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蒙將軍府,幾處走水的地方,已經被人撲滅,這對身懷勁氣的人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于是,越來越多的將軍府侍衛向杜英的小院聚去,將這個小院圍得如鐵桶一般,并下了結界,任誰也插翅難飛。
夫人指著地上死了的三個侍衛質問道:“將軍府養著你們,你們卻屠我將軍府的人。現在,還有什么話說?”
杜英冷著臉沒有說話。吳伯卻隨意地環視了一周,很多將軍府侍衛已經開始同仇敵愾?!胺蛉撕盟阌?。”吳伯開口說道,“不論是手法還是人心的利用,跟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樣。”
夫人目光如炬地盯著吳伯,沒有去理睬他的諷刺,“是誰指使你們這么做的?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吳伯搖搖頭,不再理會夫人,而是看向了指認他們的那名侍衛,說道:“現在,知道內情的人只剩下你一人,你覺得之后會如何?”
此侍衛的神情明顯滯了一下,夫人似絲毫不受吳伯的影響,依舊沉著冷靜地說:“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自己的罪行?”說罷,夫人一招手,“拿下,生死勿論!”
眾侍衛中,雖有人還存有疑慮,但在將軍府,除了林蒙將軍,夫人的權利最大。況且,這個事情的始末,夫人的做法似沒有什么不妥,甚至還有理有據。
就在眾侍衛聚起了勁氣,準備一擁而上,吳伯也提起十二分注意,準備還擊的時候。杜英的屋子里傳出一個甚是威嚴、還有些青澀的聲音:“都給我住手!”
眾侍衛都剎住了身形,警惕地看著杜英的屋門,心道:難道是他們的同黨?
只見,柳云走在了最前邊,后邊跟著姜玲、秦小冉和秦小冉的幾名侍衛。于是,小小的院子里,已經擠滿了人。
剛剛指認兇手的侍衛眼睛都直了,不禁脫口嘀咕道:“這怎么可能?!”
柳云瞄了他一眼說道:“是??!這怎么可能?明明看到我們都各回各的屋子去了,怎么這個時候卻都在杜英的屋子里,還多出這么多的人,是嗎?”
那名侍衛盯著柳云不再說話,柳云繼續說:“如果你們知道我們和杜英在一起,恐怕今晚會很太平的吧?!”
夫人冷冷地開口:“清王殿下,老身敬你是我們將軍府的貴客,一直以禮相待。卻不想你在我府中不走光明正道,專走旁門左道、移位陣法。你視我們將軍府為何地?”
柳云看了眼身旁,氣呼呼地看著林母的秦小冉,很詫異她沒有直接跳出來指著林母大罵:“你才是旁門左道,你一家都是旁門左道……”因為柳云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杜英的屋子,完全是憑借秦小冉的陣法。
柳云輕嘆口氣,“夫人此言差矣。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因為……總感覺有人在跟蹤監視我們,讓我們很沒安全感,所以,覺得聚到一起會更安全些?!?
林母氣勢不減,理所當然地說:“殿下是不是想多了?昨晚將軍府剛發生了命案,將軍府自然要派人保證清王殿下,及殿下下屬和家眷的安全?!?
柳云尷尬地搓了搓手,心道,這個將軍府夫人還是個滴水不漏的主,什么事情到她嘴里都理所當然。于是柳云打著哈哈,“這樣子?。」烧驗檫@樣,我們才陰差陽錯,看到了些事情?!闭f罷,柳云看著林母的眼睛。
林母眼神逐信,不躲不閃,而是似有意提醒:“殿下,對于將軍府的家事,清王殿下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吧?”
“將軍府家事?”柳云說道,“天下人都知道,杜英是我的妃子。此事已經涉及到我的妃子,那算不算是我的家事?”
杜英有些異樣地看著柳云,心道,這個平時在自己面前畏畏縮縮、甚至極力討好的男人,原來,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吳伯似很贊賞地說道:“大丈夫,理應如此!”
林母絲毫不讓,“事情發生在將軍府,我們自然會給殿下一個交代?!?
“之所以事情發生在將軍府,我怕你們偏聽偏信。因為……”柳云鄭重地說道,“我剛剛看到的情景,和他表述的事件始末大相徑庭?!绷浦敝钡刂赶蛄藙倓傊刚J杜英和吳伯的那個侍衛。
林母冷靜地回擊:“可是,我也怕清王殿下為了護著自己的妃子,搬弄是非?!?
