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趕去莊子
唐氏剛剛得意的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那邊族里便來了人了。只不過尚未到達老夫人的寧安堂,就被人請到了扶搖居的偏廳里。
“這么大熱天的,勞煩長輩們過來,實在是辛苦了。”裴瑾先是上前一一見了禮,還命丫頭們送了一些新鮮的瓜果,態度謙恭討人喜愛。
“這便是棠哥兒的媳婦吧,不愧是相府出來的,一看就是個懂事的。”年長的人自然是愛聽恭維話的。
裴瑾將他們當做長輩供奉著,他們自然也愿意多親近這個初次見面的侄孫媳婦。
“您謬贊了,孫媳婦可擔待不起。”裴瑾面上做出謙虛的沒有,但脊背卻挺得直直的,態度拿捏得十分得體。
看著她這般知書達理,又不卑不亢的,族里的長老們都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直夸棠哥兒娶了個好媳婦。
寒暄了一番之后,身為族長的老者便將話題引到了正題。“不知道侄孫媳婦將我等請過來,可是有何要事?”
裴瑾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露出些許的哀愁來。“不瞞各位長輩,祖母近來身子不大利爽,御醫說要靜養。可這偌大的侯府,祖母她老人家又放不下,便一直不肯去莊子上休養。一邊要操勞著府里的事情,一邊又要替二房的堂兄妹們的婚事操心,祖母的身子是愈發的不好了。所以孫媳婦想請幾位長輩給拿個主意,看能否幫著勸勸祖母,也好讓她安心的調養身子。”
幾位長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最終,還是族長接過話來,問道:“這是侯府的家事,也用不著勞師動眾的將我們都請過來吧?”
裴瑾卻笑得有些靦腆,道:“晚輩初來乍到,小心謹慎一些也是應該的。驚擾了各位,是晚輩的不是。祖母年事已高,最近也一直昏睡不醒,心有余而力不足。母親又向來不管事,至于二嬸娘又在禁足中。諾大的侯府,也不能沒個當家主母。晚輩也是無奈,才想著請各位長輩幫著拿拿主意。”
聽裴瑾這么一說,幾位長輩這才會過意來,忙著點頭稱贊她懂事。
“原來是這樣…”
“剛嫁到侯府,就要這般吵鬧,難為你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家門之幸啊…”
裴瑾微微低下頭去,嘴角卻忍不住冷笑。
這般輕易就被她給糊弄過去,看來這些所謂的長老也不過如此。聽憑片面之詞,就能做出結論,實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祖母這會兒還沒醒,長老們要過去瞧瞧嗎?”裴瑾毫不避諱的相邀道。
幾位長老皆是男子,哪里能隨隨便便進女人家的寢房,忙擺著手,道:“既然老夫人需要靜養,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老夫人身子沒好起來之前,侯府的中饋就由你來打理吧。”
“侄孫媳婦你貴為郡主,幫忙打理著府里事務也是妥當的。”
“我看行…”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裴瑾以郡主之尊,如此的厚待他們,不但沒有郡主的架子,還給了他們不少的的好處。他們自然是要向著她的。
送走了這些老頭兒,裴瑾便吩咐誰也不準將長老們過來的消息傳出去。然后也將老夫人的寧安堂給看守了起來,不許里面的人隨意進出。至于二房那邊,她根本沒看在眼里。唐氏在里頭挑撥離間,看來是閑得慌。她不如給她找點兒事兒做做,也免得她太過安逸,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了。
“聽說侯爺在外頭養了個小的?”
侍書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嗯…侯爺三天兩頭兒的往外跑,想必假不了。”
“那宅子你可打探清楚了?若是得了準信兒,記得好意的告訴侯夫人一聲,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裴瑾端起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嘴角掀起嘲諷的弧度。
原本她打算安穩度日就算了,可是她們三天兩頭的給她沒事兒找事兒。那她干脆就將侯府接管過來,看她們還能如何囂張!
