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第33~34節

艾米:塵埃騰飛(33)

陳靄不知道滕教授究竟所指何為,但她感覺自己臉在發燒,忙轉過身,邊逃邊說:“我就是來問一下你早上吃什么—”

滕教授在后面叫道:“你別跑啊,我還沒告訴你我早上吃什么呢—”

她遠遠站住:“你吃什么?”

他邊說邊向她走來:“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做豬食,你吃不吃?”

“吃。”

“我做毒藥,你吃不吃?”

“吃!只要是你做的。”

他走到了她跟前,他有點肉麻的答話似乎把另一種距離也拉近了,她低聲問:“為什么你說我昨晚肯定睡不好?”

她等著滕教授扔重磅炸彈,要么把她炸上天,要么把她炸下地,就是別這樣懸在半空難受。

如果滕教授說昨晚兩人做了那事,那她就拉下臉來質問他:“我昨晚是去找水喝的,你怎么能做出那樣的事來?你叫我現在怎么見人?”

如果他聽了她的質問嚇壞了,她就告訴他:“這次就算了,我原諒你,下不為例就行了。”

但她估計他不會被她的質問嚇壞,他肯定會嬉皮笑臉,說不定還會揭她的短:“怎么怪我一個人呢?你昨夜不是也很high(激動,極樂)嗎?”如果他那么不識相,竟然這樣說她,那怎么辦?那就打死不承認,并且再也不理他了。

但滕教授沒扔炸彈,扔了個臭雞蛋:“她打鼾嘛,你怎么睡得好?”

她很失望,但隨即覺得這樣也好,說明昨晚什么也沒發生,只不過是個夢而已。如果真發生過什么,滕教授一定會在言語上和行動上都放肆起來,因為連她這么死板的人都因為昨晚的事變得這么大膽,如果真發生了什么,滕教授今天肯定不會這么拘謹了。

這下她真的如釋重負了,下樓去做早飯,決定今天換個口味,不吃炸醬面了,吃湯包。她從冰箱里拿出一袋湯包,又從壁柜里拿出小蒸籠,先在蒸籠里墊上新鮮菜葉,再放上冰凍小包子,然后在鍋里放上淺淺一層水,把蒸籠放進去,蓋上,開蒸。

滕教授就像能掐會算一樣,適時地下樓來了,穿了件黑色的T恤,一條淺色的長褲。她把湯包從蒸籠里拿出來,裝在盤子里,端到桌上,拿了兩個小碟子,一人一個,兩雙筷子,一人一雙。她吃了一口,覺得有點淡,又起身去調了些作料拿到桌上來。

剛坐下,就聽見滕教授驚叫道:“哎呀,怎么里面這么多的水啊?”

她見滕教授眼睛向下望著,知道他把湯汁弄到褲子上去了,連忙跑過去查看。果然,淺色的褲子上兩塊湯汁印。她去拿了幾張紙巾,想幫滕教授擦擦,但發現兩塊湯汁印都在那個玩意附近。她臉一紅,把紙巾扔給他:“快擦擦—”

滕教授邊擦邊問:“怎么這么多水啊?”

“湯包嘛,沒水就不好吃了。”

“但是以前吃的時候沒這么多水嘛–”

“我在蒸籠里放了菜葉的,包子不粘蒸籠,拿出來就不會破—”

“還是你技術高,水最多—”

她覺得滕教授這話有弦外之音,又開始懷疑昨晚不是做夢,臉又發起燒來,連忙起身離開桌邊,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干什么,最后又拿了幾張紙巾過來。

滕教授一邊吃,一邊看她走來走去,等她最終坐定了,他笑著問:“你怎么這么勤快又這么能干啊?趙老師上輩子做了什么善事,娶到你這么好的夫人?”

“又貧嘴!吃包子都不能堵住你的嘴?”

“這怎么是貧嘴呢?我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

“你這么瞎說,王老師知道了不—撕爛你的嘴—-”

“我怎么瞎說了?我說的是趙老師和你—-又沒說我和你。王老師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只要我不說我和你,那就沒問題,說什么她都不會生氣—-”

“你和我有什么可說的?”

