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醫(yī)館,又名凝碧館。
前堂醫(yī)館職問診看病,倭國醫(yī)術(shù)與大鄆的醫(yī)術(shù)本是一脈相承,經(jīng)過數(shù)代醫(yī)者的研習,倭國醫(yī)術(shù)已有他獨到之處,再加上秋池少主又有神醫(yī)之名,因而上門求診的人不少。
后堂凝碧館卻是與前堂完全不同的地方。以一片櫻花林隔開與前堂地距離,避免后堂的歌舞表演妨害前堂來求診的病人。
凝碧館的歌舞藝人基本上是倭國人士,也有一些大鄆和其他國家的人,因為對倭國歌舞的好奇和喜愛,而慕名上門研習觀摩。因而凝碧館的格局和布置以雅致為主,輔以舞者的藝術(shù)精神,一些器物上繪著舞者獨創(chuàng)的樣式和圖案。
倭國的歌舞藝人久負盛名,他們不僅會被邀請到大宴席等熱鬧場面表演,亦可以在館中接受預約,客人們可以上門觀賞,她們還會表演茶道、花道,甚至由武人表演空手道,立時凝碧館已成一處風雅安寧的娛樂休閑場所。
里面有人迎了出來,恭敬地朝“秋百羽”行禮:“少主有禮?!?
“免?!?
董纖纖好奇“秋百羽”是冒充還能如此鎮(zhèn)定,只能深感佩服,聽他繼續(xù)吩咐:“我要去看看夏先生,你帶我的朋友到凝碧館等我?!?
帶路的人熱情地帶董纖纖和“展飛瀾”到了凝碧館,凝碧館有一處規(guī)模不小的戲臺,放置一些表演用的道具,幾個身著東瀛服飾的藝人,面上敷著白白地粉妝,正步態(tài)優(yōu)雅的表演戲曲。
琴箏絲竹的悅耳曲調(diào)和演員深厚的表演功力,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坐在位置上看的認真,連“展飛瀾”何時溜走了都不知道。
現(xiàn)在臺上演的是一出《初櫻之雪》的劇目,講的是一對戀人因故分別,來年在櫻花紛飛時重聚的故事,演員表演還是用倭國的語言,只不過臺邊立著一個大牌子,將大致劇情用漢文描述。而且每個位置上也放著一本漢譯的《初櫻之雪》大意,劇目表演不失原汁原味,又便于觀眾看懂。
一名身著粉色櫻花圖案和服裝的女子撐著一把油紙傘,姿態(tài)裊娜,緩步來到臺前,抬頭看向櫻花背景的幕布,人景合一,尤其是女子面容上的感懷憂傷神色令人動容。
董纖纖提著心,看她獨自等待情人歸來,不免也替她焦急。還好,舒緩愉悅的音樂一起,身著和服的年輕男子提著武士刀從旁邊走了出來,站到女子面前。
櫻花花瓣漫天飛舞,兩個人相視而笑,便是劇終。
董纖纖贊賞不已,覺得表演真的是很奇妙,可以將人類的喜怒哀樂情緒發(fā)揮到極致,讓觀眾隨著他們的表演忽喜忽悲,情緒不由自主地跟隨他們的表演,代入角色。
“我也能演的這么好。”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后立刻意識到這句話有問題,暗暗斥責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回神時,這才注意到旁邊已經(jīng)沒人坐著,冒牌貨“展飛瀾”不見蹤跡,“秋百羽”又還未回來。她也不著急,反正總能找到路回去,于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看書。
侍者送的幾本書是最近市面上剛更新的筆記小說,大多是更新的第二冊,她看下
來竟然也不違和,尤其是看到那本《絕戀情殤》第二冊時,竟然絲毫不陌生,連她猜想的下一步劇情進展竟然與作者的想法一致。
“這書也真奇怪,寫的是男子的愛戀故事?!倍w纖不禁自言自語,“不過,這楊小黑和夏小白怎么覺得很眼熟呢?”
她正覺納悶,眼光瞟到一行三四人朝這邊走來,其中一人身著白衣,旁邊跟著一身黑衣勁裝的侍衛(wèi),一個溫潤謙和,一個冷漠難近,還真像——
“夏小白,楊小黑。”
腦海中閃過一點光亮,她沒來得及抓住,腦中頓時亂作一團,頭疼讓她站不穩(wěn),腦海中不斷閃過模糊的片段,記憶仿佛要噴涌而出,偏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止,令她備受折磨,只能任由那些回憶稍縱即逝,她連半點也抓不住。
“纖纖?!?
一陣焦急的呼喚傳來,她勉力拉回心神,故作若無其事道,“秋大夫。”
連她自己也不懂,為什么突然下意識忽略秋百羽身旁的人?但他焦急的注視能攪亂她的心神,那些記憶片段便又會一閃而逝,周而復始地折磨她。
夏弦月眼神一黯,她的回避太明顯。
他擔憂地看她臉色蒼白,還在微笑面對秋百羽,卻將他拒之心外。
“董小姐,我替你把把脈?!?
秋百羽坐到她旁邊,替她切脈觀察,詳細問道,“董小姐,我開的藥你可有按時服用?”
她點頭,一臉苦悶:“秋大夫,可不可以別再喝那么難喝的東西?”