“那沒辦法了!”柳云攤開了手說,“我在表述事實,而你寧愿相信這個侍衛,也不愿相信我這個清王。我們是談不攏了,還是讓林蒙將軍來主持公道吧!”
一句話使得林母啞口無言,她知道這是自己的軟肋,將軍府的一應事務確實應該通過林蒙執行。她只是在林蒙不在府上的時候暫代執行事務的權利。
而今天自己所做的事情,林蒙是必然不會配合的。所以她今晚用了些藥物,將林蒙迷暈。林母料想,待明日,事情已經塵埃落定,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林蒙也就無力回天了。
但,千算萬算,算錯了清王。林母搜集過清王的資料,判定清王是個膽小怕事、胸無大志、貪圖享樂的人??闪帜溉f萬沒有想到,也正是這個清王,使得事情向著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林母反問自己,這樣的清王,他會膽小怕事?他會胸無大志?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能退!”這是林母暗自對自己下的決心。于是狠狠地說:“我兒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這個事情老身還做得了主?!?
“夫人三思。”柳云鄭重地說,“我們緩一緩,讓蒙將軍來斷案不是更好?”柳云不想逼得太急,對林母不好,對他們也不好。
“我將軍府的事情,還由不得你來做主!”林母振臂一揮,“兒郎們,為了將軍府的榮耀,為了死去的兄弟,逮捕兇手,生死勿論!”
柳云張開手臂,站在了杜英的身前,大聲說道:“且慢!”
林母叱笑道:“清王殿下,請自重,我們將軍府敬你,但不代表我們怕你!”
柳云也自嘲地笑笑,“夫人過獎了,我知道我有多卑微,但,我更知道,如果我在蒙將軍府出了差池,恐怕……這個將軍府,也就該亡了吧?!”
將軍府的眾侍衛都深以為然,竟站在那里不敢出手。
“殿下!”林母喝道,“你為了一個女人,要與我將軍府為敵?”
柳云淡淡笑道:“我無意與任何人為敵!但有些事情要堅持,有些人要珍惜。對舍生救自己的人、我的妃子遇難,我都熟視無睹。我就算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杜英和秦小冉都看向柳云,這個時候的柳云,和他們平時見到的柳云,似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林母瞪著柳云,柳云也絲毫不讓地回瞪著林母,其他侍衛都身體緊繃著,不敢輕舉妄動,兩邊的人就這樣僵持著。
直到有人高聲喊道:“蒙將軍到!”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唯有林母輕嘆了口氣,眼神若有若無地看向旁邊的展護衛。展護衛低垂眼眸,慢慢向后退去,退到了林蒙的身后。
林蒙的頭發和胡子還濕著,神情似有些疲憊。匆匆來到院子里,看到杜英完好無損,心中輕輕松了口氣,便沉著臉說道:“有些事情耽誤了,所以來晚了!”蒙將軍說話的時候,瞟了一眼林母,林母也退在了后邊,不再說話。
接著,林蒙盯著那個指認杜英和吳伯的侍衛說:“你說你看到了什么?”
侍衛聲音顫了起來,他知道今天計劃破產了,但事情不能敗露,于是這個侍衛噗通跪在了地上,使勁地磕著頭說:“將軍,我們對不起你。還請將軍原諒!”說罷,稍一用力,勁氣便破體而出,當場自殺。
沒有給人解救的時間,侍衛便死在了當場。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有人這么決絕地死去,都有些凄然。
林蒙深呼一口氣,冷峻地說:“這四人,心懷歹意在先,污蔑清王殿下在后?,F已全部伏法。”說罷,林蒙又對著柳云深深一躬,說道:“還請清王殿下恕罪,我會徹查將軍府,此類事情,必不會再發生!”
林蒙等了半天,沒見有任何反應,就抬頭向柳云看去。柳云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蒙,慢條斯理地說:“蒙將軍,把所有事情都歸結為對我的陰謀,讓我來背這個黑鍋,其實,我是沒有意見的。但是,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林蒙直起了身,眼神耀耀地看著柳云。柳云依舊不緊不慢地說:“你這么做,既維護了杜英,又維護了夫人。但……”柳云頓了頓,繼續說,“有些傷疤,需要在最適當的時候揭開,不然就再沒有揭開的機會。已經有五個人因此而死,不應該再繼續!蒙將軍……你以為呢?”
林蒙一臉平靜地看著柳云,久久沒有說話,但藏在袖子里的兩只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似過了好久好久,才終于慢慢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