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醫生回來了
盛國綱并不是個閑人,他在虞家住到大年初二,雖然不想走,可實在是留不得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告辭。
虞幼棠對他絕無惡感,時常還感覺他熱鬧的有趣,故而見他要走,也說了許多動聽話語表示挽留。及至盛國綱當真離去了,他回想這兩天的種種情形,就覺著盛國綱這不速之客真像是從天而降的,莫名其妙的還和自己談上“愛”了。
頗為輕松的回到臥室中躺下來,他倚著枕頭半躺半坐,讀著從阮明志房中找來的小說解悶,一時困了,便閉上眼睛睡了一覺。
他一睡便睡到了天黑。醒來喝了一碗面湯之后,他無所事事的拄起手杖,在那燈光明亮的臥室內來回走動,心里倒是很素凈,什么也沒想。
正值此刻,院內忽然起了響動,虞幼棠以為是仆人出入,并未在意,哪曉得片刻之后有人在外面拍響了窗玻璃,隨即響起了阮明志的聲音:“我回來啦!”
他這一嗓子喊的很是響亮,把虞幼棠嚇了一跳——然后他就拖著皮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半晌不見蹤影。
阮明志在列車上混了四天三夜,起居都十分不便,這時回到自己房內,他先把外面這層大厚的皮毛衣裳脫了下來,然后去浴室摸了摸熱水管子,見是溫的,就嘩嘩放了一缸水,跳進去對自己痛加滌蕩。
及至將自己收拾干凈了,他換了一身家常衣褲,取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道理,頂著寒風穿過院子,哆哆嗦嗦的就沖進了虞幼棠的臥房中。
虞幼棠這時已經坐回了床邊,心里是十分的驚訝:“明志,你怎么這樣早就回來了?”
阮明志站在門口暗處,短發濕漉漉的立著,襯衫下擺拖在長褲外邊,居然還是光腳穿著拖鞋。抬手撓撓額角,他又提了提褲腰,最后打了個噴嚏——反正就是不說話。
虞幼棠向他招手:“你過來坐,門口有風。”
阮明志走到床前燈下,顯露出了面目詳情——一個眼圈是烏青的,左邊顴骨上還結了一點血痂。
一屁股坐在床邊,他雙手撐住膝蓋低下了頭。
虞幼棠伸出一只溫熱的手,滿懷憐憫的輕摸他那臉上傷處:“喲,這是怎么搞的?誰打你了?”
阮明志吸了吸鼻子,又一扭頭躲開虞幼棠的手,仿佛一只桀驁不馴的小狼狗,氣哼哼的答道:“我爸爸!”
然后他就講述了自己回家后所受到的種種待遇,那態度真是又委屈又嚴肅。
原來阮明志這兩年一直表現惡劣,賴在北平胡混,不肯去南京做一些正務。而阮老爺好容易趁著過年捉住了他,自然也就要對這次子嚴訓一番。父子兩個沒有一句話是談得攏的,當即就鬧崩了。
后來幾日,阮明志照例去見自己那未婚妻,結果又挨了未來丈人的臭罵,未婚妻對他這種不思進取也十分鄙薄。他一怒之下吵著要和女方解除婚約,結果未來丈人通過電話把這事報告給了阮老爺,阮老爺就氣瘋了!
“他事先也沒說話,見面后就這么一拳打了過來。”阮明志一本正經的向前擊出一拳:“正好打在了我的眼睛上!”然后他轉向虞幼棠:“我家里新賃了一處弄堂房子,是二層樓的,我當時站在樓梯口,結果當場就向后仰著翻滾下來了,樓梯很長呢!”
他抓起虞幼棠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腦袋上:“當時磕的我滿頭是包,現在還有兩個大的沒有消。你摸到了沒有?”
虞幼棠點點頭:“摸到了。”
阮明志把虞幼棠的手從頭上拉扯下來握住了:“要不是我大哥攔住了他,他還要追著打我!我一生氣,年也不過了,就這么又回來啰!”
虞幼棠側身靠了床頭,歪著身子看著阮明志發笑:“父打子不羞,這也沒什么的。”
阮明志經過了四天三夜的紓緩,現在已經不那么憤慨了:“你們都是封建家長制!”
虞幼棠抬腿上了床,扯過被子給自己蓋上了:“是,你文明,你先進。”
阮明志氣的一扭身,狠狠的去瞪虞幼棠;然而虞幼棠迎著他的目光,笑的悠遠而和善。
單方面的憤怒是很難持久的,尤其面對著的又是虞幼棠。阮明志在瞪視片刻后就敗下了陣。
翻身爬到床上趴下來,他把臉湊到了虞幼棠面前,先是長久的沉默不語,后來就垂下眼簾低聲咕噥道:“我想親親你。”
虞幼棠是睡衣打扮,領口半開著,包裹著的身體比絲綢料子更光滑。抿嘴微笑著望向阮明志,他一句話也不說。
阮明志又向他靠近了一點,低頭嗅了嗅對方的肩膀——衣服和被褥上都散發著虞幼棠的氣息,淡淡的,是一種肌膚的芬芳。
他愛這味道,沉浸在其中的時候他就會熱血沸騰起來。
“我……”他支支吾吾的遲疑說道:“我這次想親親你的嘴……”
虞幼棠笑著一眨眼睛:“你是拿準了我不會趕你出去,是不是?”
