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下,寒卿雪只覺一陣強似一陣的寒意,那兩塊迎風而動的令牌仿若在嘲笑她一般。
她臉色發白,但是強自鎮定:“魔,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其實我……”她向前走了兩步,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劍“唰”的一下被抽了出來。
那個方向指著的是雪兒的心臟處。
魔的眼神還是那般的冷,冷到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動。
寒卿雪內心的疑問已經越來越深,而且這個疑問的答案,就在前面不遠處,只是她并不愿意去看。
她并不想要相信,雨晨剛剛才跟她說過的情形,會這么快就擺在面前。
雨晨不是說過嗎?只要是她,不論如何,魔會先選擇她,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我……我沒有想過傷害你,更沒有想過要騙你……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遇到你的時候,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希望我信任你?”魔冰冷的唇角終于出現了一抹情緒,然而并不是雪兒希望看到的那種融化堅冰的溫柔。
他的唇角牽起的是一種嘲諷冷酷的笑容,仿佛聽見的不是她的辯解,而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樣。
“很長時間了,寒卿雪……我理解你剛給過你太多的時間,不管你多么身世成迷,但是我相信,若你有心,就應該來告訴我。梅園之約上你說出的那些話,你自己想想,是尋常的女子能說出來的嗎?司徒風家的四合殿,又豈是尋常女子能夠闖出來的?我是有心容你……可事實鐵錚錚的放在面前,如今我替你遮擋不得,就算我容得你,我一教上下,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魔的話讓,雪兒迷惑了。
她感到了一種茫然以及一種不可思議,魔的話并沒有問題,問題是他的態度,那般的生冷,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和他不相關的人。
他雖然那么說,但仿佛心已在千里之外,到了她無法碰觸的地方,如今的一切,不過是有一說一,有事說理而已。
她感覺不到這些看似溫和的句子中間有任何的憐愛關懷,到仿佛……仿佛她若是去死,也與他無關。
“你……你到底怎么了……”
雪兒茫茫然地看著魔,她的眼神就像被欺騙的小鹿一樣無辜。
魔的眼波微微的動蕩,但霎時之間又冰封起來,不留絲毫痕跡。
“寒卿雪,你走吧!這兩塊令牌的事,我不怪你。”
“……什……什么?”
雪兒大驚,走?她的提問,他給出的答案,就是這個?
“你……你怎么了?大魔頭,你是不是中了毒,或者是被人下了蠱?你知道我是嗎?我是雪兒……你親口說要娶的雪兒。我……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你忘了嗎?從我們遇到的時候開始,到你為了我殺掉那條大蛇……”
“不必說了,寒卿雪。以一個南遼殺手而言,你的確曾經救過我數次,我亦救回過你……這些日子,無論有什么恩德,也已算得上是償還干凈了。”魔硬邦邦地打斷她的話,竟是不由她分說,就要蓋棺定論。
“這件事情,我暫且瞞著,足夠你從絕殺閣安然離開,盤纏,馬車,一樣不少,你若愿意,尋個地方安家,這絕不是問題……”
雪兒呆呆地站著,她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男人英俊冷酷的面容。她的目光來回在魔的臉上掃過,看著他的眼睛,希望從這靈魂之窗中,能覓到一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他這些話的可能。
然而,她能看見的,只有他不變的冷漠,她站在那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終究沒有流淌下來。
不是被人背叛,就是被人誤解……莫非這就是自己的命數?
世間情愛,原來不過是脆弱的東西,無論付出多少真心,在所謂的錚錚事實之前,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雪兒沒有了再辯的想法,她頹然地放下因為激動而提起的手,輕輕在袖管中無力地擺蕩。
她惶惑而茫然,內心有一種空空的感覺。
活過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走一遭,原來是為了告訴她,除了你自己之外,其實你什么都捉不住嗎?
雪兒垂下眼,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心,慘然一笑。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寒卿雪……莫非你是孤星入命,注定這一生一世,孤獨一人?
“我明白了,我會走。”雪兒咬著牙,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說出來,”我不會給你惹麻煩,我會走得遠遠的……你放心。”
事已如此,那么離開,或許真是最好的選擇。倒是要感謝魔,給她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結果,至少,他還沒有真的和她刀劍相向。
或許這已是最理想的結果了,不是么?
