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太陽早早升起,才不過九點,就已經(jīng)火辣辣地灑落下來,落在皮膚上,有種尖銳的刺感,仿佛好幾只七星瓢蟲在手臂上慢吞吞地攀爬著,讓人雀躍,又讓人煩躁。
沿著清澈透亮的溪流往前走,穿過那一片枝繁葉茂的葡萄架,那連綿不絕的綠色沐浴在陽光之下,猶如緩緩流淌的瀑布一般,自然地散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這些葡萄什么時候會成熟啊?”、“全部都要釀葡萄酒嗎?”、“這么大一片葡萄,只有東尼一個人照顧嗎?”、“葡萄園更大,還是有機農(nóng)場更大?”、“我們可以到有機農(nóng)場那里去摘菜嗎?蘭迪說那很好玩。”
……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懷抱著郊游的愉快心情,精力旺盛地奔跑著,仿佛跟隨著陽光一起跳躍飛舞,在這片浩浩蕩蕩的綠色之中奔騰而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一片美輪美奐的紫色。
那是一片深沉濃郁的紫色,從青蔥的綠色之中挺拔地脫穎而出,醇厚而濃郁地在一層鮮嫩的淺色波濤之中連綿起伏,仿佛絲綢一般順滑的流水,在輕風(fēng)的吹拂之下潺潺流淌;大片大片的深紫色聚集在一起,氤氳出淺淺的淡紫色,在空氣里揮飄散,恍惚之間仿佛綠色的氧氣都染上了一層紫色,旁邊的河流、遠(yuǎn)處的森林、盡頭的天空都蒙上了寶紫色的光暈。
在無邊無際的綠色和藍(lán)色之中,一路延伸向世界的盡頭。
純粹,一切都是如此純粹,似乎不摻雜一絲雜色,紫色、綠色、藍(lán)色、黑色,涇渭分明;但所有一切卻又如此模糊,似乎不經(jīng)意間就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那清晰又模糊的色彩河流將整個世界染成了仙境。
“哇哦。”感嘆聲不由自主就這樣從嘴邊輕溢了出來,讓人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
即使是6離,此時也是驚嘆連連。他不是第一次過來這片薰衣草田,但老實說,之前這片田地看起來著實是黯淡無光,那營養(yǎng)不良的色彩看起來和雜草沒有任何區(qū)別,著實讓人大失所望。
可是現(xiàn)在,就猶如丑小鴨蛻變成為天鵝一般,一夜春風(fēng),那鮮亮而厚重的紫色就將這片土地染成不一樣的風(fēng)景。
那純粹至極又簡單至極的紫色,足以奪走呼吸。
“哇哦。”就連艾莉森也忍不住驚嘆出了聲音,摟住了安博的肩膀,看向了泰勒,不需要多余的話語,眼神就足以泄露她內(nèi)心的亢奮。
泰勒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媽,這才叫做度假。”
牧場的這片薰衣草田不算大,只有一英畝多一些而已,這本來就不是用來生產(chǎn)、盈利的田地,僅僅只是麗茲的個人興趣愛好,保留下來之后,成為了牧場最獨特的一道風(fēng)景線。
他們之前去過法國,在普羅旺斯看過更加壯觀、更加瑰麗的薰衣草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態(tài)的變化,眼前的這片薰衣草田在葡萄園的旁邊川流不息,卻有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波瀾壯闊。
“不,我們不是過來度假的,我們是過來生活的。”安博糾正了泰勒的說法,然后就一路朝著薰衣草田沖刺了過去。
此時,薰衣草田里,柯爾等人已經(jīng)開始了勞作,每個人都穿著長袖長褲,手里拿著鐮刀,彎腰開始收割薰衣草。由于這片田地不算大,而且本身的意義比較特殊,所以他們沒有使用機械收割,而是使用純粹的手工完成。
“東尼,東尼,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安博大聲呼喚了起來,站在田埂旁邊,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卡門也跟了過來,張開雙手,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穿過那一片茂密的薰衣草,手掌朝下,細(xì)細(xì)地感受著那陽光底下輕輕搖擺的薰衣草,嘴角不由自主就上揚了起來,“嘻嘻。嘻嘻。”笑聲就這樣跑了出來,這讓她的腳步越來越輕快,仿佛可以感受到勃勃生機在血管里流淌。
“杰西卡!蘭迪!杰克!柯爾!”卡門一個一個地呼喊到,然后又重新走了回來,“東尼!安博!十四!泰勒!媽媽!”
