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液!”驚呼過后,李管家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尤其是眼神,竟有種說不出的驚恐。
盡管何瀟雨并不明白尸液是什么,但是從李管家驚慌失措的舉止就可以了解到,對方很忌諱自己手中的東西!當(dāng)即,也不顧窒息般惡臭,頭一仰,一滴不漏盡數(shù)飲了進去。
下一秒,一股難以言語的痛楚猛然從丹田中四處擴散,或許是毫無心理準(zhǔn)備,又或許這股沖擊來的太過強烈,腳下一軟,他硬生生跪坐在地上,隨著撕裂般痛苦加劇,臉龐竟扭成一團。
這感覺……就像千萬只螞蟻在體內(nèi)不停撕咬吞噬,無論是血液、血管還是筋肉骨頭都不停沸騰翻滾,恍惚間,似乎看見手臂上的表皮層正詭異般凹凸不平。牙根一咬,頑強的抬高頭顱,只是,入眼所見,卻不由令其一愣。
對方在笑?真的是在笑!那是一種奸計得逞肆無忌憚的譏笑。
難怪李管家如此興奮,二十多年來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果!尤其是想到即將獲得的巨大收獲,心情就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而這一幕,看在何瀟雨眼里,心頭的不安更加強烈。
難道?
我中計了?
不可能!小風(fēng)不可能騙我,他師父更沒有理由害我!
不及深思的問題隨著劇痛加劇,何瀟雨忍不住將頭顱仰的更高,睜大到極限的眼睛,滿懷痛苦遙望著那近在咫尺的黑暗。
天,變了!不再是熟悉中的黑色,而是罕見的紅色!鮮血般艷麗的紅霞,宛如九天而下的瀑布,狠狠的刷洗著一切感官視覺,無論是所見,還是所聞,皆是濃烈的血液氣息。
可惜,何瀟雨并不知道,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千刀萬剮垂垂將死之人!無論是眼眶、鼻孔、還是耳朵、嘴巴,甚至渾身急促擴張的毛細(xì)孔,都源源不斷的溢出鮮血。痛苦難忍之際,他終于仰頭狂嘯起來,仿佛恨不得將所有痛苦化為嘯聲沖出體外。
與此同時,原本漆黑如墨的池面開始不停沸騰翻滾,伴隨著一具具陰森白骨露出池面,猩紅的血液宛如受到召喚般不斷呈現(xiàn),隨著不停上升,池面上的血水竟詭異般溢過護欄,淹沒了那四塊高挺的符咒石碑。
咔——嚓!鞭炮似的脆響過后,四塊龜裂到極限的石碑終于徹底粉碎,紛紛化為石渣墜入池里。
驟然,不停蔓延的紅潮詭異般一頓,而后,紅潮的正中央,毛骨悚然逐漸形成一道人形輪廓,隨著兩道猩紅無比的血眼暴睜,煞氣,沖天而上。
“那是?”疾退數(shù)十步的安老爺子臉色驟白,驚恐的盯著那道人形輪廓。
“元靈!”老者的聲音很是沉重。
難怪兩人如此謹(jǐn)慎,光是剛剛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就足夠令他們心寒不已!幸好心知肚明對方的目標(biāo)是何瀟雨,否則,只怕早已逃之夭夭,面對怨靈的原體,盡管威力大減,但也絕不是可以輕松應(yīng)付的。
遠(yuǎn)處的兩人都是如此,近在咫尺的李管家自然就更加不堪!強忍顫抖不已搖搖欲墜的身軀,心驚膽寒的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這一刻,他才深深發(fā)覺怨靈的可怕絕不是常人能夠想象!難怪當(dāng)年師尊為了加固封印一擊之后立即隕落!若是正面交鋒,只怕自己瞬間灰飛煙滅!
驟然,一個前所未有的怪異念頭涌上腦海!為了一己私欲,將數(shù)輩高人封印的怨靈引出,究竟是對是錯?
然,腦海中的問題還不及深思,神情又是一變,死死盯著被淹沒在紅色血海中痛苦哀號的身影。
成敗,就在此一舉!
“會成功嗎?”聽著耳旁中漸弱的慘叫聲,安老爺子的神色更加凝重。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輕嘆過后,老者低聲道:“聽天由命吧!”
這一刻,他也沒有了原先的把握!原以為,封印了這么久,加上利用夜雪的身體封印了提供靈力的怨念,其本體就算強大,但也不至于太過恐怖!但親身感受之前的怨恨之氣后,一切,又變得難以估算!
安老爺子雖然不滿意老者的答復(fù),但也沒有在多說什么!畢竟,同為驅(qū)魔人,自然也心知肚明,一切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而焦點匯集的中心,被淹沒在血海中的何瀟雨反而顯得格外平靜,連之前不停顫抖的臉皮都漸漸平復(fù),隨著難以言喻的寒意陣陣襲擊,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真的很冷!恍惚間,他仿佛化為一縷輕煙,伴隨著冷冽寒風(fēng),不停的飄蕩!掠過峰巒疊嶂,瞥過如鏡碧水,傲視著這青山浮水,倒影翩翩,猶如百里畫廊的絕美景色。
驟然,神情一變,呆呆望著青山綠水間那兩道面向自己而拜的身影。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陳浮生,今生今世,愿與何秋月結(jié)為夫妻,終此一生,不離不棄!”