滕教授馬上顯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嘆口氣說:“就是呀,我和你有什么可說的?連王老師這么愛捕風捉影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沒什么可說的—”。他咬了口包子,口齒不清地說,“要是我和你有什么可說的,那倒好了—”

她見他說得這樣肉麻,也放肆一回:“昨天晚上—-你—幾點睡的?”

“兩三點吧—”

“這么晚?你—怎么這么晚才睡?”

“睡不著—”

“怎么會睡不著的呢?”

他做個鬼臉:“你問這么清楚干什么?問清楚了也沒用。”她還在咂摸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又反問道,“你呢?你昨晚幾點睡的?”

她支吾說:“我沒看鐘—”

他研究了她一會,沒再問下去,站起身說:“我吃飽了—”說著把自己吃過的碟子和筷子放進了水池,還打開水龍頭,然后望著她,像在等她的贊賞。

她覺得他有時就像小孩子一樣,愛揣摩媽媽的心思,然后做點媽媽喜歡的事,討媽媽歡心。如果他各方面都這么幼稚,那她就要把他當個白癡瞧不起了,但他別的方面都挺出色,唯獨對廚房的一套很幼稚,使她對他又敬又憐。敬的時候,覺得他簡直就是知識和智慧的化身,恨不得把他當神供起來;憐的時候,又覺得他像個孩子,就想盡情寵著他,照顧他。

她告訴他:“不用守著,放滿就行了。”

“好的。”滕教授嘴里答應著,但仍然盡忠職守地在池邊放水。

她好奇地問:“放了這半天的水還沒放滿?”

滕教授伸出拇指和中指比劃說:“還差這么多—”

“你想把什么放滿啊?我說的是碟子—”

“噢,我以為你說的是池子呢—”

她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滕教授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十分尷尬,趕緊關上龍頭,站在水池邊看著她收拾餐桌,洗碟子,洗盤子,洗筷子,洗手。還沒等她把手洗完,他已經把擦手的紙給她遞過來了。她笑著說:“看來你還不是稀泥糊不上墻嘛—-”

“誰說我是稀泥糊不上墻?我聰明得很,只要我愿意學,我什么都能學會。”

“這話不假—但你怎么一點也不會做家務呢?”

“從小慣壞了—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又是爹媽又是哥姐—都能干得不得了,我哪里用得著學做家務?”

“爹媽哥姐能照顧你一輩子?”

“不能。”

“就是啊,你怎么能老指望他們呢?”

“我不指望他們,我指望你—”

“指望我?我能照顧你一輩子?”

他像小孩子向媽媽討糖一樣看著她,懇求說:“你照顧我一輩子吧—”

“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我照顧你一輩子?”

“你想是我什么人,我就讓你是我什么人—”

她覺得這玩笑開得太大了,正色說:“我們別亂開玩笑了,讓人聽見—-不好—”

“我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他仍像個向媽媽討糖的孩子一樣熱切看著她,表白說,“我也不是個光會要人照顧的人,我也能照顧你的—在很多方面—我—都能照顧你—我就是生活方面—-自理能力差一點—其實也就是做飯差一點—但在別的方面—我都能照顧你—我們互相照顧不好嗎?”

她想起他在別的方面真的是很照顧她,幫了她很多忙,她也給了他一些照顧,不過相比之下很懸殊。滕教授對她的照顧,就使她拿到了博士后工作,一年凈增幾萬美金,而她對他的照顧只不過是偶爾幫他做頓飯而已,那算什么呀?都是舉手之勞。她低聲說:“我們是在互相照顧呀!”

“我知道,我是說—永遠都這樣—-互相照顧—-”

“我們這算什么呀?還永遠—”

他低聲說:“我知道我們這—不算什么,但是—這主要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改變這種—現狀—-”

她吃了一驚,這好像走得太遠了,于是斬釘截鐵地為這個話題劃了句號:“我們該去教堂了吧?”

