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的情況怎麼樣?”邵謙走到安一辰的病牀前看了一眼,問安母道,“醫(yī)生怎麼說?”
“老樣子?!卑材篙p聲道,語調(diào)平平,近乎麻木。
安母擦完安一辰的身子,把毛巾暫時攤在臉盆邊緣。
站在邵謙身後的安一辰似乎聽到了BOSS一聲輕微的嘆息。
這時候安母的目光落到了安一辰身上,帶著疑惑道:“這個孩子是誰?以前從來沒見過。”
“公司的一個新人?!鄙壑t簡單介紹。
被安母一注視,安一辰的心裡瞬間充滿了酸楚,他捧著香水百合從邵謙後面走出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顫抖:“阿姨好,我是安天王的師弟,我一直都是他的粉絲,崇拜他好久了,今天聽邵總說要來看看安師兄,我也跟著來了?!?
“這是我給師兄買的花,放在那兒比較好?”安一辰又道。
“我來吧。”安母接過安一辰手上的花,稍稍低下頭嗅了嗅,把它擺在病牀前面的小桌子上,端起臉盆道,“你們坐,我去接點兒清水灑花上。”
安一辰和邵謙就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趁著安母去洗手間接水的空檔,邵謙朝安一辰挑眉:“我一直是他的粉絲?我崇拜他好久了?”
安一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總不能說我討厭他很久了,今天特地來看看他的倒黴樣子吧?”
“真夠假的。”邵謙拿手指敲了一下安一辰的頭。
安一辰只能扯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他的腦袋現(xiàn)在被安母的樣子佔得滿滿當當,甚至開始想象時限到了之後,如果自己回不到身體裡面,就那麼死了,安母會怎樣。
安母接水的時間有點兒長,好一會兒她纔拿著一個只裝了三分之一水的礦泉水瓶子出來,往那束香水百合上撒了撒。
安母坐到他們身邊的時候,安一辰敏銳地發(fā)現(xiàn)安母的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安一辰的心一陣揪疼。他忍不住對安母道:“阿姨你……沒事兒吧?”
安母看著他道:“沒事兒,就是看到你送的香水百合,想到我家阿貴了。”
哦,安母說的“阿貴”就是安一辰,安一辰的本命叫安富貴,平時安一辰最煩別人叫他的本名。“安”這個姓挺洋氣的,但是“富貴”這個名字就慫了,狗都能叫富貴,搭在一起就有一股濃濃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氣息。以前除了安父安母,誰要是叫他本名他跟誰急。而且他的官方資料上面也沒有寫上他的本名。
現(xiàn)在乍聽到這個稱呼,安一辰卻是甘之如飴,但他還是問:“阿貴是?”
“安一辰?!鄙壑t幫安母答道,卻沒有跟他說自己的本名,安一辰真是感激BOSS的體貼。
“我最喜歡的花就是香水百合,以前阿貴回家的時候總會給我?guī)б皇?。”安母回憶道,安母聲音偏低,聽著讓人覺得很舒服,“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曲小杰?!卑惨怀降溃窗材傅臓顟B(tài),覺得很有必要和安母說一些話,讓安母不要這麼消沉,於是斟酌著道,“我知道師兄這些年的不容易,早期艱難的時候他連口飯都吃不上,他硬是沒有要你們的錢也都挺過來了,老天爺不會狠心這麼快斷了他的好日子的,他還沒盡過什麼孝道,沒交過女朋友,他肯定不允許自己就那麼永遠睡著,也許明天他覺得不甘心了,就會醒過來?!?
“我一個大舅是工地搬磚的,幾年前他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了,四層樓的高度,流了一地的血,送去搶救的時候別人都以爲沒救了,連醫(yī)生都說兇多吉少,讓準備後事,但是,搶救過來了,他在昏迷了兩個半月後,突然就醒了,除了瘸了條腿,腦袋有點後遺癥之外,到現(xiàn)在都活得好好的。”安一辰正經(jīng)百般地說道,“所以阿姨,您要往好的方面想。而且我覺得師兄會醒過來的,我有預(yù)感,很準的?!?
安母聽完安一辰的話,終於露出了一點微笑,因爲曲小杰的外表看起來就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安母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道:“嗯,小杰說得對,我不該這麼消沉,要對阿貴有信心。”
“這纔對嘛!”安一辰終於自然地笑了。
邵謙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談話,尤其是聽到曲小杰那一番掏心窩子的話,看著曲小杰的側(cè)臉,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從醫(yī)院出來,已經(jīng)是晚上□□點鐘了,安一辰坐在邵謙車的副座,轉(zhuǎn)頭看著車窗外。繁華的都市,璀璨的霓虹,各種各樣的行人,這個世界雖然有時候殘酷,但大部分是美好的,一點點的亮光往往就能淹沒無邊的黑暗。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有人選擇自殺,在看他們看來,死可能是一種解脫,但在他看來,在熬過最想放棄生命的階段而後的生,更是一種超脫。
他現(xiàn)在是處於半生半死的狀態(tài),他想活著,他強烈地渴望活著。
“在想什麼?”邵謙正在開車,突然道。
安一辰隨口道:“人妖的那裡是不是很???”
