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實驗室的六人,除了持霰彈槍的韓秦,與戴眼鏡的中年女士,其余四位都略微上了年紀。
他們依舊還在剛才的地方。
見到從九層艦樓方向回來的祁珊珊、李唯一、高歡三人,楊主任連忙迎上去,歉意道:“謝天謝地,見到你們回來,太好了,先前忘了告訴你們,艦艉那邊有莫測的危險,千萬別好奇心作祟跑了過去。”
“這很有可能是一艘葬船!”
“艦艉的古式園林,未必是船主人的寢居地,也可能是船主人的墓居。”
這都能忘?
李唯一和高歡對楊主任再無任何好感,以敷衍和客套的話語回應。
祁珊珊在楊主任面前則是換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道:“多謝主任提醒!這兩小子,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九層艦樓那邊一排排的人俑,只是看過去,就已經讓人瘆得慌。誒!這些白骨人類身上的不朽之物,不都被大家取走了嗎?主任,你們還在研究什么?”
楊主任道:“研究他們的死因!而且我認為,他們身上最重要的寶物,根本不是那些不朽之物,而是這些鎧甲和兵器。可惜太沉重了,沒有人拿得動。”
“他們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天兵天將吧,這些鎧甲和兵器,可都是神兵利器,豈是我等凡人可以使用?”祁珊珊道。
李唯一看向地上那桿丈長的古槍,通體漆黑如墨,槍桿雖已銹跡斑斑,但槍尖依舊鋒利,寒光畢露。
若不是在場人多眼雜,他真的很想將之提起,以測試修煉出超凡名堂后自己到底達到了何種力量層次?
應該是可以提起來的。
祁珊珊和楊主任寒暄過后,三人回往艦艏方向的醫棚。
李唯一忍不住問道:“祁醫生,你們剛才所說的不朽之物,是什么東西?”
祁珊珊雙手插兜,沒有不回頭:“就是那些白骨人類身上的一些配飾、衣物之類的東西,有龍紋扳指、三頭蛇手鐲、十字項墜、經文腰帶、銀線手套等等,它們經千年而不腐朽,想來不是尋常之物。”
“發現那些白骨人類的第一時間,就被大家爭先恐后的全部取走。此后,所有人都藏得嚴嚴實實,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掌握著多少好東西。”
“我剛才講的,只是這幾天被談論最多的幾樣,是很多人都看見過的。”
“據說,謝天殊將龍紋扳指摘下來的時候,隱隱有龍吟聲響起,十分神異。也有說,孔樊得到兩只銀線手套后,手臂力量大增,可以拿起三四百斤的重物。”
李唯一道:“孔樊?廚師長孔師傅?以他那樣的身形,能拿起三四百斤的東西?”
祁珊珊輕點螓首,妙目中帶有羨慕之色,幽嘆:“現在你知道大家為何急切想要找到佛祖舍利,且那么針對你了吧?這些寶物再好,與佛祖舍利相比,也是遠遠不及的。”
“啪!”
高歡一拍大腿,“哎呀”了一聲:“我這是都錯過了什么?那么多千年不朽的寶物,竟一件沒撈到。李子,我們不該受傷!”
李唯一波瀾不驚,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是福是禍,誰說得清?”
……
鬼熊皇還活著,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青銅船上人心不古,既為不久后短缺的食物和水發愁,又相互覬覦對方手中的寶物,矛盾越來越尖銳。
再加上,不少人都覺得李唯一吞了佛祖舍利,對他虎視眈眈。
這是墜落到青銅船艦上的第五天!
接下來,每過去一天,沖突和危險出現的可能性,就會多增加一分。
在生存、貪婪、嫉妒、欲望的驅使下,暗中必定有不少人在蓄力和謀劃,李唯一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就明顯感受到危險氣氛。
只差一根導火索,就能將一切引燃。
李唯一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同時,調動滾燙氣流,全力以赴滋養左臂傷勢。
兩天后。
眾人墜落到青銅船艦的第七天。
早上九點,醫棚外,響起陣陣驚呼,吵鬧一片,到處都是奔跑的腳步聲。
“天亮了,幽云在逐漸消散。”
“太好了,我們這是要抵達陸地了嗎?”
……
醫棚中的眾人,皆被驚醒。
李唯一心中亦驚喜萬分,稍加收拾后,快速下床,來到甲板上。
外面早已人滿為患。
天空濃厚漆黑的幽云,果然變得稀薄,飄動如紗,隱約可以看到上方的星光。
“海,我看見海水了!”
一位年輕的科考隊員趴在舷墻邊,指著船底,狂喜歡呼。
眾人圍過去后,果然看見一百多米下方的海面,海浪一層疊著一層。但因幽云還沒消散干凈,只能模糊看個大概。
已經足夠讓人激動。
就像盲人恢復了視覺,又像永夜迎來黎明,帶給人無限希望和憧憬。
“那是什么?一座立在海中的險峻山峰嗎?”