他們開車把兩個老人兩個孩子送到了教堂,等那四個人都下了車,滕教授問:“你想到哪里去?我送你。”

“我回實驗室吧,昨天正在趕一篇paper(論文),滕媽媽一叫,我扔下就跑了—”

“對不起,耽誤你正事了,那我送你去實驗室吧—”

滕教授剛把車開動,手機鈴就響了,他一邊講電話一邊開車,陳靄從談話內容猜出是滕教授的姐姐。果不其然,滕教授打完電話,就把車調了個頭,說:“我姐姐打來的,我們現在先去她那里,然后我再送你去實驗室—”

陳靄一聽就急了:“王老師專門囑咐我—盯著你一點—不讓你到—你姐姐那里去的—”

“你聽她的話還活不活?她昨天把我姐姐趕出家門,我姐姐連東西都來不及拿,我不幫我姐姐把東西送過去,誰送?”

陳靄想想也是,而且從今天她做早餐的經歷來看,估計滕姐真是受了冤枉,不是滕姐故意只做自己跟滕教授兩人的早餐,而是滕姐知道滕家其他人早餐吃麥片芝麻糊之類的東西。這樣說來,就是滕夫人不對了,不給丈夫做早餐,也不給客人做早餐,客人自己做了,滕夫人還發脾氣,咱不能支持這種歪風邪氣。她說:“走吧,我們去給你姐姐拿東西。”

滕教授很開心:“就是,你答應了替她盯著我,也沒什么嘛,如果她問你,你就對她說:我替你全程盯著呢,一直盯到他姐住的旅館,什么事都沒有。”

滕教授把車開回家,滕姐在電話上告訴他們要拿些什么東西,兩人按指示收拾好,一車開到滕姐下榻的旅館。

滕姐住的是個很簡陋的旅館,地區也不好,有些游手好閑的老黑在附近晃蕩。滕教授生氣地說:“真是開玩笑,怎么能住這么個地方?”

兩人來到滕姐的房間,陳靄看見一個高個子女人,五官跟滕教授有點象,但那樣的五官,長在男人臉上很英俊,長在女人臉上就不那么嫵媚了,再加上手大腳大骨架大,給人的印象是精力充沛,精明強干,很典型的街道能干婦女形象。

滕姐見到陳靄,像見到了親姐妹一樣,上來就拉著她的手,夸獎說:“這是陳大夫吧?早就聽說A市出美女,一直沒見過,今天見到你才知道牛皮不是吹的—”

陳靄哪吃過這個,一下就紅了臉,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滕教授在旁邊幫腔說:“我姐一直想見你,總沒機會。”

滕姐說:“你不知道我弟對你多崇拜喲,說你人長得好,科研又好,飯也做得好—”

陳靄一直紅著臉,嘿嘿傻笑。滕姐跟陳靄寒暄完了,就轉身跟弟弟說話去了,用的是家鄉話。滕教授像得了傳染病一樣,也說起了家鄉話,陳靄聽不太懂,站在旁邊干望。

姐弟倆嘀咕了一會,滕教授改用普通話說:“陳大夫,我姐住這里不行,旅館也糟糕,周邊環境也糟糕,她又不肯住好點的旅館,怕花錢。我想讓她到你那里住幾天,行不行?就幾天,她未婚夫馬上會來接她去紐約—”

陳靄很為難:“我那怎么住?”

滕姐自薦說:“陳大夫,我住你那里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你一日三餐我全包了,我學過烹調,做的菜可好吃呢,我保證你吃幾回我做的菜就舍不得我走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付住宿費給你—-”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的床是個單人床—”

滕姐馬上說:“沒事,沒事,我睡沙發就行。”

滕教授說:“沙發上睡不好的,這樣吧,我讓小杜去她朋友那里擠幾天,讓我姐睡小杜的床—”

滕教授說著就給小杜打電話,講了不大一會,就掛了電話,說:“小杜答應了,我們走吧。”

艾米:塵埃騰飛(34)

滕姐說話算話,一進陳靄的門就張羅做飯的事,陳靄想打打下手,但滕姐不肯,只向她問清了用料作料放在哪里,就堅決把她支出去了。

陳靄好不沮喪!仿佛被人開除了公職一樣,手腳都沒處放,只好走到客廳加入失業大軍。

滕教授像個職業失業者一般,心平氣和地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但陳靄剛走進客廳,滕教授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面有得色地問:“我姐姐能干吧?”