稍后片刻,她又繼續吩咐道:“挑選幾個得力的,等祖母她老人家到了莊子里,可得好好伺候著,可別出了什么差錯。”
“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侍書見主子終于決心收拾那些不長眼的人了,心里也替她感到高興。
侍畫端著果盤子進來,也大概聽到了一些風聲。“少夫人早該這么做了,平白無故的受了那么多冤枉氣。”
“所謂先禮后兵嘛…她們若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兒來,我也沒機會下手啊。若是剛嫁進門,就鬧得家里雞飛狗跳的,指不定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落得一個不好的名聲,可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不劃算啊不劃算…”裴瑾撫摸著杯子的邊緣,臉上滿是愜意。
“不如放出風去,就說老夫人長著長輩的身份,苛待孫媳婦…”侍書跟著附和著,想著怎么讓輿論一片倒的偏向裴瑾這一邊。
唐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嘴巴又松。若是在外面說錯了什么話,可就無法挽回了。她這么做,也是未雨綢繆。
侍畫連連點頭稱是,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得先做些鋪墊。”
“那就這么定了。等二房那邊開始鬧起來,老夫人就該去莊子里靜養了。”裴瑾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輕松地說道。
侍書侍畫對視一眼,也開懷的笑了。
寧安堂
“你是怎么辦事的!這都過了大半日了,怎么還不見族里來人?”凌氏左等右等也不見族長過來,頓時心急如焚。
采蓮哪里知道其中原委,還以為是什么事情給耽擱了呢。“老夫人稍安勿躁…興許…興許已經在路上了…”
“從盧家祖宅到侯府,最多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是不是你陽奉陰違,根本就沒派人去請?!”凌氏狠厲的瞪著這個唯唯諾諾的丫頭,張牙舞爪的,早已不是昔日那個高貴典雅的郡主模樣。
采蓮嚇得跪倒在地,磕頭請罪道:“奴婢是真的去命二門的婆子出府請人了,老夫人明鑒…”
“那就是二門的婆子辦事不利了?去把她給我叫來!”凌氏尖利的嗓音回蕩在室內,聽起來甚為恐怖。
采蓮嚇得跪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頭跑。
可惜,剛要踏出寧安堂,就被人攔了下來。“采蓮姐姐這是要去哪里?如今老夫人病著,身邊可不能缺了人伺候。”
見一個面生的丫鬟攔住了她的去路,采蓮不由得有些納悶。“老夫人派我去二門傳話,你們趕緊讓開。”
“采蓮姐姐想必是弄錯了吧?老夫人正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吩咐姐姐做這樣的事情?你還是回屋子好好地伺候老夫人吧,萬一老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怎么向其他的主子交待?”誰曾想那看門的丫頭根本就不聽她解釋,沒有放行的意思。
采蓮怔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在老夫人那里受得起,頓時噴發而出,叉著腰就罵了起來。“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我也敢攔著?”
