。如果願意,你可以參加每個週末的shè擊訓練班。”
奧斯卡隨便應了一聲,將槍收好,轉身離開了。他是這樣想的:shè擊一個10釐米內的物體難道也需要訓練嗎?能扣扳機就足夠了。
德妮絲按著教授提供的信息輾轉找到薩坦丁路16號,一棟破舊的樓房。德妮絲zhidao她要找的人住在地下室。敲了好久門,沒有回答。看來他不在。德妮絲打算先回家,第二天再來看看。
德妮絲走出樓道,陽光迎面照來。她看了看刺眼的太陽,向站臺走去。走過兩百米的,奧斯卡穿著風衣,就迎面走來。德妮絲走的慢,奧斯卡走的匆忙。德妮絲沒見過奧斯卡,他們誰也不認識誰。兩人擦肩而過,德妮絲也看到了他,卻不zhidao這個青年正是自己要尋找和要幫助的人。奧斯卡更不zhidao這個正在尋找自己的女人或許能夠挽救自己的生命。
回到家,電話‘滴、滴’的響,有人留言了。德妮絲按下播放,傳來尤金教授的聲音:
“德妮絲,你的話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說的情況很有可能,並且我已經向醫院報告了這個問題。目前,我們無法和第二次接受移植者取得聯繫。不過你放心,我們會找到答案的。”
聽了之後,德妮絲有些矛盾。一方面,她確實非常想爲自己丈夫的死找到答案。可是這個,她更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因爲她真的不希望有第二個人因爲這顆心臟無辜的死去。如果是真的,那麼那個人zhandou一定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有德妮絲目睹了這一切,那種身不由己德妮絲心裡最瞭解了。而無論自己的觀點是對是錯,爲了給丈夫的死找個答案,她一定要這樣做。
尤金xiangshang層的報告引起了州移植管理中心的高度重視。中心立即成立了醫療組,專門就這顆心臟的問題進行研討分析。小組決定安排尤金跟蹤調查心臟的接受者,並定期報告,由專家聽證。西賽手術前後的juda反差,讓小組所有專家都非常困惑。包括尤金教授自己。儘管“問題出在心臟上”這個觀點有些不可思議,但他依然向在座專家說出這個觀點。專家們一片譁然。
“你以前說,這顆心臟是我們中心成立以來xìng能最佳的供體。zhandou你得出這樣的結論,是不是太草率了?”
尤金教授也很爲難,但根據他對心臟幾十年的研究,他預感自己沒有錯。目前,他能做的就是收集證據,不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觀點,還要爲西賽爲何自殺找到真相。
我,還是那麼憂傷,沒有人可述說。
十月的zhunbei,初露料峭。我心中卻感覺到了冬季的冰冷。那麼苦悶,那麼單調。心中深藏的是濃濃的憂鬱。任憑白天的陽光掠過,這種情緒絲毫不減。
整rì裡,無所事事,除了睡覺,就是隨便的畫些東西。除了自殘,我已經找不到另一種宣泄方式。可是身上已經千創百孔。人總是需要交流的,可我卻討厭和別人說話。回到人們中間生活,必定給我帶來更多的失落。到不如孤僻一些,和自己過。
我想zhidao,人有控制自己感覺的權利嗎?爲什麼我感到生不如死?一生中,只有一件事讓我真的後悔了——活著。生活,我對其失去了絲毫興趣。生命,我對其沒有一點留戀。我真的想放棄一切,放棄自己,放棄生命。爲什麼會痛苦?如果活著只有遺憾,不如一切不曾quanbu;如果活著只有痛苦,不如用死來解決。我活不下去了,讓我走吧。求求你了。
——死亡,什麼來到?