“嗯。”

“我姐的菜做得可好吃呢,出國前專門交學費受了正規訓練的,連她未婚夫這么一個老美白人都是吃了幾次就吃上癮了,馬上定下婚事。那家伙有福氣了,娶了我姐做老婆,以后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陳靄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段時間她聽滕教授贊美她的烹調手藝已經聽慣了,已經有點“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覺了,至少是“老子在滕教授的天下第一”,今天跑出這么一個超級廚師來,還是科班的,一下就把她這個草臺班子給比下去了。

她掩飾著內心的失落,挺隨便地問:“那你姐在美國是做大廚的?”

“目前還沒有,她在國內學的烹調,是迎合中國人口味的,但D市太小了,中國人不多,中餐都是按美國人的口味做的,什么芝麻雞,左宗雞,國內聽都沒聽說過,但在這里熱門得不得了,其實根本不需要什么手藝,都是事先調好的sauce(調料),炒菜的時候放進去就行了,所以在美國干大廚不要什么技術,只要有手勁就行—”

“為什么要有手勁?”

“拋鍋啊,美國中餐館的大廚就一個拋鍋是真功夫,其他都是靠sauce。”

她開玩笑說:“別看你不會做飯,你對餐館大廚的事還挺熟悉呢—”

“都是聽我姐講的。等她去了紐約,就有用武之地了,那里華人多,面向華人的中餐館也多,需要我姐這樣的人才—”

“你姐去紐約還用打工?不是說她—未婚夫是—白人嗎?”

“白人就都是富人?白人也有窮人嘛。我這個姐夫是鐵路上的工人,有腎病—”

“那你姐姐還得掙錢養活他?”

“那也用不著,他自己有工資,有福利,我姐給他做做飯就行了—”

她不明白:“怎么找個有腎病的呢?腎病很麻煩的,你姐姐找這么個人,這一輩子不拖死了?”

“干嘛要一輩子呢?我姐跟他結婚,半年就可以拿綠卡,一兩年里就能拿公民,那時她可以離婚,想找誰找誰—”

她突然有點同情那個有腎病的美國白人,但她沒說什么。滕教授開玩笑說:“如果你想盡快拿到綠卡,可以跟我結婚,這比什么方法都快—”

“你不怕犯重婚罪?”

“我哪會那么傻?我當然要先離婚,再跟你結婚嘛—”

“你離婚,王老師會同意?”

滕教授笑嘻嘻地說:“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同意離婚的,但如果我告訴她,我跟你結婚可以賺一筆錢,她肯定會同意。她總是嫌我不會賺錢,總逼著我去賺錢,如果我和你結婚能給她賺到錢,她保證高興—”

“可是我沒有錢—”

“哪會真的要你掏錢呢?只是哄哄她而已—”

她好奇地問:“怎么哄她?你說能賺錢,總得把錢拿出來給她看吧?”

“拿出來給她看都不行,得把錢交給她。”

“就是啊,那你怎么哄得了她呢?”

滕教授笑著問:“是不是我把錢的問題解決了,你就同意嫁給我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同意嫁給你了?”

“我的意思是假結婚,辦綠卡—”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賺錢,還是想跟她結婚,或者就是想借機把婚離掉。她說:“我不相信你一個大學教授會干這種事—-”

“哪種事?不就是幫你拿綠卡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幫你拿到綠卡,怎么也得勝造三級半浮屠吧?怎么干不得?”

“我覺得這樣不好,為了一個綠卡,就去離婚,一生中就永遠有這么個污點了,值得嗎?”

滕教授呵呵笑:“你怎么把離婚當成一個污點呢?兩人在一起過不好就分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如果離婚是污點,美國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污點了—”

陳靄憂國憂民地說:“中國現在也有很多離婚的—”

“就是啊,為什么你還把離婚當成一個污點呢?”

“離婚的人再多,也是個污點,因為離婚—不好,特別是對孩子—”她把自己父母離婚復婚的事講了一遍,總結說,“我覺得我就是我父母離婚的受害者—”

滕教授搖搖頭:“你這是在瞎分析,我倒覺得你是你父母離婚復婚的受益者,因為你父母離婚復婚都是為了你。你父親受迫害的時候,他們離婚,是怕影響到你,他們離婚之后都沒跟別人結婚。等到你父親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又復婚,還是為了你,也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存在的—”

陳靄反駁說:“他們之間早就沒感情了,從來都是吵吵鬧鬧的,吵得我都不愿意在家里呆—”

滕教授又呵呵笑起來:“你看,你看,不能自圓其說了吧?”