“采蓮姐姐莫要氣惱,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如今少夫人掌家,自然是上頭吩咐什么,我們就做什么。少夫人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出這個院子,我們自然也是要照做的。還望姐姐見諒!”那丫鬟膽子倒是不小,絲毫沒有被采蓮給嚇到。
采蓮氣得渾身直發抖,指著那丫鬟的鼻子罵道:“誰說侯府是少夫人當家的?誰給她的權力!老夫人好好兒的,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自然不是老夫人說的,而是族長親自交待下來的。”丫鬟不緊不慢的開口,臉上帶了絲憐憫的意味。
采蓮驚愕的瞪大雙眼,完全動彈不得。
“同樣都是丫鬟,都是聽命于主子的,采蓮姐姐還是莫要為難我們了。”丫鬟說完這番話,便站直了身子,根本沒有想要再多說一句。
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若是有人想要硬來,那她也只能動粗了。
采蓮氣得胸口直起伏,又仗著是老夫人身邊的,便想要硬闖。可是不管她如何的掙扎,如何的想要往外竄,門口的那丫鬟總能有辦法將她給攔回去。最后,她耗費了力氣趴坐在地上起不了身,而那守門的丫鬟卻面不紅氣不喘,顯得格外的鎮定。
“這不可能…”采蓮搖著頭,好半晌回不了神。
侯府的丫鬟她大部分都認識,唯獨守在門口的幾個,她看著眼生。而且瞧她們那模樣,應該是會些功夫的武婢。只是,原先怎么沒見過她們,莫非是少夫人陪嫁過來的?想到這里,她身子不由得打了個顫,脖子縮得更短了。
凌氏在屋子里又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采蓮磨磨蹭蹭的進來。“你到底去了哪里?這么老半天了,也不見人影。”
“老夫人恕罪…奴婢無能,沒能出的去這個院子。”采蓮經過一系列的思想斗爭,總算是認清了形勢,打算識時務為俊杰。
反正凌家已經不大如前,還被降了爵位,老夫人這個郡主也成了個空名號,哪里比得上少夫人這個受新皇疼寵還是賜了名號的郡主?如今少夫人當了這個家,她若是還不知好歹的聽從老夫人的擺布,將來指不定會落得個什么凄慘的下場呢。
荀嬤嬤,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將來做些打算了。
“你說什么?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見她低垂著頭,凌氏心里愈發的來氣了。
“老夫人身子不好,還是靜養著好。若是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采蓮咬了咬唇,答非所問的應道。
“反了你了…我在問你話,你老老實實地回答,學什么別人繞彎子,憑你一個低賤的丫頭,也配在我面前放肆?”凌氏兇狠起來,也是十分恐怖的。
可是采蓮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加上這些時日也習慣了老夫人的打罵,心里的畏懼也就稍稍的少了那么些許,不再又驚又恐了。“老夫人息怒…”
“你…連你也敢跟我頂嘴,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老夫人腿動不了,手卻還是靈活的。抓到什么,就往采蓮身上砸。
被壓迫久了的人,也是有脾氣的。見老夫人無緣無故的又砸起東西來,她可不會傻到像以前那般連躲都不敢躲。
只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屋子里的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渣子。采蓮連連退了好幾步,到了門口才算安全。
外面的丫鬟聽到動靜,不由得朝著這邊探過頭來。“采蓮姐姐,老夫人沒事兒吧?”
“老夫人心情不好,發泄發泄也是正常的,你們都回去做事吧。”采蓮故作鎮定的朝著她們擺了擺手,心情卻極為復雜。
“采蓮姐姐真可憐,每日要面對那蠻不講理的老夫人…”
“自打少夫人進門之后,老夫人的脾氣似乎越來越不好了…”
“咱們還是少說兩句吧,免得被人聽見…”
“如今這院子里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還會有誰聽見?”
總之,老夫人對待下人苛刻到了極點,到了這個時候,也沒多少人同情她。只覺得她愈發的蠻橫無理,與少夫人這個郡主比起來,簡直云泥之別。
唐氏這邊還在等著老夫人將裴瑾給處置了,故而好幾日不曾出門。下人們口風也緊,故而老夫人被軟禁的事情,她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得到。反而是她身邊的丫鬟,不小心聽到侯爺在外頭養了外室的消息,驚慌失措的高密到了她這里。
“你說什么?侯爺在外頭養了個小的?”后院里頭那些個女人還不夠,竟然還在外頭養了一個女人?
唐氏聽了這個消息大怒,急吼吼的就要往外沖。
“夫人…您先別沖動,萬一這事兒是子虛烏有,豈不是又要得罪了侯爺,得不償失啊…”胡媽媽急急地攔住她,狠狠地瞪了那通風報信的丫鬟一眼。
唐氏氣得胸口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忙追問道:“你可聽仔細了?”
