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停止內(nèi)訌,兩支隊伍便立即開始向入口進發(fā)。
越是靠近出口,那些失了石臺想要沖上來拼命的修士便越是瘋狂。君琰的仙童庇護著樓騰飛與令瑤,劍仙在前方開道,本想分出兩尊小童保護蘇瞳,卻被傲青一道銀雷給炸了回去!
沒有那些華麗的神通,傲青只一根手指從蘇瞳手中接過小銀子,輕輕甩在石臺左右,此雷便陡然分裂出無數(shù)氣勢驚人的雷電,如荊棘一樣環(huán)繞在石臺左右。
嗶嗶剝剝的聲音充斥于空氣里,震得人不敢靠近。
雖然石臺珍貴,引起各方覬覦,不過大家都不是傻子,一般看到氣勢過于強大的修士,也不會輕易靠近自尋死路。
“這家伙為什么只有在你手里才威風(fēng)?”蘇瞳看著眼前滔滔雷海,抱怨著小銀子在自己手下的時候不給力的樣子。
“那是當(dāng)然,總不可能為了你就背叛本尊不是?”傲青搖著扇子,一幅樂滋滋的模樣,蘇瞳這么快就來到南星仙域令他相當(dāng)驚喜,嘴上依舊嫌棄,但此刻心中早已開心得淌滿蜜汁。
“還有……以后不要沒事招惹這些沒用的東西。”傲青似乎還在介意蘇瞳與傲不敗同行。
“沒完了是吧?”蘇瞳白了傲青一眼,其實第一次聽到那老龍的名字,她便猜想傲青的假名很有可能來自于這獸族強者,但這一路上波折不斷,被龍皇追至玄谷,又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回到南星,借獸族的消息前來十域爭霸之地,她一刻都沒有停下,哪有什么時間去思考二者見面后的難處?
“我可不是說他。”傲不敗還入不了傲青的眼,此刻傲青已經(jīng)微瞇著眼,目光陰冷如蛇,纏繞在君琰身上。
“不管你說誰,先把我的法寶還我!”蘇瞳攤開手心,向傲青討要起自己丟失的那只儲物袋子。
一聽“法寶”二字,傲青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躊躇了半天,才將一枚干巴巴的儲物袋放取出,放在蘇瞳手中。
“怎么只剩下這么一點東西了!”才開袋看了一眼,蘇瞳便立即高聲尖叫起來。
原本丟失時,她的袋里滿滿都是法寶與靈石,但現(xiàn)在再看,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桃山劍,湛藍(lán)寶劍與毒火圣旗三件法寶,這也虧得太多了吧!
“瞳瞳,事出有因,以后本尊賠給你。”傲青有些無奈,但亦無言向蘇瞳解釋,當(dāng)然時場景,若無大量法寶破滅給他掙來的一線生機,他此刻怕已是一具尸體,不過這些過于兇險的事情,他不愿蘇瞳知道。
“傷得很重?”
“什么?”這一次傲青理虧,原本還等著蘇瞳的暴怒,沒想到她沉默了片刻,卻突然輕聲問了這樣一句。
“很重!”找到了緩和的機會,傲青立即把頭猛點,一陣嬌弱:“好痛,天涼就咳嗽,經(jīng)脈也不通,你看我的手,現(xiàn)在還抬不過肩膀,胸口都是傷痕,你可以摸一下。死了半條命去,要不是遇著個修士將我背入升天井中,你我今生未必有機會再見。”
抓著蘇瞳的手就向自己懷里掏,本想強調(diào)自己的傷重來平息蘇瞳失去法寶的怒火,可是抬頭直視蘇瞳的雙眸時還在蓄著眼淚演戲的傲青卻突然愣住了。
因為此刻蘇瞳的眼波如深邃星海,看似平靜,但深處卻旋轉(zhuǎn)著一枚似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洞。狠狠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令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嗓子眼里干澀得想要冒煙。
“騙子!”
蘇瞳狠狠地打了傲青一個巴掌,甩開他的手,而后悶頭鉆入了他的懷里,發(fā)出“嘭”的一響。
“你之前問過我什么?我還沒回答,你就敢此生與我錯過?那你說的那些鬼東西還做不做數(shù)?”
傲青半張臉都快被蘇瞳給抽腫了,耳朵與腦袋里更是嗡嗡直響,大概他此一生,鮮少有像現(xiàn)在一樣的失態(tài),從沒放松過的五感在此刻已經(jīng)聽不見,看不到,連身旁掠過的風(fēng)涌都再難亂入他的心房。
他雙手垂下,身子也被蘇瞳拉扯得半彎,若現(xiàn)在有敵人偷襲他的后心,怕是隨便就能戳出十個八個血窟窿。
呆滯了半晌,傲青的神智才略微恢復(fù)正常,感覺到蘇瞳蜷縮在自己胸口,發(fā)出弱弱抽泣。
“蘇瞳!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傲青聲音突然沙啞猙獰起來,手指如鐵,猛地掐住蘇瞳的脖子,將她從自己懷里拉起,逼她看向自己的眼!