阮明志自作主張的擠蹭上前,當真探頭過去,和虞幼棠嘴唇相觸了一下。
只是“一下”而已,電光火石那么快,然而兩個人一起都立刻紅了臉。虞幼棠略顯慌亂的抬眼看了他,隨即就要把頭扭開;而阮明志小心翼翼的伸手過去,好像對待一件瓷器一樣,強行捧住了虞幼棠的臉蛋,不肯讓他回避。
“再親一下。”他急切的輕聲哀求道:“你張開嘴好不好,我真的只再親一下。”然后他不由分說的低下頭來,果然又將嘴唇堵了上去。
虞幼棠根本無力掙扎反抗,就感到阮明志那微涼的舌尖正在試探著舔過自己嘴唇,帶著潔凈健康的氣息。微微張開嘴,微涼的小魚游進來,搖頭擺尾的一下下開始撩撥他。
阮明志把動作放到了最輕,盡管他此刻更想把虞幼棠按在床上狠狠蹂躪壓迫一番。
他知道虞幼棠在仰臥的時候很容易窒息,故而特地抱起了他的上半身,讓他可以躺在自己的臂彎里。低下頭噙住對方的嘴唇,他發現虞幼棠用牙齒輕輕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個小小的回應讓他激動了起來——他一手托住虞幼棠的后腦,極盡溫柔的輕輕吮吸對方的唇舌,不時的又抬起頭停頓片刻,讓虞幼棠可以有時間休息呼吸。
“還是不一樣的……”他耳語般的低聲道:“親嘴……還是不一樣的。”
往日的親吻,總像是在猥褻一具艷尸,連快感都是孤獨而冰冷的;此刻就不一樣了,此刻虞幼棠是活的!
阮明志簡直和虞幼棠親熱不夠,可是虞幼棠很快就在他懷中不安的翻身要下:“放開我……疼……”
阮明志一愣:“疼?哪兒疼?”
虞幼棠蹙起了眉頭,極力的側過身去要背對阮明志:“你那里……硌著我的腰,好疼……”
阮明志這才反應過來——他那胯 下一柱擎天,直挺挺的正支著帳篷呢!
他有點兒羞愧了,果然把虞幼棠放置回了床上,然后自己順勢一手捂住了下身,一手掀起了虞幼棠的睡衣下擺。
虞幼棠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忽然毫無預兆的開口輕聲道:“以后別親我的嘴,你不是這樣就夠了嗎?”
阮明志在虞幼棠那赤 裸平坦的胸腹處抬起頭來,仿佛是感到了無措:“我、我更喜歡——”
虞幼棠忽然煩躁起來,他壓下衣襟不耐煩的閉了眼睛:“你不喜歡!”
阮明志也犟了起來,梗著脖子清晰辯道:“我喜歡!”
“不喜歡!”
“喜歡!”
虞幼棠這回欠身直視了他:“你喜歡什么?”
阮明志歪著腦袋答道:“我喜歡你!”
此言一出,虞幼棠沒怎的,阮明志自己呆住了。
兩人相視片刻,虞幼棠又躺了回去,一邊翻身背對了阮明志,一邊輕聲說道:“躺過來吧,我冷了。”
阮明志現在有點兒發懵,也沒主意了,也不倔了,老老實實的就挪到虞幼棠身后躺了下去。拉起被子將兩人蓋嚴了,他不知怎的就那么福至心靈,不消吩咐便自動伸手摟住了虞幼棠,把自己那溫暖胸膛貼到了對方的后背上——如此摟了一會兒,他收回一只手摸進自己的褲子里,頗為痛苦的攥住了那根不識時務的東西,上下緩緩擼動起來。
做這事情的時候,他不免要流露出些許聲息;虞幼棠先不理會,后來聽他喘的激烈了,這才轉過身來,伸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
阮明志的動作立時僵住了,隨即面紅耳赤的羞愧起來。注視著虞幼棠的雙眼,他覺著自己丑陋不堪,憤懣的恨不能給自己兩巴掌。
然而就在此時,他那小腿上忽然傳來柔軟的觸感——是虞幼棠抬起一只赤腳輕輕踢了他。
他向下伸長手臂,將對方那條腿扳上來搭在自己腰間,而后順勢背過手去握住了那只赤腳——攥著,揉著,虞幼棠渾身上下,似乎只有這雙腳還不怕玩弄撫摸。
虞幼棠一直這樣折磨著阮明志,從精神和肉體兩方面雙管齊下。后來他困倦了,伏在床上沉沉睡去,阮明志這才得了自由,很沒出息的跪坐在床尾,像往常那樣把對方的一只腳貼到了自己那下身處。
阮明志做完這一檔子事情之后,雖然身心舒暢,然而感覺很是罪惡,十分不安。
他躡手躡腳的離了臥室,穿越重重屋門回到自己房中,披著棉被坐在床上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