隨著男子深情凝望,女子也柔情似水的回應(yīng)道:“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
怎么可能?
這是?
夏漠然?
如果說,何瀟雨因為看到一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男子而震驚的話,那,對方身旁那美麗無比的女子,更是讓他難以置信,這女子……分明就是夏漠然!
可惜,在他還未回過神,情景又是驟然一變,青山綠水瞬間化為虛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古式閣樓。
月光下,急促奔跑的腳步聲成功驚擾了夜的寂靜,也令吃驚中的人再一次回過神。
“陳浮生!”
凄厲的怒斥成功令何瀟雨驀然轉(zhuǎn)身,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的一縮,眼前之人……竟是夢境里怨靈的真面目!怔怔盯著曾經(jīng)驚鴻一瞥的絕美臉龐,他的心,竟有種說不出的痛苦。
“為什么?為什么如此對我?”絕美女子的俏臉一抖,早已干枯的淚痕又一次溢出新的淚花,隨著牙根一咬,高舉弓箭的雙手死死對著前方喊道:“想我南陽郡主何其尊貴,然,為了你,不惜厚顏跪求皇上下旨賜婚,而你,為了這個賤人,不僅抗旨不尊,連將軍之職都要放棄!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當(dāng)你面射殺她。”
自知前方已無法通行,后方追兵又馬上接近,男子神情一暗,沉聲道:“我自知對不住你,然,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一直以來,我只將你當(dāng)成妹妹!”
“妹妹!哈哈!哈哈!”狂笑過后,隨著淚珠再次泛濫,絕美女子狂嘯道:“誰稀罕做你妹妹?我不要做妹妹,我要做你妻子。”
“郡主!”男子猛地一喝,冷聲道:“我和月兒相知相愛,至死不渝,請郡主成全,放我們離開!”
“郡主……”仿佛受到莫大刺激,絕美女子淚水流得更加歡快,而后,略顯瘋癲大笑道:“你居然喊我郡主!陳浮生啊陳浮生!你果然鐵石心腸啊!”注意到男子身旁的女子滿懷愛慕看著心上人,悲憤嫉妒之下,箭鋒一指,怒吼道:“我殺了你……”
“你敢!”覺察到對方意圖,男子臉色一變,隨著寶劍出鞘,迅速站在心上人面前,完美阻擋住對其的威脅,而后,怒喝道:“若敢傷害月兒,我必殺你!”
“為了她,你要殺我!”如果說,之前是肝腸寸斷,那么,現(xiàn)在則是徹底絕望!極度悲憤之下,握弓的手拉的更緊,咬牙切齒的說:“那就一起死吧!”
恰在此時,后面追兵也源源不斷涌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絕美女子怒斥道:“給我殺了那個賤人。”
“遵命!”
主子發(fā)話,兵勇們自然不敢不從,當(dāng)即,紛紛殺向被男子護在身后的女子。
而這種情景落在絕美女子眼里,無異是火上澆油!或許是不愿接受曾經(jīng)拼死保護自己的男人,在這一刻竟為了另一個女人背叛自己!心狠之下,緊握弓箭的手一松,利箭風(fēng)馳電掣襲向空門大口的白衣女子。
或許是覺察到危險,男子驀然回頭,驚恐望著近在咫尺的利箭,心急之下,猛的一劈。
噗!伴隨著入肉般的悶響,男子神情一僵,呆呆望著地上那半截斷箭,緊隨著機械般上移,瞳孔猛然一縮。
血!鮮紅的血液不停順著指縫往外溢,眨眼間,一身潔白似雪的衣裳紅的格外刺眼!女子的臉色很蒼白,但眼神卻沒有一絲痛苦之色,一如既往的柔情萬種,只是,很快神情一暗,一聲不吭轟然倒在男子懷中。
與此同時,飽含絕望的悲呼也劃破長空。
“月兒!!!”
“死得好!哈哈!你個賤人,早就該死了!哈哈哈哈……”一心被怨恨與嫉妒占據(jù)的絕美女子這一刻竟顯得異常瘋癲,絲毫不顧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弓箭,不停的仰天狂笑。
而這陣極為刺耳的顛笑聲,更是成功的牽動了男子內(nèi)心的無盡怒火,當(dāng)即,一劍斬翻襲來的兵勇,腳下重重一踩,朝著絕美女子激射而去,怒吼道:“我殺了你!”
噗!伴隨著血花四濺,男子疾刺的利劍暢行無阻穿透絕美女子的胸膛,只是很快,隨著握劍的手臂一僵,眼眸中的怒火快速被無盡的痛苦所代替,曾幾何時,自己拼死保護的女子,竟在今日親葬于己手!這樣的結(jié)果,他也說不出究竟是對還是錯!或許說,一切皆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