“奴婢聽得真真兒的,連侯爺金屋藏嬌的宅子都打探清楚了。”小丫鬟挑釁的瞪了胡媽媽一眼,對她的白眼很不以為然。
要論做事,她們可是比胡媽媽勤快多了。憑什么好處都讓她一個人占了,她們就只有勞苦的命?
胡媽媽還想勸著些,但唐氏卻早已將這些話聽了進去。“你說,侯爺將那個女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小丫頭抬起頭來,在唐氏的耳邊嘀咕了些什么。
唐氏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后迫不及待的就帶著一大幫人出了府,浩浩蕩蕩的坐了兩輛馬車,朝著某條胡同而去。
鎮北侯剛下朝不久,就見長隨不住的往皇城里頭探,似乎有什么急事。
“何事如此驚慌?”不愧是手握重兵的鎮北侯,遇事尚能如此沉著。
長隨見四周的人漸漸散去,這才湊到侯爺跟前,壓低聲音說道:“侯爺,不得了了。夫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豆子胡同里的事兒,已經帶著人過去了。”
鎮北侯瞇了瞇眼,低聲咒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糊涂東西!”
然后,便帶著長隨急急地趕了過去。
扶搖居
“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侍書一路尾隨著唐氏一行到了那個不怎么起眼兒的胡同里,看了一出好戲,不由得樂得合不攏嘴。
侍畫捏了捏她的腰,道:“你還不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少夫人稟報?”
侍書笑夠了,這才眉飛色舞的將整個過程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唐氏領著一幫人到了指定的那間民宅前,心里有些猶豫。于是一個丫鬟便出主意說,為了以防萬一,先派人去試探試探,免得弄錯了。畢竟那條胡同里住了不少的人家,弄錯了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于是唐氏便派了心腹胡媽媽前去敲門,胡媽媽起初并沒有稟明身份,只是隨便胡謅了一個姓氏。誰知道那個來應門的丫鬟,見她穿得不咋地,就趾高氣揚的罵了胡媽媽一頓,還說她弄錯地方了,她們主子可是貴人,沒那么寒酸的窮親戚。唐氏一聽這話就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帶著人闖了進去。將藏匿在里頭的一個所謂的主子給揪出來一頓痛打,還砸了屋子里所有值錢不值錢的東西。
等到砸得差不多了,侯爺也趕到了。
兩個人一見面,唐氏更加肯定那個年輕女子是侯爺養在外頭的女人了。又是哭又是罵的,整個胡同的人都被她驚動了。
侯爺臉色冷得不能再冷,抬手就給了唐氏一巴掌,罵道:“混賬東西,你瞧瞧你這樣子,還有半點兒侯夫人的樣子嗎?拈酸吃醋也就算了,還鬧得人盡皆知,侯府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唐氏不但沒有反思,嘴上卻更蠻橫了。“我丟了侯府的顏面?哈哈…侯爺背著我在外頭養了個小的,難道就是堂堂侯爺該做的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侯爺氣得瞪大了眼珠子,恨不得將這個無理取鬧的女人給一掌拍死了。
“到底是我不可理喻,還是侯爺做賊心虛?以為可以瞞住所有人,可是老天爺也是在看著的…”
“唐氏,你休得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休了你這個潑婦!”連潑婦都用上了,可見侯爺當時是如何的生氣了。
唐氏氣得臉色發白,干脆趴在地上不起來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嫁了這么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替你生兒育女,替你操持著整個家,你卻背著我在外頭金屋藏嬌,而且還是這么個德行的…”
唐氏一邊罵著,一邊還十分鄙夷的瞥了那個被她揍得鼻青臉腫的干癟女人,心中十分的不平。
侯爺此刻早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吩咐長隨想要將那個女子帶走。若是晚一步,怕是他的秘密就要被人發現了。
可是唐氏如何能這么輕易地放過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女人,爬起來就揪著那人不放,喊道:“到了這個時候,侯爺還向著她?好好好,我們這就去老夫人跟前評評理,看老夫人會不會同意這么個東西進侯府的大門!”