“我怎么不能自圓其說?”

“你說父母離婚對孩子影響不好,但你又說父母吵鬧你不愿意呆家里—”

她堅持說:“我這完全能自圓其說,我覺得父母既不應該吵鬧,也不應該離婚。”

能言善辯的滕教授一下啞巴了,老半天才說:“你說的是理想的婚姻,但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你這兩條都做到了,所以你有資格這樣說,但像我這樣的—”

陳靄想說“我也沒做到這兩條,但是我知道我們做父母的應該做到這兩條,我也愿意向這個方向努力”,但她覺得這樣說有點夸夸其談,又有點像把滕教授往死路上逼一樣,便把話忍了回去。

滕教授望著她,嘴唇動了兩動,似乎想替自己辯護,但終于沒有說出來,只關切地說:“你昨晚沒睡好,現在抓緊時間躺床上睡一會吧。”

“你昨晚也沒睡好,你去床上睡吧,要不你去小杜房間睡也可以。”

“你們的閨房,我去那里睡不好,我就在這里躺會兒。”滕教授說完,就在沙發上躺下,把脫下的棉衣蓋在身上。

陳靄到臥室去躺了一會,似乎才閉了下眼,滕姐就在叫吃飯了。她起床走到客廳里,見滕教授也醒了,還躺在沙發上,身上多了一件棉衣,是滕姐的。

滕姐提著一條淺色的褲子從小杜房間走出來,一邊查看一邊說:“剛好這個地方糊了兩塊油污,穿著像什么樣子?我給洗過了,可能糊上去的時間不長,還能洗掉,時間拖長點,肯定洗不掉了。陳大夫這里連烘干機都沒有,幸好小杜房里有個熨斗,我用熨斗把褲子熨干了。”

滕姐把褲子遞給滕教授,滕教授說聲“謝謝”,就掀開身上蓋的棉衣,下地來穿褲子。陳靄看到滕教授今天穿的不是半長的短褲,而是半不長的短褲,雖說不是三角褲,是平腳短褲,但也遮不住毛乎乎的大腿,她嚇得扭過臉去望別處。

但滕姐似乎沒她那么膽小,仍然站在跟前觀察,還評論說:“嗯,完全洗掉了,我在陳大夫這里沒找到專門去油污的洗滌劑,就用一般的洗滌劑洗的—”

陳靄有點自責,因為滕教授褲子上的油污是吃湯包時滴上去的,她知道,但她沒及時讓滕教授把褲子換下來,也沒幫滕教授把褲子上的油污洗掉,還是滕姐心細,想得周到。但她心里隱隱有點不快,好像有人搶了她的頭功,又像有人在領導面前打了她的小報告一樣。

三個人在客廳的茶幾邊坐下吃午飯,滕姐做了三菜一湯,色澤都很鮮亮,但陳靄覺得味道一般,沒什么特別的地方。滕教授邊吃邊贊,把姐姐的手藝夸得一朵花似的,陳靄聽得肉麻麻的,但滕姐似乎很受用。

令陳靄心里好受一點的是,滕教授雖然夸得猛烈,但吃得并不多,只一小碗飯,就放了筷子。

滕姐關切地問:“做得不好吃嗎?你怎么吃這么少?”

“可能早上吃太飽了—”

“早上吃什么吃那么飽?”

“湯包,陳大夫做的,很鮮,很多的水,一不小心就滴到褲子上去了—”

滕姐鄙夷地一撇嘴:“又是在外面買的那種現成的吧?我早就給你們說過了,不要在外面買那些面食,都是經過了硫化的,不然哪來那么白的面?還有包子餡,誰知道是用什么亂七八糟的肉做的?干凈不干凈?”

