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天空漸漸晴了起來，雪停了、風小了。柴世榮不甘心地向山下又看了一眼，我說鐵路上怎么這么戒備森嚴、一夜不過火車，半天咱們遇見運送部隊的軍列了。見不少鬼子已經沿著小路開始往山上爬，果斷地下令：“不能猶豫，趁敵人還沒合圍，趕緊撤！”

一大隊的隊員們也發現了蜂擁而上的鬼子，消滅了三十個鬼子繳了兩挺機槍的興奮勁也被驚訝緊張所取代，在大隊長的指揮下撿起地上鬼子的武器彈藥匆匆跑回樹林子里。

偏偏這時候聽見槍聲的三大隊以為軍長這邊得手了，帶著鄉親們從北面一條山谷里興致勃勃地趕向鐵路邊，剛出山谷就與尋找包抄線路的一個中隊鬼子迎面相撞。

雙方都是一愣，張振華原來是一師參謀長，山林隊出身。關書范事件后五軍縮編成三個大隊，他被任命為三大隊長，手下多是鉆老林子的胡子，雖然散漫點，戰斗素養都很高。

猛然發現鬼子遲疑了片刻，舉槍就打，張振華趴在一塊大石頭邊觀察戰場形勢，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怎么偷襲捅了馬蜂窩呀，這漫山遍野的少說也有一千多吧？

以五軍400人的實力肯定是雞蛋碰石頭，抬頭看了看山頂，既沒槍聲也沒爆炸聲，大群鬼子正從側面包抄過去。軍長已經撤了，咱們也別戀戰趕緊撤吧！大聲命令一中隊就地隱蔽阻擊，二、三中隊趁亂爬到谷口兩邊的坡上占據制高點。胡真一帶女兵排掩護群眾退回根據地去。

鬼子在遭遇戰中吃了虧，反應慢了一步死傷了幾十人，中隊長趴在一個雪坑里命令全中隊的6具擲彈筒、9挺輕機槍對準山坡上、山谷口全力進行火力壓制。

一番火力打擊把個白雪覆蓋的山谷炸的硝煙彌漫、樹倒石飛，機槍子彈更是在坡地溝坎上濺起片片雪霧。望遠鏡里沒有一個山匪的身影。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在機槍掩護下一個小隊鬼子嗷嗷叫著向山坡上沖，兩個小隊利用路基做掩護朝著谷口摸過來。

相比之下，三大隊雖然搶得先機、占了有利地形，可畢竟太過匆忙，沒有提前構筑工事，火力顯得很薄弱，被擲彈筒炸掉唯一的一挺機槍后。只剩下步槍，被敵人機槍壓得抬不起頭來。

張振華一槍打死一個趴在地上向前匍匐的鬼子，立即招來機槍和擲彈筒的報復，他背靠著石頭急得眼里冒火。不經意間看見一個戰士掛在腰里的手榴彈，一拍腦袋，大聲喊道：“把敵人放近用手榴彈炸。”

陣地上槍聲稀落下來，擲彈筒繼續壓制著，鬼子兵們慢慢站起來。端著槍弓著腰交錯掩護著向前移動，大皮鞋踩在4、5厘米深的積雪里‘咯吱咯吱’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連粗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張振華掏出一枚甜瓜手榴彈，拔掉保險栓。用力在石頭上一磕，挺身而起。使勁朝敵人密集的地方扔出去，不等爆炸趕緊蹲下。一聲爆炸響起，又一次站起身來扔出去一顆，戰士們也冒著子彈扔出去數十顆手榴彈。

借著手榴彈煙塵的掩護，張振華帶著鐵路邊上的部隊退回谷口，大致一清點一中隊只剩下了二十幾人，北坡上三中隊有三十幾個，南坡上的二中隊還不到二十個人了。他對戰士們說，女兵排掩護群眾走的慢，咱們還得頂一陣。命令一中隊退到北面山坡上去與二中隊控制的南面山坡一起壓制住谷口，不能讓鬼子攻進山谷里去。

谷外鐵路上的鬼子中隊長也是憤怒異常，180人的中隊轉眼間剩下不到100人了，5、60人受了傷、3、40士兵送了命，山匪竟有這么強悍。他一邊讓通訊兵向大隊長報告，一邊組織手下向谷口靠近，卻受到山谷兩側坡上步槍的壓制。

他命令部隊就地尋找遮蔽物和山匪對射，拖著山匪等待大部隊的增援。

激烈的槍聲把雙方大部隊都拖了過來，鬼子大隊長受命包抄敵人后路，圍堵這股不開眼的山匪，正愁找不到進山的路呢，山匪們自己沖出來了，聽槍聲爆炸聲山匪肯定不少，搞不好就是其主力。指揮著兩個步兵中隊和機槍中隊向這邊靠攏過來。

柴世榮已經退進密林里，按他們的山林經驗，只需跑出去3、4里地就能把鬼子甩開。繞過山頭突然聽到山谷外傳出密集槍聲，忙伸頭向山谷里張望，看見胡真一帶著女兵排正掩護群眾向后方撤退，三大隊還在谷口和鬼子戰斗。