那個被揍的女子艱難的扯開唐氏的手,憤憤的道:“有眼無珠的東西,憑你也敢對本姑娘無禮?”
“呸,都在這兒養著了,還姑娘姑娘的,也不害臊!”胡媽媽過去將唐氏攙扶起來,同聲協氣的罵將起來。
“侯爺,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尊夫人對我如此無禮?”女子似乎忍耐不下去了,沒好氣的連鎮北侯也給一并的扯下水。
鎮北侯揉了揉泛疼的額角,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幾個黑衣人從暗處冒了出來。“將這些人全都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放她們出來。”
“是。”那些黑衣人可不是一般的侍衛,個個身手了得。一聲令下,便將仍舊處在驚愕當中的唐氏一行給架了起來,三兩下就全都丟到了馬車里,兩盞茶的功夫之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唐氏等人來不及呼喊,就被堵上了嘴,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侍書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好在我躲得快,才沒被他們發現。只是沒想到,二老爺的手里居然還有這么一支力量,當真不容小覷啊!”
“他坐在那位子上也有十幾年了,有自己的勢力也不足為奇。想必他早就料到會有朝一日會被皇上打壓,才努力培植自己的爪牙。”裴瑾倒是沒覺得奇怪,若是一個堂堂的侯爺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令人匪夷所思呢。
“若是侯爺回來,發現府里早已變了天,該如何是好?”侍畫隱隱有些擔心。雖然少主留在京城里的人手不少,可若是在此刻就暴露了自己的實力,怕是有些不妙的。
裴瑾卻有恃無恐悠閑自在的喝著茶,嗑著瓜子,根本沒將這個威脅放在眼里。“相比起后院的這點兒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放心好了,即便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他也不會開口說什么的。”
老夫人多行不義的舉動,早讓她失去了人心。老夫人又不是他的親娘,他的姨娘又是被老夫人給逼死的。這么些年來的隱忍,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穩固自己的勢力?就算是她馬上將她送到莊子里,侯爺怕是感激都還不及吧。
清楚了老夫人這個障礙,他行事也就更方便了。而裴瑾到的,就是他毫無顧忌大膽的行事,如此才能露出狐貍尾巴,讓皇帝抓個正著。等除掉了鎮北侯這個毒瘤,她的好日子才算真正的開始啊。
寧安堂
“老夫人,該用膳了…”采蓮小心翼翼的端著碗盤進來,問了好幾聲都不見人搭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這個難纏的老太婆,她可是費了好大得勁兒才讓她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房門被人推開,裴瑾領著一幫孔武有力的婆子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少夫人。”采蓮見到來人,忙俯下身子行禮。
裴瑾瞥了這個識時務的丫鬟一眼,問道:“老夫人睡著了?”
“從昨兒個晚上便一直沒有醒。”采蓮揉著手里的帕子,不安的答道。
“你做的很好。”裴瑾使了個眼色,侍畫便走上前去,遞給她一個鼓鼓的荷包。
“多謝少夫人賞。”采蓮欣喜若狂的接過荷包,心中更加認定了自己的選擇是沒錯的。她服侍了老夫人這么多年,也不見老夫人打賞個什么。反而時不時的就要挨罵挨打,簡直活的不像個人。可是少夫人就不一樣了,她只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少夫人就打賞了可以供家里好幾年開銷的銀子,可見跟對了主子很重要。
裴瑾并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這個丫頭身上,而是看向了床榻上酣睡不醒的老人。即便是在睡夢中,她的臉色也極為嚴厲,一副不好相處的模樣。可想而知,醒著的她是如何的難纏之人了。
“扶老夫人到軟轎里,小心些,別弄疼了她老人家。”裴瑾站在屋子里指揮若定,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幾個粗壯的婆子應了一聲,便上前抬手的抬手,抬腳的抬腳,輕松地將老太太給塞進了一頂軟轎當中。
“采蓮,你愿意跟去莊子里,繼續服侍老夫人么?”裴瑾忽然轉過頭來,看著那個眼底滿是欣喜的小丫頭。
采蓮愣了愣,掙扎了好久才答道:“少夫人讓奴婢做的事情,奴婢一定不會讓少夫人失望。”
“你很好…我不會忘記。你家里還有個剛滿十四的弟弟?”