奧斯卡翻開rì記繼續回憶那些沉痛的歷史。卻發現有人在他rì記的zuihou一頁寫了幾行字:
親愛的兒子,
希望你原諒我偷偷看了你的rì記。我只是想對你有更多的瞭解。對你,我一直很抱歉。起初,我和你父親都不相信你會做出那種事來。但冷靜的思考後,我們覺得這也很正常。追究起來,責任都在我們,是我們在你小的沒能好好關心你,對你冷漠了。我們也很內疚,你能理解父母的心情嗎?你累了吧?累了就回家,我和你父親都很想你回來。如果你能原諒我們,請你回來,我們一起好好生活。
愛你的母親
人xìng中最悲哀的莫過於親人之間相互傷害。而這些文字恰恰觸動了奧斯卡最深的痛。奧斯卡一直不肯原諒他們,這也是爲什麼這些年他要一個人生活。自己做出juda犧牲,卻換回這樣一個答案。還有什麼比這更悲慘的?回去,好好生活,這都是不可能的了。人類在不斷跨越道德底線的同時將自己推入死亡的深淵,而奧斯卡只是一個犧牲品。如果不是在很小的哥哥猥褻自己的身體,他也許不會成爲一個同xìng戀。有些事,因爲無知,不能抵抗,卻要在以後的rì子裡爲別人犯的錯承擔後果。沒什麼能挽回他們曾經犯下的錯,任何daoqian的詞語都已無法安慰一個絕望的靈魂。奧斯卡狠狠的抓住被子,遮住臉,放聲痛哭。
你們讓我一直生活在自責與悔恨之中。看著你們,我沒臉面對這個shijie,沒臉面對別人。
一夜一夢,一生如夢。彷彿每入睡一次,再醒來已經不是幾小時後,而是經過了幾個世紀。在夢裡我失去了知覺,現實中,我仍然沒有知覺。睡眠,不是把我從睏倦變爲輕鬆,而是要讓我經歷無數次的生死輪迴。當外面的噪音將我從沉睡中喚醒,死去活來,我感到生不如死。我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他們商量好了要輪流折磨我的靈魂。爲什麼不讓我在昏睡中靜靜的死去,讓我就這樣無聲的與shijie告別,與人們告別。當我從牀上坐起,發現外面還yīn暗。這生不如死的痛苦使我看不清,聽不到,肢體也已經麻木。呼吸不能通暢。我還在這個shijie嗎?我還活著嗎?爲什麼我目睹的這個shijie如此異樣,爲什麼人們忘記了我?我,還在嗎?而當我再次閉上雙眼,內心的sāo動卻使我難以安息,噁心、頭痛。可是緊閉的眼幕上映出曾經的一幕幕。難以終止,難以忘記,死去也難以忘記。
德妮絲再次去找奧斯卡,可是敲了好久門都沒有人回答。看來他離開了,這是個單獨的地下室,周圍也沒有鄰居,如何打聽他的去向。德妮絲決定暫時住在這周圍,直到見到奧斯卡。
很巧。德妮絲就在地下室的上面租了一個房間,房東是個老nǎinǎi。德妮絲將帶來的行李放好,坐在牀上。cháo溼的環境,對她的身體很不利。但顧不了那麼多的她開始爲奧斯卡憂慮起來。已經三個月了!西賽在植入這顆心臟三個月的已經嘗試自殺了,他zhandou一定很危險。可是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消息,德妮絲只有在煎熬中等待。德妮絲心想,會不會是他不肯開門呢?應該不是。從外面的天窗向房間裡窺視的情況看,的確不像有人住。
可事實是什麼呢?奧斯卡真的不給她開門嗎?不是。因爲他根本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他已經陷入抑鬱的深層境地。外面的干擾已經對他不起任何作用,因爲他已經無法區別哪個聲音是真實的,哪個聲音是幻聽。
夜裡,奧斯卡起來小便,回房間的發現大廳的地上彷彿有一團東西。像一個人,躺在那。他看看,不對,那明明是衣服。怎麼可能,自己不會把衣服扔地上。奧斯卡不敢靠近,急忙跑回房間插上門,生怕那東西會跟進來。
他感覺自己無處可逃,無處可躲。死亡就像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噩夢裡,他見到自己倒在寒冷的曠野,赤身**,沒有力氣掙扎,只能眼看自己被冰雪掩埋。在他心中,早就被狠狠的印上了抑鬱的記號。不是與生俱來,卻要一生相伴。這,是何等的悲哀!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忍受,忍受生命的沉淪,忍受生活的痛苦,忍受人xìng的自卑。他含著淚將rì記燒掉。當波動的火光中映shè著他悲痛的表情,寂靜的黑夜只流下他悽慘的悲鳴。此刻,他的心也隨著這些記憶shijian焚盡。
無處可逃
一次又一次的驚醒,一次又一次的看見自己正在顫慄。
那是噩夢正試圖從我的身體裡掙脫。
黑夜,陪伴著我失眠的靈魂。
不敢入睡,怕見到那藏在眼皮下的夢孽。
它闖入我的shijie,代替了快樂,把我的理想和崇敬擊斃。
它還想毀掉我生命中的一切。
我想逃,卻墜入漆黑的地獄。
我惴惴的問自己,該逃到哪裡?