“董小姐,良藥苦口?!鼻锇儆鹈嫔氐匾?guī)勸,“小姐,你千萬不可斷藥,切忌思慮過重,不然頭疼之癥難以治愈。”
董纖纖點點頭,追問道:“秋大夫,我究竟得了什么?。俊?
“小姐別擔心,你因意外傷到了頭部,一時記不清過去的事也是正常,只要細心調(diào)理,頭疼之癥并可痊愈。”秋百羽寬慰道,讓屬下去拿銀針。
“那記憶呢?”董纖纖眼神迷茫,語氣失落,“我忘了不少東西,那些記憶在腦中像打架一般混亂,每次我快要抓住一點清晰的畫面時,我的頭就痛的很厲害,哪還有心思去顧及想到了什么?”
秋百羽眼皮一跳,掠過一陣不安,看夏弦月要接近,立即朝他搖搖頭。
“那董小姐更要放寬心。”秋百羽讓她放松要替她施針,“有時候忘記是種福氣,你不必去掛懷不開心的事,將全副心神投入到現(xiàn)在令你愉悅的事。”
“但我也一定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倍w纖閉上眼,秋百羽在特殊穴位上施針,讓她的頭疼稍稍緩解,心情也稍稍平復,“我醒來以后,感覺心里空落落,好像丟了什么。”
夏弦月手拿著扇子,因為用力,手上的青筋突起。
秋百羽暗示他冷靜,又扎上幾針,她的眼皮漸漸闔上,竟然又睡著了。
“秋池,這毒連你也無法解嗎?”夏弦月面露憂色,“難道你的診治方式便是讓她不斷昏睡?”
“恐怕也別無他法?!鼻锇儆饾M臉無奈,“這忘憂草的毒性本就劇烈,雖然她服下的藥量不
多,但也足以讓她痛上好一會兒。她能恢復到如今這情狀已是萬幸,否則瘋傻癲狂,做出傷人傷己的事?!?
“秋池,你是最好的大夫?!?
“弦月,我盡力了?!鼻锇儆鹂嘈σ詫?,深覺無力,“恐怕董小姐不僅僅是中毒那么簡單。如果只是忘憂草的毒性,斷不會因為對過去的記憶殘留而引發(fā)頭疼,這是心病,心病仍需心藥治。”
見夏弦月沉默凝思,秋百羽嘆息著拍拍他的肩安慰,先行離去。
“公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平安無事。”楊滄心有不忍,出聲安慰。
“阿滄,我很自私?!毕南以挛罩w纖的手,望著她安寧的睡顏,心中千頭萬緒翻騰,出口只有一句“對不起”。
“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只要她在我的保護范圍內(nèi)并不會有事?!毕南以潞蠡诓灰?,沒有早早將她帶到身邊。
“阿滄,你走一趟去把小白帶回來?!?
楊滄不解他的用意。
“總得找樣東西絆住她,她才會安心留下?!毕南以侣冻鲆荒▽櫮绲男θ?,“現(xiàn)在她的眼里,這只貓比我重要多了。”
幾個侍衛(wèi)聽命將袋子打開,把魔術(shù)師放了出來。
“公主殿下,小人冤枉。”魔術(shù)師忙不迭地跪倒求饒,卻見座上的蒙面女子冷眼看他,冷聲道:“阿桑術(shù),你可知裝著你的袋子是何物?”
“小人不知?!蹦g(shù)師咬咬牙,面露驚恐之色。
“此物乃是北庭國師所贈之物,不管何人只要進入其中就別想逃脫。”娜緹公主冷笑,“阿桑術(shù)你既然擅長魔術(shù)表演,不妨再鉆一次表演逃生術(shù)讓我們看看?!?
魔術(shù)師當即面色蒼白,俯首拜倒:“公主殿下饒命,小人知錯。”
這袋子可是北庭某部族的圣物,據(jù)說可以裝下百余人,只要進了這個袋子便休想逃脫,除非有人解開袋子上的系帶,系帶便似這個袋子的封印。他有多大,袋子便伸的多大,要偷走難如登天。
“在宮中私授咒術(shù)乃是死罪,你還是主動向展大人自首。”
“不可以,展大人一定會殺了小人。”魔術(shù)師狠狠心,將所知道的事和盤托出,“公主殿下,小人也沒料到大鄆公主真的會用符咒害人,而且小人也只是道聽途說的咒法,不曾想到展小姐會真的中招?!?
娜緹公主手上一滑,杯盞掉落在地,震驚不已:“你說什么?中咒的是展家小姐董纖纖?”
“小人不是故意害她,只是茗璇公主惱怒心上人被搶,逼著小人傳授咒術(shù)害人。小人也只是隨口說了,茗璇公主竟然真的拿了弦月公子的頭發(fā)施咒?!蹦g(shù)師淚泣,余光瞥見娜緹公主舉止失常,嘴角幾不可聞的動了動。
“竟然是他?!?
娜緹公主訥訥道,揮手讓侍衛(wèi)把人先帶下去嚴加看管,心中亂作一團。
她盯著手腕上的白水晶發(fā)呆,不曾留意到魔術(shù)師嘲諷的眼神。
水晶球里能看到的何止是未來,過去的事情也一樣不漏。
比如沒有人知道,北庭第一美人娜緹公主和大鄆的弦月公子會有牽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