那明亮的喊聲引來了薰衣草的輕輕搖擺,似乎在響應(yīng)著那歡快的號召。
東尼來到了田埂邊,指揮著6離等人帶上手套,避免被鋒利的刀刃割到手指,然后指了指蘭迪,“他才是專家,你們跟著他學(xué)習(xí)吧。”
話音都還沒有落下,東尼就看到了旁邊的6離。
6離彎下腰,左手抓住了薰衣草的上半部分,右手的鐮刀對準(zhǔn)草根,輕輕一割,輕松地就將薰衣草割了下來,隨手往身后一丟,整齊地堆放在后面的田埂上,緊接著再繼續(xù)重復(fù)剛才的動作。整個動作行云流水,無比嫻熟。
“又或者,像十四一樣。”東尼笑呵呵地說道,“十四,你怎么沒有說過,你以前也干過農(nóng)活。”
6離抬起頭來,瞥了東尼一眼,“我們很熟嗎?我們應(yīng)該還沒有到分享私密話題的程度吧?”那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讓安博和泰勒都笑了起來,就連東尼自己也是不由莞爾。
“十四,十四,我要怎么做?”安博也迫不及待地走進(jìn)了田地里,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6離細(xì)細(xì)地開始對安博進(jìn)行了指導(dǎo),并且交代了安全事項,不要因為貪圖快,而傷到了自己。
安博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后也依葫蘆畫瓢地練習(xí)了起來,“左手抓上來一些,對,可以再上來一些。”6離補充地進(jìn)行了指導(dǎo),安博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果斷下手。
鋒利的刀鋒滑過草根,出“哧哧”的響聲,莫名就有一種喜悅油然而生,不僅僅是豐收的喜悅,還是勞動的喜悅,這讓安博不由自主就笑了起來,燦爛無比的笑容,抬起頭,然后就看到了6離嘴角相似的弧度,捕捉到了鼓勵的神色,這讓她干勁十足。
“還有我,還有我。”卡門也一路小跑著過來,手里拿著鐮刀,那小巧的手掌揮舞著比手臂還長的鐮刀,那種違和感有種莫名的喜劇效果。
“小心,小心。”6離連忙走了上前,抓住了卡門纖細(xì)的手腕,“你可不會想要把我的褲子劃破了。我就只有這一件工作裝了。”
大家都聽出了6離的話中深意,可是卡門卻沒有聽出來,“只有一件嗎?好的,我知道了。我絕對會小心的。”那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讓6離不由噎了噎,但面對孩子,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解釋,一臉的愕然。
“噗嗤。”大家都紛紛笑了起來。
“來,我來教你。”東尼自告奮勇地走了上前,親自為卡門示范。旁邊的泰勒和艾莉森也都加入了大家勞動的行列。
僅僅在田里站了不到五分鐘,太陽的威力就讓人有些吃不消了。沒有任何的遮擋,陽光肆無忌憚地暴曬,即使隔著布料都可以感受到滾燙而炙熱的紫外線,正在嚴(yán)重地撕裂著皮膚的防線。此時,長衣長褲的效果就顯現(xiàn)出來了,雖然有些悶熱,但至少避免了皮膚被曬傷的危險。
“唱山歌勒,這邊唱來那邊合……”東尼忍不住就開始放聲高歌,唱的赫然是之前6離演唱的那種民歌,不過,東尼的歌詞支離破碎,音也不標(biāo)準(zhǔn),僅僅只是哼唱著旋律,悠揚的樂符在薰衣草田之中緩緩灑落。
艾莉森不由抬起頭看了看東尼,輕笑了起來。僅僅只是聽了一遍,然后就跟著一起哼唱了,她可以感覺到身體的疲憊。
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干如此多體力活了,以至于有些不太習(xí)慣,腰部和膝蓋都有些隱隱的酸痛;可是,她卻不想要停下來,相反,胸腔里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在洶涌著,伴隨著汗水的滲透,負(fù)面情緒似乎也滲透了出來,然后干澀清爽的陽光穿透衣服、穿透皮膚,一點一點地融入血液里。
這樣的度假,著實與眾不同。
杰米試圖尋找到薰衣草田的位置,但走著走著,就迷路了,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楚方向,繞了好一會,這才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那一片璀璨的紫色,絢爛的色彩猶如浪濤一般涌動著,在漫天漫地的綠色之中猶如一塊晶瑩透亮的寶石,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的心神。
尋尋覓覓之間,迂迂回回之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間,仿佛愛麗絲進(jìn)入了仙境之中一般,在那不含一絲雜色的紫色,讓杰米的腳步不由就走了過去。
動人的哼唱聲在薰衣草田上空回蕩著,杰米就看到了沉浸于勞動之中的艾莉森,她將頭都束成了馬尾辮,額頭冒著晶瑩的汗水,嘴角含笑,輕聲哼唱著,那歡快和輕松,真的久違了;不遠(yuǎn)處的泰勒放聲大笑著,抬起頭和旁邊的其他人開著玩笑;安博則專心致志地收割著薰衣草,那熟練的動作讓杰米感覺有些陌生……
還有卡門。
卡門手里拿著一束薰衣草,頭上戴著一個薰衣草編織好的花環(huán),輕盈地在田埂之間跳躍著,她穿著大紅色的長袖t恤和深藍(lán)色的運動長褲,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生活在紐約的孩子,倒像是在農(nóng)村成長起來的。可是,她臉上燦爛的笑容,還有歡快的腳步,卻讓眼前那一片花海都淪為了陪襯,似乎陽光在她的指尖和梢翩翩起舞。
杰米不由就呆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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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如果是打算過來干活的話,那就快點。”那直率的聲音讓杰米從夢境之中反應(yīng)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