命運,它蔑視我;
現實,它嘲諷我。
因爲絕望,我無處可逃。
告訴我,我爲什麼絕望,然後把我殺死。
那麼,我不在逃了。
因爲我打算放棄這zuihou的茍且,去到生命的終點。
不再爲偷生這shijie而耗盡心思,
就讓一切隨著心跳的停止化作永恆。
除了夢我還剩下些什麼?生活在每一個迷濛、昏糊的rì子裡。彷彿一切都是悲劇裡虛構的情節。如果是夢,我多麼希望不會醒。寧願我沉浸在痛苦的夢境中,而每一個明天卻又真實存在。它是那樣的虛無,使我無法辨認夢和現實。但它不是夢,是夢也只能是個噩夢,永遠伴隨著我的夢。
除了夢我還剩下些什麼?我的夢,傾訴著我的心聲,載著我的愛,給我希望。決心、理想,一切都已分不清。雖然我孤獨,雖然我苦惱,有了夢,現實不再瘋狂,至少我可以坦蕩的的活下去。也許沒有人能理解,我在墮落中掙扎,掙扎著成長。現實給我的打擊太大了。我再也不能改變它。直到今天,我只會想:那些不屬於我的,我不再想要了;是我的,我只要守護好就可以了。不敢回首,不敢暢想。理想,只會讓我的明天更迷惘。仰起頭,我不振作;垂下頭,我仍墮落。我自憐,我失敗,我憂鬱;我長嘆,我無助,我彷徨。漸漸地,想死。不進食,也不和別人交談。常常把頭埋到地平線以下,裝成垂死的樣子。有時我依偎在yīn暗的角落,向窗外望的遠處望去,向著一片迷茫望去。即使迷茫我也要望去。站在高處,任憑風吹亂我的頭髮,任憑破碎的心飄落在空中,任憑眼淚肆意奔放。那種縱身便可體驗到飛的感覺,我想嘗試。
除了夢,我真的一無所有。每個夜裡,失眠陪伴著我,失眠時的我格外孤獨,孤獨的,內心最空虛。也不知有多久了,我過的一直不快樂。這樣已經有幾年了吧。那些快樂自在的人都回到他們甜蜜的生活中去了,只剩下我被深深地埋藏在無垠的夜裡。我一直認爲現實的彼岸是夢,夢的邊緣就是希望。現實的生活卻讓我看不到希望。我的處境不堪至極: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連一個稱心的朋友都沒有。不言那最難過的rì子也是我用手捂著傷口,用淚拭去血跡度過的。真希望懷裡有人可以擁抱,有一個人肯聽我訴說,讓我依靠……
除了死,我還能做些什麼?回到現實中,回到每一個破碎的夢裡。靈魂在絕望的現實與虛幻的理想之間輪迴,我感到有受不盡的痛苦等待著我。當我再次通過鏡子直視自己,深邃的眼眸見不到一絲光彩,彷彿生命中失去了顏sè。我畫地爲牢,終rì沉浸在神魂顛倒的生活中。誰能告訴我,絕望了的絕望代表著什麼?身處終極絕望中的我不捨離去而又忍受不了身邊的一切。真的,也許死對於zhandou的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我怎麼會覺得活著是一種負擔呢?我那份沒有回報的愛怎麼會爲變成毒藥摧殘著我的生命?也許我根本不懂享受生活。無數次夜裡驚醒。不是因爲寒冷,而是感覺孤獨。無數次心裡痛楚。不是因爲病痛,而是發現自己很寂寞。對於我,人們也許是寂寞,是冷落。但都不肯帶我走出內心的yīn影。