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莊和杜家莊一樣都是典型的平原地區的村莊布局,村子外圍有一堵大半人高挺厚實的土墻,類似于縣城的城墻,只是沒有城門,兩條垂直交叉的十字路把村莊分為四塊,農戶低矮的土坯房一座座相連,村子中間是一片空地有一眼水井、一個石碾子磨臺,幾顆老樹。
小野的特種兵彼此保持著距離相互掩護遞次前進,一路小心戒備趕到村子中心,四周靜悄悄地沒有遇見一個人。一個小隊的鬼子已經把三八步槍背在身后,掏出沖鋒槍仔細搜索了地面地下,沒有發現暗哨伏兵,東張西望也沒有看到什么指揮部,難道都鉆到地下藏起來了?
小野見部下控制了各個路口,從隱蔽的門樓下走出來大致觀察了一番,把兩個小隊長叫到身邊,讓他們帶人進入兩個相對高大的院落,搜尋人或是地道入口,設法找到八路軍師部。
兩個小隊長向分散在周圍隱蔽警戒的部隊打出手勢,一百多個鬼子在空地上奔跑起來快速地調整指揮關系,場地上一下忙亂起來,小野正四處張望試圖判斷出敵人的指揮部藏在哪里,陡然發現右側地下繃緊一根繩索,有拇指粗細越來越長,順著一堵院墻延伸到場地中間。
他吃了一驚,忙仔細看時,繩子是埋在地下蓋在土下面的,那一頭通過一個磚孔伸到院子里,顯然是院子里的兩三個人在合力拉拽繩子,不用問這繩子就是八路軍慣用的地雷陣拉火繩,他兩步跳過去,用腳踩住繩子,掏出匕首割繩子并招呼部下防止敵人引爆地雷。
他這邊還沒有割斷繩子,另外兩條繩子陡然從地下現身,帶著塵土快速延長,似乎是幾個壯漢在扯動眨眼間已經繃直拉起,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沖天的氣流卷起砂石鐵塊橫掃過來。幾個正準備拉住繩子的士兵被高高拋起,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又把幾個士兵扔向天空。
小野被狂暴的氣浪沖倒,身上也挨了幾塊碎石,眼睜睜地看著割了一半的繩子繃直后拽換來一聲巨響并引發周圍幾顆地雷相繼爆炸,整個村中心被爆炸的火光、煙塵、彈片所覆蓋。到處是飛起的士兵、武器、裝具、殘缺的肢體。特戰隊縱然訓練有素也被無情地重創。
趴伏在地上的小野意識到自己掉進了八路軍精心策劃的陷阱里。從見到馬國瑞開始到警戒班再到村口的干部自己就被心中的狂妄和敵人的狡詐一步步引進了圈套,這個村子除了要命的爆炸和子彈不會有什么指揮機關的,先占領一處院落據守等待外圍主力的救援吧。
在遇到強敵包圍時指揮員應積極組織防御等待救援這是日本軍事操典里的基本原則,特戰隊更是不能被動挨打。他連忙大聲命令部下離開空地退向院墻邊,做好迎擊敵人突擊的準備,自己也手持沖鋒槍迅速藏身在一個墻角對準一扇大門等待敵人蜂擁而出趁亂攻擊。
奇怪的是八路軍似乎并不急于消滅他們或是兵力太少沒有力量發起攻擊,等連續爆炸過去煙塵散盡也沒有一個人出現或是向混亂的特戰隊射出一顆子彈。寬闊的空地上只有二三十個大小不等黑魆魆的彈坑,幾十個血肉模糊的尸體、痛苦呻吟的傷兵。
小野命令一小隊救治傷員收集武器、三小隊匯合過來準備占領身邊這座庭院。
等20多個人聚攏過來。他也顧不上為慘重的傷亡嘆氣,只有占領一座庭院才有可能避免更大的傷亡。他用手勢指揮部下分成三組,第一組十幾個狙擊手、火力掩護組的機槍、沖鋒槍靠在墻邊向周圍的院墻、屋頂瞄準警戒,防止敵人的側翼打擊。
第二組五個人手里攥著一顆手雷,恨恨地一磕依次向院子里的不同方位扔去,院子里傳出連續的爆炸,第三組的三個鬼子馬上端著沖鋒槍一腳踹開大門要沖進院子。
誰知大門踹開沒有兩秒鐘破門樓上就爆出一團火焰,一個隱蔽的爆炸裝置被莽撞的士兵牽動傾瀉出無數磚石碎屑夾雜著數百個彈片,登時把院里、門下、門外的三個鬼子打得渾身血洞和破敗的門樓一起栽倒在地。八嘎。卑鄙地支那人不敢當面對決,就會搞陰險的爆炸。
他馬上命令另一組突擊手向院落發起進攻,鬼子兵其實也被炸怕了可他們骨子里有服從命令的習慣和無所畏懼的野性,一個粗壯的曹長三步兩步竄到破門樓一側,踩著破門扳探頭看了看。伸出沖鋒槍向內警戒,另一側一個鬼子也彎腰靠近挨著門據槍瞄準形成交叉火力。
曹長向后揮揮手,身后兩個鬼子靈巧地端槍低姿躍進大門,靠墻對準堂屋的門窗。外面警戒的鬼子曹長和士兵走進院子,單腿跪地接替警戒。兩個靠墻的開始沿墻搜索。