如果自己帶著一二大隊撤走，那三大隊就很有可能被鬼子包圍消滅，那可是一百三十多人呀！不行，五軍不能丟下自己的弟兄，死活也要把人救出來。

他把部隊叫住，命令一大隊返回山前阻擋住攻擊上來的鬼子，二大隊趕到谷口協助三大隊阻擊敵人半個小時，接應他們一起撤退。

隨后帶著二大隊斜刺里殺到山谷南側和退過來的三大隊二中隊匯合，并與對面山坡上的一三中隊取得聯系，軍長親自帶人來接應讓三大隊的幸存者們倍受鼓舞，綠林中最講究義氣，軍長如此仗義兄弟們沒說的，咱們200來人跟小鬼子拼了！

不一陣鬼子大隊主力也趕到了，山谷外呼啦啦聚集了700多鬼子，重裝備也陸續趕到投入戰斗，雙方圍繞著谷口拼命爭奪起來。

鬼子第二大隊長鹽田少佐出身于地主世家，山行人保守固執的特點在他身上體現的很徹底，認準要攻進谷里就不去考慮分兵包抄什么的其他戰術，仗著自己人多火力猛烈，把兩門步兵炮、兩門迫擊炮和三個中隊的18具擲彈筒、4挺重機槍、27挺輕機槍集中起來對著山谷兩側的灌木叢、雪窩子就是十幾分鐘的狂轟濫炸。

火力準備一結束，一個中隊就沖進谷口，被兩邊的步槍交叉火力所阻擋，山谷口還算寬闊，越往里越狹窄，鬼子兵們兩面受敵無處藏身傷亡挺大。尤其是柴世榮為自己的貪心、猶豫陷全軍于不利而自責不已，豁出來要多殺幾個鬼子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提著一桿三八式步槍，頻繁地變換著藏身地，每找到一處隱蔽掩體就打上兩三槍，基本上是槍槍要命，死在他槍下的鬼子少說也是十幾個了。可他還不滿足，繼續和鬼子對射，沒有發現他的部隊人數正在急劇下降。

鬼子們戰術雖然呆板，可單兵技術比抗聯戰士要強一些，火炮、擲彈筒每一次爆炸至少都要奪去一個戰士的生命，五軍大部分是山林隊改編的，反應夠快動作夠靈敏可和鬼子正規軍相比，相互間的配合掩護就差多了，往往干掉一個鬼子就招來四五顆子彈或是一顆榴彈。

二大隊長羅昆摸到軍長跟前說：“大哥，這谷口在鬼子火力覆蓋之下，弟兄們傷亡太大，不行咱往里退一退，到轉彎處，鬼子重武器就施展不開了，咱們可以少點損失。”

柴世榮一拍腦門“娘的，殺急眼了全忘了，走，往里撤。”

山里鉆慣了的抗聯戰士得到命令，相互掩護著逐步逐步向里撤。鹽田在谷外興奮地指揮其他步兵中隊沖進去，自己帶著炮小隊、機槍中隊也進入了山谷。

山頂上的第一大隊壓力更大，一個大隊近千的鬼子可不是他們100多人可以抗衡的，要不是在密林里有大樹做遮蔽，只怕已經被鬼子包圓了。在崔明哲的率領下且戰且退，逐漸和柴世榮的主力匯合在一起，三路一清點不到二百人，賠大發了！

他們吃老鼻子虧，卻把鬼子主力遠遠地調離了火車，藤原武大佐此時聽著槍聲向著山里延伸，估計部隊已經打垮了山匪，正在追擊中。

在守備中隊長的陪同下開心地來到小山包前，看著守備中隊清理堆積物，大神呀！這些山匪不用爆炸物是怎么把這么多的原木石塊弄下山來的呀，沒有兩三個小時估計清不干凈。

他焦急地看了看手表，已經延遲了一個多小時了，再延遲兩個小時，整個運兵計劃就要受到影響，第八師團的海運不得不推遲，很可能連累華南戰役的順利按計劃進行，那可就丟人了！他看了看漸漸沉寂下來的鐵路兩側平靜的山峰，覺得破壞分子已經被趕跑，危險已經遠去，于是把留下看守火車的第一大隊的步兵中隊、機槍中隊也調了過來幫助清理雜物。

人多果然力量大，半個小時后，十幾根原木被推到路基下，數百塊大大小小的山石被搬離，積雪被鏟走，鐵軌眼看就要全部重見天日，誰知一百米外的火車突然啟動了。

一聲放開氣閘的聲音傳來，從車頭開始依次出現‘哐當’的聲音一直延伸到車尾，隨后，蒸汽機車噴出濃重的蒸汽白霧，緩慢地動了起來。

聽到聲音的藤原武抬起頭來，看到火車漸漸向山下退回而且在加速后退，莫名其妙地向四周看去，發現大胡子司機和小個子司爐也和自己一樣驚愕地望著遠去的火車。

火車自己跑了！這還得了，士兵的裝具、彈藥糧食都在車上，自己的作戰文件、運兵計劃也在車上，更要命的是唯一的一部電臺也在火車上，自己帶著32聯隊一下成了荒山野嶺里的孤魂野鬼了。他忙叫士兵去追火車，高速下坡的火車哪里還追得上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