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就在二樓。相鄰三間,由西到東,依次是洛夜傾洛和江琴。
江琴囑咐傾洛好生休息便進了房,洛夜隨傾洛也進房,心疼她疲憊,洛夜提議:“只是傳聞,或者我去打探一下虛實?”畢竟苑皇后的身世,的確是個謎題;而苑皇后有哥哥,這種事也從不曾在別處被提及。或許,這里真的藏有苑皇后身世的秘密。
傾洛默了好一會,把頭輕輕抵在了他胸口:“母后已經仙去多年,那種事,如果我根本不想知道結果,可不可以就當今天的事從未發(fā)生?”
誰奪了誰的江山,誰為誰情深不換,誰手上萬千性命,全然,不想知曉。
“好。”洛夜摟住身前骨架纖細的女子,一下下順她的發(fā),“那些恩怨,與你無關。”
“我母后當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只是愛著。我父皇或許當真滿手血腥,也不會想讓自己的愛人單純心性絲毫受損。洛夜,是這樣對吧?”
生在皇家,便沒有兄弟。
生在朝野,便絕緣單純。
這幾年出現(xiàn)在傾洛生命里的風云突變,讓她自小養(yǎng)成的觀念深受打擊。
洛夜吻住女子烏發(fā):“我陪你浪蕩江湖。”
腰際間,洛夜被人緊緊勒住。
生怕在知道生父是在為權力可輕易人命的帝王后,證實生母也是名利富貴的奴。
二更剛過,輾轉反側剛剛淺眠的傾洛被吵醒。桌上蠟燭不知何時被熄了,冬夜墨黑空氣里輕微腳步和衣物摩擦聲入耳。
傾洛側身向里睡著,右手里已然扣了一把匕首。
然而……“葉姑娘?”
卻是江琴的聲音。
傾洛緩緩起身,瞇著眼打量夜色里的模糊身影。
“葉姑娘,有人在找我啦,我不想被發(fā)現(xiàn),你能不能幫我藏一藏?”江琴的聲音尷尬,似乎也在為自己的唐突過意不去。
有人找?傾洛想起白日里跟蹤他們的帶刀人。
就在這時,窗欞微響,傾洛輕喝:“誰?”
窗外響起一道陌生的男音:“抱歉,夜里打攪姑娘,但姑娘是否看見過一個一身青衣的江湖女子?我尋她至此,聽聞她白日里曾與姑娘同行。”
傾洛掩去一個哈欠,點上燈燭,借窗外燃著的長明燈,不經意瞥見另一道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我不知,但或許你可以問問你身后的人。”
頃刻,窗外傳來兵刃相接的打斗聲。
“公子,在下并無惡意,委實是尋家妹至此,才不得不打攪這位姑娘。”陌生男音邊出手邊解釋道。
家妹?這倒沒聽江琴提起。傾洛一把打開房門:“慢著,我們談談。”
門外兩人同時收手,陌生的公子一身白衣,經過傾洛的眼神微微一頓,又忙轉移:“驚擾姑娘了。”
“不妨事。”傾洛說,“你說你在尋你妹妹?”她說著去看洛夜,收到對方微微的搖頭后若有所思。
“是,家妹江琴,前幾日有人說在城里見過她,家母記掛,所以讓我來尋她。”年輕公子儀表翩翩,很是真誠的樣子。
“你說你尋的女子是江湖人,然而公子你,卻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吧。”傾洛連連發(fā)問。
陌生公子苦笑:“我與她的關系有些復雜,我姓陳,這么說吧,是我父親娶了她的二娘……”
所以,是毫無關系的兄妹啊。
“江姑娘不在自己房內嗎?”不欲再多了解情況的洛夜問。
“是。”陳戍邇答。
“洛洛,她在你房內嗎?”洛夜又問。
再掩一個哈欠,傾洛輕答:“我今日精神不爽,很早就睡下了,誰也不曾來過。”
陳戍邇更加抱歉:“實在抱歉,她可能是又躲了吧,這丫頭跑的向來快。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擾了,若再見到家妹……”
“這是你的事。”洛夜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很明顯,這個男人的出場方式讓洛夜很不爽,洛公子的怪脾氣又發(fā)作了。
誰讓他,打擾誰不好,偏偏打擾精神不佳的傾洛呢。
要贊一句那白衣公子好涵養(yǎng),竟再道一次歉,不亢不卑轉身消匿于夜色。
傾洛對著洛夜一點頭,兩人先后進入傾洛房里。房里江琴已經從匿身處現(xiàn)身,有些忐忑地望著兩人。
“江姑娘身世行為異常,明日我們便分道揚鑣吧。”說話的是洛夜,休覺得他性格有改善,骨子里的清傲疏離只因傾洛在身邊而收斂,現(xiàn)下這江湖女子作風混沌,自然被他列入白眼相待的名單。
江琴有些語塞,白日里洛夜雖話不多,可看他對傾洛的態(tài)度,明顯是個溫柔的人,可現(xiàn)在……“我說了明日帶你們去看溫泉墨梅,就一定不會食言。至于今晚之事,你們或許愿意聽我解釋?”說到后來,已換了詢問的對象,見傾洛點頭,放下心來。
“我幼時先后失恃怙,隨改嫁的二娘來此,陳家人人都待我都極好,甚至希望長子在我長大后娶我為妻。可我自幼好強,在十四歲聽到后爹和二娘談到此時后,便帶了點盤纏逃家。當年冬天大寒,我中了寒,所幸被師父帶回去醫(yī)治,轉眼七年……”江琴咬著唇,似是有話難言。
“可是,在這七年里,我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對喊著師父的他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向他哀求,他只令我思過。我氣不過,便又一次逃出來。”她眸里氤氳了霧氣,溫泉起霧也不過如此。
“可近來,”江琴看著傾洛,不掩目光中的羨慕,“我羨慕著葉姑娘和洛公子柔和交心的相處,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我惱著陳家的親近而逃,覺得別扭,卻生氣師父生疏。他待我當是極好,可從不親昵,而我求的,不過是與他能和你們一般親密。”
傾洛聽的認真,無奈一直精神懨懨的,倦意濃重,悄掩了一個哈欠,她寬慰了江琴幾句。
這時洛夜突然出聲:“今夜便到這里吧,此事我和傾洛定然幫你。”他這樣說,隱隱然是在暗示已有了她師父的消息,可江琴正心傷,并未聽出深意。
無端信任著眼前二人,她講出藏了多年的心事,淚滴落的那一刻,也松懈了精神,有了倦意。
洛夜開門讓江琴回去,轉過頭來又同傾洛溫語:“你安心睡,我護著你。”
傾洛揉了揉眼睛,有些孩子氣,沖著他柔柔一笑,換來那人低頭在她額上淺吻。
傾洛呵呵,被他輕柔的氣息擾到,在他離開之后,墊了腳尖湊到他臉側輕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