采蓮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去,手心里滿是冷汗。果然少夫人也是那么好糊弄的,看來日后她得更加的忠心才是。“是。”
“大少爺那邊的鋪子,似乎還差個管事的?”裴瑾不緊不慢的說道。
采蓮驚愕的抬起頭來,不太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裴瑾朝著她笑了笑,道:“聽說你弟弟天資聰穎,心存慧根。照顧好了老夫人,我就讓你的弟弟跟著大少爺學本事,如何?”
“奴婢多謝少夫人恩典,謝少夫人恩典。”采蓮聽她這么一說,心中的那點兒顧慮便再也沒有了。她們家就這么一個兒子,若是將來有出息了,她這個做姐姐也跟著沾光啊。想到這里,采蓮便跪倒在地,不住的磕起頭來。侍書看著她那卑躬屈膝的誠服模樣,不由得暗暗感嘆:少夫人收買人心的功夫,是日漸的高明了。所謂打蛇打七寸,擊中要害果然是能夠事半功倍。
楊氏得知老夫人去莊子里靜養,已經是三日后的事情了。只因為她好幾日不曾到寧安堂去請安,某一日忽然想起來了,便打算過去瞧瞧。
雖然老夫人待她很嚴苛,但想著亡夫對她的好,心里也就釋然了。畢竟人上年紀,脾氣會有些暴躁。
可是不曾想,她尚未踏進寧安堂,就瞧見院子里的丫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們怎么這般不懂規矩,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敢亂來?”楊氏不解的瞥了身邊的大丫鬟蕓香一眼,疑惑的開口問道。
蕓香也甚是詫異,忙找了一個丫頭過來打聽。一問之下,才知道老夫人竟然不在府里,去了莊子靜養。
“老夫人要去莊子靜養?”楊氏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上。
蕓香咽了咽口水,點頭道:“想必應該錯不了。否則,這院子里的丫頭也不敢這般的膽大妄為。”
楊氏掃了那些眼帶明媚的丫頭們一眼,輕輕地舒了口氣。“老夫人怎么不聲不響的就離府了,還是去那么偏遠的莊子…”
不過,老太太的心思一向詭異,她會感到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的。
悻悻的帶著丫鬟回到芳菲苑,正巧碰上張氏和裴瑾攜手過來給她請安。
“母親這一大早的,是去了哪兒?”裴瑾笑著走上前去,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佯裝不知的問道。
楊氏嘆了口氣,忍不住小聲的嘀咕道:“老夫人的脾氣是越發的古怪了。去莊子上休養,也沒打個招呼…還有二房那邊,近來出奇的安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
“二嬸娘據說是回娘家去了,前兩日侯爺派人來知會過了,母親不必擔憂。至于祖母,御醫也說了,她需要靜養。若是勞師動眾的,反而不美了。”裴瑾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唬人的話,不見任何的異色。
裴瑾掌家的這件事,楊氏早就知道了。心里雖然有疑惑,但卻也樂見其成。在她的眼里,這個媳婦是千般好萬般好的,想著日后也是要分府過的,早早的操練起來也是沒錯的。反正她是管不了這么多的瑣事,讓裴瑾幫忙操持著也不錯。
如今,她一門心思都放在張氏的肚子上,其他的事情自然是不怎么關心了。“快別在外頭站著了,里頭坐著說話吧。”
裴瑾于是上前扶了張氏一道進屋,只有鞏姨娘拿探究的眼神望著裴瑾,久久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