邵謙:“……”
“你不是說你討厭安一辰,怎麼他的事你知道得那麼清楚。”邵謙道。
“今天上網(wǎng)查的?!卑惨怀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嘛!”
“那你大舅呢?我記得你只有一個姨媽?!鄙壑t倒是知道曲小杰的家庭背景。
安一辰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又不是女的,哪來的姨媽。大舅那段是瞎掰的,你懂得?!?
邵謙知道曲小杰和他姨媽關(guān)係不好,不想提到這個女人,也就沒繼續(xù)問。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邵謙現(xiàn)在幾乎看不到以前那個鬱鬱寡歡桀驁不馴的曲小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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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辰只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很快就被周懸call到公司準備Season組合第一張專輯的事兒。四個男生都處於壯年,正是渾身充滿朝氣活力的時候,只休息了兩天,個個都神清氣爽上蹦下跳摩拳擦掌了。
周懸看著這四個稚嫩的大男生略顯亢奮的精神狀態(tài),頗爲滿意。
不過雖然專輯的製作團隊已經(jīng)定好了,但是歌還沒選好,有些在製作當中,有些歌是之前就寫好的,但是在詞曲編方面還要修改再修改,主打歌也還沒定下來。一張專輯中最重要的一首歌就是主打歌,主打歌的曲子要有一定的辨識度,歌詞要朗朗上口又不能太口水,編曲要精細,MV的製作要精良,同時主打歌還必須體現(xiàn)出歌手的風(fēng)格特色,是一張專輯的精髓和脊樑。
傳奇在主打歌這方面還是比較慎重的,所以如果主打歌未定的話,就沒有辦法編舞和排舞。
所以安一辰他們四個人是被叫來訓(xùn)練的,歌唱方面,舞蹈和形體,也有一些穿衣搭配化妝方面的各種課程,因爲畢竟以後要混娛樂圈,娛樂圈又和時尚圈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係,所以不管男女,形象非常重要。不過臨近發(fā)片,這樣的訓(xùn)練不像之前的短時集訓(xùn)那樣高強度,在主打歌確定並且製作出來前,他們只需要每天到公司訓(xùn)練幾個小時或上一些課,時不時還要錄專輯中已經(jīng)只做好的歌。不懈怠是一方面的目的,另一方面公司的考慮是,四個新人在一起活動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並不長,讓他們每天多呆在一塊兒能快點兒增進感情,防止以後有隊員不和的負面消息傳出來。
這樣的訓(xùn)練很輕鬆,安一辰白天跟著老師和成員一起插科打諢,晚上回家和邵謙打探組合的發(fā)展計劃,即使邵謙說的時候都有所保留,但總能挖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生活似乎挺悠哉挺順暢。
其實事實不是如此,這些天安一辰表面上平靜,心裡焦慮得很,他留在曲小杰的身體裡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按照傳奇目前的進度,雖然比起其他公司或者同公司其他藝人來說,已經(jīng)算坐火箭了,但是對安一辰來說,這樣的速度遠遠不夠,他的命或許就只剩下那短短的二三十天,他耗不起,他真的不想還沒正式出道就性命歸西了,那不僅對他,還是對曲小杰都是一種遺憾。
卻也沒辦法,僅憑他一個人不能改變公司的計劃。他也曾經(jīng)想過和邵謙提一提這事兒,但又仔細考慮了一番,終究是沒說出口。曲小杰就是邵謙養(yǎng)的一個小白臉兒,吃住尚且靠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邵謙去改變計劃呢?況且發(fā)展計劃也不是邵謙一個人決定的,是公司高層規(guī)劃好才定下來的,即使邵謙想改,別人也不會同意。
邵謙似乎看出了安一辰這幾天的焦慮,卻也沒明說,只說這週末不用訓(xùn)練,帶他出去玩。安一辰哪有什麼心思和BOSS出去啊,但是BOSS那酷帥狂霸拽的氣場壓得他不敢說半個不字,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
要去哪裡玩,邵謙沒有說,安一辰一問,他就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搞得神秘兮兮的,最後還搞得安一辰都有點期待。
週末,安一辰坐在邵謙的車裡,還沒到地點,他還真期待起來了,他心說BOSS帶他去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多次吧,比如休閒度假山莊、農(nóng)家樂俱樂部什麼的。
到地方的時候,安一辰看到眼前的景象,差點哭出來——BOSS竟然帶他來遊樂場!
安一辰回頭看看站在他身後穿著一身休閒運動套裝,一臉面癱的淡定BOSS,合掌道:“老大,我不是小蘿莉,能別帶我到這種地方玩嗎?”
邵謙往前瞥了一眼遊樂場,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確實比較適合男女朋友或者小屁孩兒來玩,網(wǎng)上搜索的各種遊樂場情侶遊玩小攻略在他心裡一頁一頁地畫了叉叉。
於是邵謙示意安一辰上車,決定選擇他自己想去的地方。安一辰呼出一口氣,心說這次BOSS應(yīng)該不會去一些不靠譜的地方了吧?誰知又到了一個地點下車,安一辰直接腿就軟了,這回BOSS帶他去——
蹦極。
我的親孃喂!老子從小就恐高?。OSS我們還是迴游樂場坐碰碰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