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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棠醒了

虞幼棠醒了 虞家兄弟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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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國綱是很覺驚惶的,因為感覺好像是自己把虞幼棠給活活說死了——但這怎么可能呢?他根本還沒有怎樣開口??!

有仆人應聲趕了進來,也許是個有頭有臉管事兒的。湊到沙發前仔細瞧了瞧虞幼棠的氣色,那仆人起身對著盛國綱“噓”了一聲,而后賊似的輕聲說道:“您先生不要慌,請坐,要不就出去坐坐?我們大爺應該是沒事兒,我這就叫醫生過來!”

盛國綱咽了口唾沫,又坐回了原位——他不想就這么走了。來一趟多不容易,見上一面多不容易,對于虞幼棠,他還沒看夠呢!

仆人躡手躡腳的離去了,片刻之后帶進來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小子。那小子是西裝打扮,瞧著十分干凈利落,進門之后就直奔了虞幼棠而去,而那仆人跟在后面,此刻便嘁嘁喳喳的說道:“阮醫生,您瞧瞧,又這么悄無聲息的睡過去啦。”

那小子——阮醫生誰也不看,站在沙發后面深深低下頭去,要接吻似的在虞幼棠口鼻間嗅了一下,而后抬起頭問那仆人道:“他又喝酒了?”

仆人耳語般的答道:“我說攙到咖啡里喝,大爺不聽,非要兌到酒里去。昨晚兒又是半夜就醒了,上午吃了一遍安眠藥,沒效果,中午又吃了一遍,且喝了一杯那個酒,客人來的時候他還精神著呢,結果這忽然就睡過去了。”

阮醫生垂下眼簾望著虞幼棠,聲音輕成了氣流:“不相干,讓他睡吧。以后不要給他喝那么多酒。”

仆人苦笑了:“那我能管得了大爺么?”

阮醫生和那仆人旁若無人的低聲交談許久,圍繞著“酒”這個問題糾纏不休。后來兩人商量完畢了,那仆人便轉向了盛國綱抱歉道:“先生,真是對不住,我們大爺吃藥吃出岔子了,恐怕是要睡一陣子才能醒。您要是不嫌煩,就多等一會兒;要是還有急事,那改天再來也成?!?

盛國綱當然不走。

盛國綱不走,他的張副官自然也不能走,而那位阮醫生也是不走,只有仆人用托盤送來一壺熱騰騰的咖啡同幾碟子點心,而后小小心心的關門退出去了。

阮醫生大概是個冷漠的人,盛國綱不開言,他也絕不主動說話。端端正正的坐在虞幼棠身旁,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本小說來,翻開兩頁后便一臉嚴肅的閱讀下去。

盛國綱犯不上去討好這么一位毛頭小子似的家庭醫生。往后倚向了沙發靠背,他撿起放在身旁的一份舊報紙,也攤開瀏覽了起來。

張副官可憐了,又不敢亂動,也不好出聲,只能偷偷的將那幾盒子禮品放在地上,而后無聲的捻了捻勒出紅印的手指。

盛國綱很快就將那張報紙從頭到尾的讀了個遍,甚至連花柳病的小廣告都沒有落下。

放下報紙后他抬眼掃視了前方二人——虞幼棠姿勢不變,不明生死的還在昏迷或者睡覺。阮醫生全神貫注的盯著手中書本,不時翻過一頁。

顯然,阮醫生是很習慣于這種情境的。

盛國綱有心清一清嗓子,不過室內一片寂靜,他暗想自己若是貿然發出聲音,定然是很不得人心的;萬一再驚醒了虞幼棠,那罪過就更大了。

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咖啡,他藉此潤了潤喉嚨,而后對著阮醫生一笑:“醫生,請問,虞先生這患的是什么???”

阮醫生正氣凜然的抬起頭望向他,聲音小的幾乎只剩下口型:“他沒病,今天是吃錯了藥?!?

盛國綱看出這阮醫生像個別扭人物,不肯對自己說實話:“沒病,那他這吃的是什么藥?”

阮醫生生了兩道斜飛揚起的劍眉,不怒自威:“安眠藥!”

盛國綱立刻虛心領教,連連點頭,同時覺著阮醫生也像個火藥桶——這很奇怪,虞幼棠這么個水似的人物,身邊圍繞的家伙居然都是性如烈火。

阮醫生低下頭,繼續讀小說。

盛國綱從碟子里拈起一塊點心,一口一口的啃著吃,偶爾喝一口咖啡。房中太安靜了,連他的咀嚼都像是噪音。

可他總得找點消遣來打發時間呀!