蘇瞳立即雙腳離地,雙頰因窒息而變得一片通紅。
傲青額前的碎發(fā)扎入了她的眼中,讓人刺痛并想流淚,但在這極度的貼近之中,蘇瞳第一次看清了傲青的眸。
他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張臉,那文弱的小書生,那涂抹紫色符紋的強大魔尊,那搖著扇子一臉狐媚子的風(fēng)流劍客,那剔著光頭依舊英俊孔武的重劍修士……
但哪一次都沒此刻這樣真實。
傲青桃花眼中澎湃的大霧在她眼前剎那消散,讓人看清了他眼底深藏的歲月與恐懼,記憶與執(zhí)著。那些看似不羈的冷笑,都是在掩飾這些烙印在生命中不可抹滅的痕跡,他是真實的,卻又希望自己化為風(fēng)霧雨風(fēng),完全隱藏在天地萬象之中。
他本縹緲而不可琢磨,但她卻讓他被迫第一次現(xiàn)出了原型。
蘇瞳可以篤定,自己此刻所見,便是世上從未有人得見過的傲青!雖然不知道他身上所背負(fù),但就算從他眼中讀到了那些他想或不想流露出的恐懼,她依舊不想回頭。
“我的字典里,沒有始亂終棄,是你先來招惹我的,話都說出口了,你若突然想離開,便把命留下給我。”
即使被傲青捏著脖子,蘇瞳依舊沒有退讓,舉手成刀,伸入了傲青領(lǐng)中。
這就是她的答案。
比喜歡更喜歡,不言愛卻是極愛,對她來說,傲青身上的危險不言而喻,但蘇瞳更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跟他在一起,就這么簡單。
“笨蛋!”
傲青的臉頰劇烈抽搐,手指離開蘇瞳的脖子,猛地將她擁入懷中,用力極猛,甚至聽到咔嚓骨響。
“你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逃離我!你這不長腦子的女人!”傲青抱著蘇瞳,將頭埋在她的發(fā)里咆哮,所用力氣與姿勢,可一點也不像要推人離開的模樣。
“這就是你忽略天叢云的消息,對我避而不見的原因。”在這一刻,蘇瞳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在賢靈谷得不到傲青的回應(yīng)。
他在害怕!
沒有錯,此時從傲青身上傳來的陣陣戰(zhàn)栗,通通在描述著兩個字。
害怕!
“本尊后悔了,像我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有任何拖累,上一次你差點被卷進來,讓我相當(dāng)后悔。我本是無懈可擊的人,因為沒有心,所以不會留下軟肋和破綻,但你卻闖入我的生命里,將我從仙人打落成凡人。”
蘇瞳的存在,令傲青陷入了巨大的矛盾。
在情愫出現(xiàn)之初,他便有過斬斷一切的念頭,但越是拖延便越無法放手,最后還是任她成為自己心尖的一點紅,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里怕化。
他的自負(fù),令他在極短的一段時間里自認(rèn)為可以很好地保護蘇瞳,但上一次被人轟殺,卻讓他清楚地認(rèn)清了自己的自大。
只要蘇瞳存在一日,他便會成為有血有淚的凡人,再也不堅不可摧,再也不鋼筋鐵骨。若自己變得孱弱,還有挽回的余地,最可怕的是倘若有一日蘇瞳因他而死,他將無法承受那樣的局面。
后悔。
后悔那一日在紋道尊的無量界里恣意妄為,他應(yīng)該如預(yù)期一樣,安靜同蘇瞳游完虛銀六域升天井,而后頭也不回地離開,將這些記憶通通封印于心,再不觸及。
但后悔之余,他又日夜期盼蘇瞳不要記恨自己盜取她的儲物袋子,或者惦記自己安危來南星仙域?qū)に侣洹?
在聽得她找她的消息,他仰天狂笑半日,卻終只敢在獸族據(jù)點徘徊,只敢在石臺后尾隨,不敢靠近。
他想自己慢慢忘記,可惜再戰(zhàn)還是一敗涂地。
蘇瞳絕對是一種毒,令他在滾油中掙扎,卻變態(tài)地貪戀這種痛苦不愿抽身離開。
“既然你這樣說,好吧,那我收回之前的話,放過你了。”蘇瞳貼著傲青的胸口,聽著他咚咚咚咚劇烈跳動的心臟,突然狡黠一笑,頑皮說道。
“你敢!你敢放過我,本尊捏死你!”原本還沉浸于自己的矛盾里不可自拔,但聽蘇瞳這一句放棄,那些翻滾在腦海里的繁雜思緒立即被罹天大火剎那燒滅,只剩下一個怒不可遏的念頭!
那就是打斷蘇瞳的腿,也絕對不能讓她有反悔的機會。
陰森的寒光再次回到傲青眼中,他咬著蘇瞳的耳垂,用力說道:“是你斷了自己最后的退路,如果你說這些話前想逃走,也許我還能給你那樣的機會,但現(xiàn)在不止是我招惹了你,你也將我招惹得惱火。”
“這是一條死路,也許我永遠(yuǎn)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也許我日后還會欺你騙你,瞳瞳,就算這樣,你也不要離開我。”
用力抱著蘇瞳,傲青身體寒冷如冰,但一滴滾燙的淚卻滴在了蘇瞳的額頭上。第一次讓蘇瞳感覺到,傲青的血,不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