滕教授嘻嘻笑著說:“不干不凈,吃了不生病—”

滕姐轉向陳靄:“陳大夫,你以后替我看著點,別讓她們盡給我弟弟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前我在這里,還可以帶著個眼睛,不時關照一下。我這次去了紐約,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就算回來,有那個女人在,也不會讓我進那個家門—”

滕姐說著,眼圈紅了,滕教授連忙安慰說:“別搞得這么悲悲戚戚的,你的爹媽都在這里,你怎么不能回這里來?以后她趕你走,你就偏不走,看她能怎么樣—”

“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她趕我走,我還能賴著不走?”

“她是女主人怎么啦?我還是男主人呢,你別怕她—”

“我不是怕她,我只是不想影響你們兩夫妻的感情—”

“我跟她之間還有什么感情?都是看在爹媽和孩子的份上—”

吃完午飯,滕教授告辭說:“我走了,我得去教堂接他們了,陳大夫,我就把我姐托付給你了—”

“你放心,我會—”陳靄本來想說“我會照顧她”,但沒說出口,覺得沒臉說這話。滕姐一來就接管了做飯的事,她還能照顧滕姐什么?

滕姐叫住弟弟:“別慌,別慌,等我把菜裝好你帶回去吃—”

“留著你們吃吧。”

“不用,不用,你帶去吃,這都是你愛吃的菜,我們都不愛吃—”

陳靄見滕姐“們”上了,也隨聲附和:“帶去吧,帶去吧,我們都不愛吃。”

滕教授沒再推辭,陳靄找出幾個帶蓋子的塑料飯盒,洗凈了遞給滕姐。滕姐把剩下的菜都分類裝在飯盒里,蓋好,用塑料袋子裝好,扎緊。真不愧是打過餐館工的人,打包的手法很熟練,放得四平八穩,扎得不緊不松,看上去即便滕教授趕著牛車顛簸十英里都不會撒出來。

滕姐又找了個硬紙盒,放到滕教授車里,再把打好包的飯菜放進紙盒子里,估計這下即便滕教授趕著牛車顛簸二十英里,飯菜都不會撒出來了。

滕教授走了之后,滕姐仿佛疲倦之極,一頭扎進小杜的房間,關上了門。

陳靄走進廚房收拾殘局,不禁感嘆滕姐真是大手筆啊!總共三菜一湯,但不知道用了多少鍋盆碗盞,擺得到處都是,不僅把所有的搪瓷器皿、鋁制器皿、塑料器皿都用上了,還用了不少一次性泡沫餐具。

這就是科班出身與草臺班子的區別!像滕姐這樣科班出身的大廚,有手下打雜的收拾殘局,可以大鋪排,想用多少碗盤就用多少碗盤,反正事后是打雜的收拾。而陳靄這樣的草臺班子,一切都靠自己,鋪排越大,事后越難收拾,于是一切從簡。陳靄每次都是邊做飯邊收拾,端菜上桌的時候,灶臺上水池里已經是干干凈凈。

陳靄把廚房收拾干凈了,很想睡一會,但她想到昨天是從學校直接去滕家的,自行車留在學校沒騎回來,她一怕車丟了,二怕明天早上天冷,走路太難受,決定趁著現在外面還比較暖和,到學校去把車騎回來。

但等她到了學校,卻沒看見自己的車,停車處空空如也,一輛自行車都沒有。她轉來轉去,把附近幾個停車點都找遍了,也沒看見自己的車,只好給滕教授打電話。

滕教授很快就開車過來了,兩人又在幾個停車點找了幾遍,確實沒有。滕教授說:“算了,別找了,肯定是丟了。這種事C大經常發生,特別是車留在外面過夜的話—”

陳靄很沮喪:“能不能報案?”

“報當然能報,但不一定找得回來。偷車的把車偷去,一般是拆開賣零件,很難找回,即使找回來,也不知要多長時間。我看你干脆買輛舊車開吧。”

“汽車?”

“是啊,那不是更好嗎?像這種天氣,騎車多冷啊!”

“我哪里有錢買汽車?”

“我借錢給你,幾千塊就夠了—”

“算了吧,我連小張的錢都沒還,怎么好意思又借幾千?背一身債,車也開得不舒服,再說我住這么近,在學校又沒有停車位—”

滕教授勸了一陣勸不動,讓步說:“那就買輛自行車吧—”

“現在急匆匆的上哪去買?”