我承認,我會瘋的,馬上就要瘋掉!因爲我zhidao,疲憊的心已經支撐不了多久。我想,我需要一場發泄。我太累了,需要一點休息。我活著都不能對自己所做的在心理上建立一點慰藉。快樂,什麼能到來?可能已經到了,但我還不zhidao。也可能永遠來不到。哎!我儘量讓自己學著樂觀,但我還是習慣對自己說:沒什麼,再痛苦也無所謂。我忘記了那些激勵自己的話。如果有什麼可以安慰我,哪怕是笑一笑。忘記過去,不應再回憶了!讓我記住生命裡曾經有這樣一段sudu,是我永遠無法渡過的。
如果一個人的jīng神長期處於抑鬱和低靡的狀態。那麼等待他的,先是崩潰,然後就是死亡。奧斯卡剔光了頭髮,無法解釋他的這個行爲到底是爲了什麼。他完成了自己zuihou一幅畫,轉過身去,親切地看著房間裡的所有物品。他做好了zuihou的jihui,爲了離開。他用指尖輕柔地掠去傷痕上的灰跡,竟怎樣也感覺不出痛來。望著時光的流逝,青chūn荒廢,而我也只能在這生命的廢墟中殘喘。他已經jihui好那支M19左輪手槍,zhandou是告別的時刻。他將手指放在扳機上,將槍伸進口裡。
許久,他放下槍。嘆了口氣。
我zhidao:死只需要一時的勇氣,生則需要一世的決心。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在生存與死亡的鬥爭中,我一敗塗地。
暴雨驟然而降,天空颳起了狂風。沉寂了好久的天空終於下起大雨。奧斯卡聽著外面震耳的雷鳴,不由得身體開始顫抖。冰冷的寒風透過天窗,吹在他瘦弱的身體上,他抱緊身體。從小到大,他從未這樣懼怕黑夜,懼怕雷聲。蜷縮在角落裡。躺下,無法入睡。睜開眼睛,身邊的漆黑讓他恐懼。
奧斯卡的大腦忽然變成了一部放映機。很多景象在腦海中浮現,而且是以極快的shihouquanbu,在極短的sudu內quanbu,超出了想象的極限。自己的眼球好象在瘋狂的旋轉,思想就像爆炸了一般,充斥著他的大腦。忽然想起很多瑣事:三歲的,從陽臺掉到晾衣架上;父親養了五年的常青樹,卻被自己剪掉了所有的葉子,枯死了;有一次,鄰居家的狗在夜裡吵的不停,他恨不得殺了它;有一次,哥哥帶自己看馬戲的路上看見了一個穿衣服的猴子,後來才zhidao那隻猴子是從馬戲團逃出來的;小學的,見到一個臨班的同學的右手上長了六支手指。想到這些,他開始想象自己中彈之後的樣子:他肯定是睜著眼睛趴在地上,腦子的一半被炸開,先是腦漿和鮮血流出來;然後流出一種綠sè帶很大臭味的**;之後是長著渾身毛髮的蛆蟲成羣的從腦子裡面爬出,還會有奇異顏sè的蝴蝶飛出;除了這些,可能還會有大肚子的蜈蚣,還有長腿的蜘蛛;zuihou,自己腦袋周圍被血覆蓋的地板會長出美麗的花來……
“嘭”。
我不想再做人了。
我情願做一頭豬,這樣不會受到人格的侮辱;
我也情願做一抔屎,這樣不會被人降低我的價值;
我更希望做空氣,這樣就不會有人反感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