“你走之后……從此你我互不相欠。”魔一抬手,“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落在了雪兒的面前。
雪兒順眼看去,書皮上冷冷的四個字似乎刺傷了她的眼:曇花密典
原來如此。
從此你我互不相欠——如此決絕,沒有半天留情。雪兒慌亂的心越沉越深,越來越冷。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那兩個非銅非銀的令牌上,一個便是她在穿越時撿到的,還有一個便是那凌辰給予她的,裂開的狼嘴看起來如此猙獰。
他早就懷疑她了,所以才讓修無為去查探她的身份,看起來,她到應該感謝他,至少他沒有像對付其他人那樣,把她丟到牢里,讓絕殺閣的人去審她。
魔做完這件事,轉身而去,他的動作那么快,那么堅決,就連背影也沒有絲毫的遲滯。雪兒看著他消失,眼中蓄積已久的淚水終于滾滾而落。
“雪兒?”
溫柔的男音帶著疑問響起耳邊時候,她才從那種冰冷得無法喘息的感覺里緩過神來。
是雨晨,他悲哀地看著她,手中握著一張絹帕,擦拭她流淌的眼淚。
“我……沒什么……”雪兒勉為其難地笑笑,“只是可能要離開了。”
雨晨一驚,連忙問她緣故。、
“沒什么,不過是緣分盡了,到了這個地步,不得不走……雨晨,不要問了好嗎?我一點都不愿意再想……每想一次,我的胸口,就會好痛好痛,眼淚就會流出來……你說過,我笑起來很好看的。所以……你不要問我了……可以的話,讓我呆一會兒就好。”
顫抖著手,她拉過雨晨的肩膀,雪兒將頭擱在上面,努力克制眼淚的滑落。
“雪兒……”雨晨的手抬起來,又放下去,眉頭緊緊地皺成川字,他的眼睛突然掃過地上的兩塊令牌,瞬間臉色一變,如果他沒有看錯,那令牌上刻著仰頭長嘯的狼頭是屬于南遼國狼嘯組織的身份象征,三道痕跡,居然是三道痕跡,這說明了雪兒在狼嘯組織中地位頗高,那么她會如此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
南遼,狼嘯,教主至今為止的致命傷!
雨晨側臉望著雪兒的淚目,蒼白而沒有血色,嬌柔的像最美的花朵,心中一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問……
他并不相信,但是事情擺在面前。
雪兒感到雨晨身體的僵硬,她慘笑一聲,抬起臉看著金發男子驚愕的臉。
“別說是他,就算是你,又如何不信?”她漸漸后退,離開雨晨的懷抱。
“雪兒……”雨晨很想說話,但是他實在不知說什么才好,只能叫著她,聲音中充滿焦慮。
至少,雨晨還是擔心她的。
有這樣的朋友,或許她應該滿足了,不是嗎?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對不起魔的事……至于其他,就算是我,也不清不楚……你會不會信我這句話?”
“……我……”雨晨猶豫片刻,重重點頭。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是不會說謊騙他的,更不會騙魔,他相信,她定然有什么苦處。
“這樣就好,寒卿雪來這一趟,有雨晨你這樣的朋友,也是值得了。”她用手背擦擦淚水,深吸一口氣,挺起胸來。
“魔要讓我走,我想……大約這幾天我就會離開。若是走得急,你別怪我沒有跟你打招呼。”
說罷,雪兒已是支撐到了極限,勉強笑笑,轉身就要離去。
雨晨呆呆地望著雪兒離去的背影,那樣的蕭索,那樣的孤獨,雖然今日陽光大好,可她看起來卻是那般的無助,就像陽光根本無法溫暖她一樣……
這真的還是那個頑皮而快樂似精靈,永遠自信滿滿的的女子?
突然,雪兒的腳下一個踉蹌,搖搖晃晃像是欲倒下一般,雨晨的心一揪,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她扶住。
雪兒的臉色蒼白,整個人彷佛離了魂一般,淚痕猶在。
雨晨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雪兒絕不是令牌上的那種人。
“雪兒,是不是因為生不由己才做出這些事情?是不是被他們逼得才當了……”雨晨看著雪兒,急切的問:“不用怕他們,雪兒,只要你脫離他們,我和教主能夠保護你。我去與教主說,他定然能夠明白你……”
雪兒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倔強,決絕地推開了雨晨的手,似說多一句都不想。
她太累了,這事傷了她的心神,此時此刻,她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她正欲轉身離去,正在這時,一身白衣的上官幽云從走廊那邊帶著得勝之后的驕傲笑意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