“當然是到店里去買—”

“買新的?聽說挺貴的,還是買舊的吧。”

“買舊的要等機會,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今天不買,你明天上班騎什么?”滕教授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把車開到一家自行車專賣店前停下,“這事怪我,昨天接你的時候忘了把你的車帶上,害你丟了車,我買輛車賠你吧。”

陳靄堅持不要,賴在車里不肯下去。但滕教授一定要賠:“你最好跟我一起進店里去挑輛你喜歡的,因為我總歸是要買給你的,你不去看,我瞎買一輛,不合你的意就不好了—”

她見他這么堅決,只好跟他一起下了車。進店之后,她專揀便宜的車看。滕教授看出她的心思,笑著說:“你專挑便宜車,叫我的臉往哪兒放?你要真為我著想,你就揀最貴的挑。”

最后兩人都折中了一下,沒買最貴的,也沒買最便宜的,買了輛中等偏下的。

第71~72節第9~10節第21~22節第9~10節第43~44節第35~36節第15~16節第9~10節塵埃落定(序)第73~74節第69~70節第13~14節第23~24節第9~10節第35~36節第19~20節第25~26節第47~48節第77~78節第21~22節第29~30節第67~68節第15~16節第17~18節第13~14節第37~38節第27~28節第39~40節第73~74節第59~60節第23~24節第37~38節第31~32節艾米:一名之得第11~12節第47~48節第11~12節第9~10節第49~50節第5~6節第3~4節第45~46節第47~48節第39~40節第5~6節第47~48節第21~22節第13~14節第57~58節第51~52節第57~58節第73~74節第45~46節第29~30節第73~74節第29~30節第29~30節第73~74節第59~60節第37~38節第39~40節第67~68節第17~18節第77~78節第55~56節塵埃落定(序)第31~32節第45~46節第19~20節第77~78節第7~8節第79~80節第59~60節艾米:一名之得第21~22節第55~56節第69~70節第77~78節第7~8節第5~6節第65~66節第65~66節第59~60節第31~32節第79~80節第55~56節第29~30節第23~24節第65~66節第77~78節第1~2節第43~44節第65~66節第67~68節第45~46節第35~36節
第71~72節第9~10節第21~22節第9~10節第43~44節第35~36節第15~16節第9~10節塵埃落定(序)第73~74節第69~70節第13~14節第23~24節第9~10節第35~36節第19~20節第25~26節第47~48節第77~78節第21~22節第29~30節第67~68節第15~16節第17~18節第13~14節第37~38節第27~28節第39~40節第73~74節第59~60節第23~24節第37~38節第31~32節艾米:一名之得第11~12節第47~48節第11~12節第9~10節第49~50節第5~6節第3~4節第45~46節第47~48節第39~40節第5~6節第47~48節第21~22節第13~14節第57~58節第51~52節第57~58節第73~74節第45~46節第29~30節第73~74節第29~30節第29~30節第73~74節第59~60節第37~38節第39~40節第67~68節第17~18節第77~78節第55~56節塵埃落定(序)第31~32節第45~46節第19~20節第77~78節第7~8節第79~80節第59~60節艾米:一名之得第21~22節第55~56節第69~70節第77~78節第7~8節第5~6節第65~66節第65~66節第59~60節第31~32節第79~80節第55~56節第29~30節第23~24節第65~66節第77~78節第1~2節第43~44節第65~66節第67~68節第45~46節第35~36節
主站蜘蛛池模板: 滨州市| 阿克苏市| 博乐市| 连南| 邵阳县| 安徽省| 准格尔旗| 买车| 新干县| 都兰县| 盱眙县| 军事| 东乡县| 衡阳县| 丹东市| 成武县| 章丘市| 黄龙县| 康保县| 芜湖市| 泗水县| 定陶县| 常山县| 佳木斯市| 阳西县| 通山县| 稻城县| 通海县| 修武县| 上栗县| 辰溪县| 蓬莱市| 资溪县| 宣武区| 焉耆| 石河子市| 文化| 康保县| 通城县| 彭阳县| 淮滨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