有人沖向艦艏的最前端,指向遠方。
“不是山峰,好像是一根石柱……更像是一座石碑,上面還刻著字。”
“我的天爺啊,海中怎么聳立有這么高一座方柱形石碑,只是露在海面的部分,怕就超過兩千米。”
“這跟一座石峰有什么區別?”
……
李唯一隨眾人一起走向艦艏。
上方的幽云,幾乎要完全散開。
海洋黑沉沉的。
青銅船艦前方,數十公里外,石碑如雄山神峰,筆直拔地而起沖上天穹。哪怕離得還很遠,都能感受到它的氣勢。
在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上,它顯得極為孤獨和突兀,當然也因此更加雄渾壯麗。
上面刻有四個蒼勁有力的古怪文字,入石很深,如天刀開鑿,極為清晰。
“好奇怪的文字,怎么像是某種符號?”
“這還是地球嗎?地球上從來沒聽說過哪片海域,立有這樣一座石峰柱碑。”
許多人本來還抱有幻想,認為幽云散開,就能見到熟悉的大海,繼而回到祖國,返回家庭和校園。
幻想破滅后。
一些極度思念親人的科考隊員,嘶聲哭泣了起來。
蔡羽彤站在人群外圍,抬頭凝望完全散開的天空,道:“你們不覺得星空有些太低了嗎?而且……怎么不像是銀河系,不像我們熟悉的那片星空。”
話音剛落,詭異的事發生。
“嘩!”
星空中,竟墜落下億萬道光團,猶如密集的雨,紛紛揚揚落向一望無際的海面。
近處的光團能夠看清,似乎是……人形的。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不明所以,只感毛骨悚然。
星空在下人雨!
“你們快來看,海里面是什么?”高歡賣力揮手,呼喚眾人。
幽云散盡后,終于可以看清海面。
濃黑似墨的汪洋大海中,一片恐懼景象,密密麻麻的人在里面游動。
不僅是眼前,遠處也是。
數之不盡。
他們身體半透明,散發淡淡光華,男女老少皆有,老者居多。有的浮在海面,有的沉在水底。
不是有血肉之體的人,更像是亡魂。
絕大多數亡魂都目光呆滯,渾渾噩噩。也有一些極其活躍,穿梭在海中掠食。
“桀桀!”
“吼!”
其中一個長發披散、面容干癟的老者,感受到船上的眾多目光,仰頭發出兇厲刺耳的叫聲,從海水中躍出,跳向一百多米高的甲板。
眾人哪遭遇過此等怪事?
驚駭中,紛紛后退。
有人嚇得腿軟,移不動腳,遭到推搡和踩踏。
“哧!”
兇魂老者剛剛靠近青銅船艦,離甲板約一丈遠,就被一道憑空顯現出來的痕紋撕碎后爆開,化為一團光粒。
就像空間中出現了一道玻璃裂痕。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別的躍躍欲試的兇魂,皆露出恐懼之色,發出陣陣詭異叫聲,遠離青銅船艦而去。
“有未知的力量,在守護青銅船艦,它們登不上來。”李唯一呼吁眾人冷靜,與蔡羽彤一起將遭到踩踏的兩位老教授攙扶起來。
那兇魂老者爆碎成光粒后,灑落向海中,立即引起許多本來渾渾噩噩的亡魂的瘋搶吞食,激得水花飛濺。
不是誰都能保持冷靜,此刻人心惶惶,許多人驚魂難定。
陌生、詭異、恐怖,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先前幽云消散的喜悅心情蕩然無存。
楊主任忍不住仰天長嘆:“無邊黑海中,浸游億萬蒼生的魂。滿天繁星下,啟航千古成謎的船。哪里是盡頭,何處可登陸岸?”
有人狠狠擰了手臂一下,感受到疼痛,這才確定眼前景象是真實的。
“我們已經不在北極,甚至不在地球,而是來到傳說中的地府幽冥,亦或者鬼荒世界。”謝天殊眼中沒有半分失落和悲傷,反而流露激動的光芒。
他與人群中的一些人眼神碰撞,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無需再顧忌什么,可以動手了!
……
魂海無邊,不知所往,亦不知歸處在何處。
李唯一心情萬分復雜,道:“這里是地球亡者的魂歸之處嗎?可是,海中魂靈何止萬億,地球上哪來這么多亡者?”
“浩瀚宇宙,無盡星海,也許所有星球上的亡者都是魂歸于此。”有人凝盯頭頂星空,如此猜測。
無論是科學界,還是宗教,大多數人都堅定相信地球絕對不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星球。
天空星辰繁密,在光團魂雨中觀之,甚是絢爛璀璨。
但它們離海面極近,沒有宇宙深空那么遙不可及。
不像是星辰,更像“光源之門”、“靈魂通道”、“星海蟲洞”。
因為密密麻麻的光團魂雨,就是從這些“星辰”中飛出,繼而灑落到黑沉沉的海面,化為一道道人魂,這一切肉眼是可以看見的。
正是如此,才有人,生出“宇宙亡者,皆魂歸于此”的大膽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