約摸過了有兩個小時,虞幼棠哼了一聲,毫無預兆的忽然抬起了頭。

盛國綱搶在阮醫生前面,滿嘴點心渣子的開了口:“你醒了?”

虞幼棠怔怔的望著盛國綱,足愣了兩三分鐘后才反應過來:“哎喲……”他一拍自己的額頭:“盛先生,我今天太失禮了……”然后他轉向阮醫生,仿佛很慚愧似的笑著解釋:“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我都沒有知覺……”

阮醫生將小說合攏放到一旁,隨即一手攥住虞幼棠的腕子,側身將嘴唇湊到對方耳邊含糊咕噥了幾句,聽那語氣仿佛是咬牙切齒;而虞幼棠的臉上掛著點安撫似的微笑,抽出手來連連拍著阮醫生的膝蓋,口中喃喃說道:“沒關系,不妨事,我喝了這么多年……”

盛國綱饒有興味的盯著阮醫生。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到阮醫生的側影——兩道眉毛擰著,一臉的痛心疾首。

最后嘀咕出兩句話,那阮醫生憤然起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衣襟都夾帶著風聲。虞幼棠眼望著對方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房門之后,才轉向盛國綱笑道:“盛先生,讓你見笑了。我這位家庭醫生的心地很好,就是脾氣太急,總要逼著我按他那一套來做,我私自吃點安眠藥,他也要生氣的。”

盛國綱笑了笑,預備要說兩句場面話,哪知甫一開口,點心渣子便嗆進了氣管里。一手鉗住自己的喉嚨,他瞬間便咳了個昏天黑地——咽喉中越咳越癢,越癢越咳,惡性循環到最后,他簡直快要上氣不接下氣的死過去。虞幼棠嚇了一跳,掀開腿上的毯子要起身去關懷他,然而右手拄著手杖一使勁兒——他沒站起來!

幸好后方還有一位張副官,能夠扶著盛國綱又拍又打,待他漸漸鎮定下來后,又喂他喝了兩口咖啡。盛國綱滿臉通紅、涕淚橫流,真是把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

盛國綱和虞幼棠初次見面,便各自都丟人現眼了一番,可饒是如此,雙方卻是都不在乎。

虞幼棠剛睡了短短一覺,現在神清氣爽;盛國綱坐在沙發上擦掉眼淚擤凈鼻子,也恢復了一派自然。雙方相視一笑,虞幼棠見外面天色隱隱有了黯淡的趨勢,就出言挽留道:“盛先生,一會兒不要走,留下來吃頓晚飯?!?

盛國綱本來也沒打算走,可是嘴上還要客氣兩句:“不不不,來的已經夠冒昧了,晚飯就不敢叨擾啦?!?

虞幼棠拄著手杖,在沙發上撲騰了一下:“盛先生,不要客氣,我并不是和你講虛禮?!?

盛國綱朗聲長笑:“哈哈哈……那、那在下就真不見外了!”然后他也發現虞幼棠在沙發上一拱一拱的,行為頗為異常:“哦?虞先生這是……”

虞幼棠雙腿發麻,百般努力也不得起身,無奈之下只好向盛國綱伸出手去,請求援助:“方才坐的太久,現在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啦?!?

盛國綱眼望著眼前這只手——白皙修長,握上去是一把軟豆腐,八年前他所見到的,大概就是這只手!

他沒明白虞幼棠的意思,只下意識的接住了他的手,而后猶豫了一下,探頭將嘴唇湊上去,輕輕親吻了對方的手背。

唇上觸感是柔軟溫熱的,那皮膚嫩的仿佛一口能吮出水來。

含笑抬起頭來,他看到了一臉驚異的虞幼棠。

“盛先生……”虞幼棠微微蹙起一邊眉毛,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又不是小姐家,你吻我的手干什么?”

盛國綱聽聞此言,忽然覺著自己是一腳踩入了泥淖中,正在不由自主的向下陷去,可是嘴上還在強辯:“這個……我看到你把手伸過來,就不由得一時失態——呃……虞先生,你把手伸給我,是要做什么?”

虞幼棠很訝然的答道:“盛先生,我只是想讓你扶我一把,你沒見我站的艱難么?”

盛國綱這回一言不發,當場起身走到虞幼棠旁邊,恭而敬之的把他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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