右側的鬼子發現一間低矮的柴草房,躡手躡腳地湊過去,誰知腳下一軟意識到踩著地雷了,連忙抽腿跳開,這種壓發引信一直踩著倒沒事,他一撤力,引信中松脫保險的撞針自下而上在彈簧的助力下狠狠撞在火帽上,讓脾氣暴躁報復心理極強的雷汞劇烈燃燒引燃雷體內的800克烈性炸藥,他本人被扔上柴草房頂,倒塌的土墻又壓倒外面的三個火力手。
巨大的爆炸,把兩個警戒的鬼子推翻在地,翻滾著轉過身來察看敵襲目標,院內院外一片混亂,誰也沒注意院里堂屋窗戶上架起一挺捷克機槍快速射擊,一彈匣20發的尖頭子彈近距離掃到三個進院鬼子身上,借助煙塵的掩護又瞄向因為院墻倒塌暴露在射界內的街道上慌忙躲避倒墻的火力手們的身上,一個長點射瞬間又打倒三個。
兩側的火力手反應也夠快,連忙臥倒用沖鋒槍掃射,木格子的窗框碎木橫飛火星四濺,小野實在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院落損失了十個寶貴的特種兵還沒有被控制,而遠方飛來的手雷、射來的冷槍無情地收割著街道上缺乏遮蔽的士兵生命,這個院落一定要拿下來。
他再次向一個突擊組下了沖擊命令,幾個士兵端著沖鋒槍邊壓制邊沖鋒,剛到堂屋門前又一顆地雷暴起收走兩條性命,另兩個雖然帶傷還是掙扎著摸到窗戶下邊。向里面扔出一顆手雷,煙霧散盡站起身向里面張望,哪里還有人或尸體,敵人已經攜槍逃走。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臉的莫名其妙,后邊跟上來的一個曹長探頭看了看說八路肯定鉆了地道。這里一定有地道口。順著這里下去就能抓到敵人,于是兩人在窗外警戒曹長縱身跳上窗臺踢開破爛的窗框小心地翻進屋內,仔細檢查地面沒有發現地雷,招呼兩人進了房內。
三個鬼子小心地翻動墻邊的桌子、柜子、水缸、農具、沒有發現洞口。目光都集中到了旁邊掛著門簾的套間里,鬼子曹長輕手輕腳地湊到門邊側耳傾聽了一下沒有動靜,從一側輕輕挑開門簾,另一側的鬼子端著槍伸頭看見里面有一張土炕,土炕上有一個長長扁扁的炕柜。
三個鬼子依次鉆進這間臥室。前面的花格窗框完好無損,后面沒有開窗戶,襲擊者顯然還在屋內,鬼子曹長小心地上了炕,輕輕打開炕頭的柜子門,里面只有幾條破舊的被褥、衣服,他把柜子里的東西都拽出來,里面除了釘得結結實實的木板還是沒有期待中的洞口。
遇見鬼了嗎?鬼子們納悶地在屋里東瞅西看想不明白一個大活人能藏到哪去?曹長郁悶地一屁股坐在炕上,發現土炕的一頭翹了起來。他恍然大悟,地道口就在土炕下。
他興奮地跳下炕,轉到土炕的尾部看了看,掀開鋪在上面的高粱篾子編的炕席,又掀開厚厚的草墊子。露出底下的床板,猜的沒錯,床板在三分之一處分成兩截,應該是活動的。人從這下去后借助席子、墊子的彈性恢復原樣,真是夠隱蔽的。好狡猾的八路!
他試著拉了拉木板從底下反扣住了。更說明下面是地道口,敵人不會在自己的地道口上埋設爆炸物的,他用沖鋒槍向下打了個點射,沒有還擊,于是炕下的兩個鬼子拔出刺刀開始撬木板,曹長力大站在炕上雙手抓著床板邊緣向上拽,嘿呦一聲暴喝床板被拽起來。
還沒等他高興,耀眼火光從面前的黑洞里沖出,劇烈的沖擊波把他重重地推向炕頭的墻壁上,摔落在長長的炕柜上,掩埋在紛紛落下的房梁、椽子、磚瓦下。
小野這時已經指揮部隊帶著傷員撤進院子,聽到房里槍響,以為抓住了襲擊者,抬腿就要進屋審問俘虜,卻被暴起的氣浪再次推出摔倒在堂屋外,承受了飛濺的磚瓦木料的打擊,幸虧是冬季穿著厚厚的棉衣身上沒有嚴重創傷,可是因為偽裝八路軍沒有戴鋼盔頭上被砸了幾個包。他痛苦地坐起身來,吃驚地看著堂屋左半邊已經被摧毀,只剩下半截土墻。
這么大的爆炸里面的三個士兵肯定被炸死或是重傷被掩埋在廢墟下,他看了看幾乎被摧毀的院落,門樓被炸塌、院墻被炸塌、房屋也被炸塌,哪一個是皇軍干的?八路太卑鄙了,為了打擊皇軍連自己百姓的房子也炸,還成天披露照片控訴皇軍的暴行,冤枉啊!
等各處的鬼子集中過來,110人的特戰隊只剩下了46個還大都帶傷,滿臉的汗泥、渾身的血跡,八路粗布棉襖多處被撕扯開,露出焦黑的棉花。他的通訊兵第一時間就被炸死,電臺也損壞,他只好寄希望于外面的機械化主力趕快開進莊子壓制住敵人。
小小的宋家莊簡直就是一個燃燒的堡壘,一個敵人沒見著卻斷送了特戰隊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