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透晶瑩，圓潤無棱，內裡隱有銀光閃爍流動，兩指一夾，軟糯如棉。

樓逆湊近了看，那團鴿蛋大小的小物什被託在鳳酌掌心，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端是好看的緊。

“小師父，這是何物？”樓逆問道。

鳳酌捏了捏，將之扭成長條狀，“玉。”

“玉母，”隨後她多加了句，手一鬆，那玉母又恢復成鴿蛋狀，“玉生與石，石長與土，是爲土，則是陰，陰著，母也。”

“所以，有玉母處，必生玉脈。”鳳酌雙眸晶亮，圓圓的像貓眼一般，她搖著那玉母，滿心都是歡喜。

她上輩子來此開採玉石，後遇上連綿陰雨，坑洞垮塌，被困於內，兩天兩夜，滴水未進，餓的要死之際，從一塊蟒紋松花玉石邊角縫隙處摳出了這玉母，當時雖不知是何物，但覺入手綿軟，便一口吞了下去，不曾想，當即腹痛難忍，並至全身抽搐痙攣。

一天一夜，她全身撕痛的以爲自己就要這般死去，在這不見天日的坑洞之中，無人知曉，默默腐成枯骨。

然，再睜眼活過來之時，她除卻一身莫名血污，對那藏在石皮下的玉石，卻多了古怪而詭異的感覺，仿若每一塊的玉石，都在朝她散發出絲絲縷縷溫潤的親切氣息，她閉著眼，都曉得究竟哪塊石頭中才藏有美玉。

這種特殊的天賦，隨著她內力的深厚而越發卓絕，旁人都道她是天生的天賦如此，卻罔顧她自來的認真和努力。

乃至後來她尋得龍頭玉脈，也是行至那附近，感受到非常熱烈的氣息，濃若實質，猶若邀請。

“允你咬一小口。”琉璃眼瞳微彎，鳳酌嘴角帶笑，她將玉母拉長，塞到樓逆嘴邊送了送。

樓逆仰頭避過，雙手推拒，“小師父不用考慮弟子。”

聞言，鳳酌笑意一斂，眉心蹙攏，面上帶出正色來，她望著樓逆，爾後在他目光中快若閃電地出手，一把扣住他下巴使力，迫使他張口，玉母迅速塞進去一點，又往上一合咬斷。

樓逆捂著下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玉母入口即化，他便是想吐都吐不出來。

鳳酌揚起下頜冷哼了聲，她故意又等了半刻鐘，見樓逆無疼無痛，再正常不過，心起端倪，捏起玉母看了看，爾後一口扔進嘴裡，咂了兩下，頓時一股子的冷雪味躥入味蕾，著實不好吃。

樓逆眼瞅鳳酌和他分食同一塊玉母，那動作果斷的很，就覺些許不自在，他輕咳一聲道，“小師父，怎可胡亂吃用？若有毒，便是欠考慮了。”

鳳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邊靜待記憶中的劇痛，一邊落井下石的回道，“有毒，先死的也是你。”

樓逆一噎，反駁不上來，只得乖順地低垂眼瞼，讓鳳酌明晃晃地看清他的可憐和無辜。

鳳酌摩挲著拇指腹，倏地發現自家徒弟這副嘴臉略欠揍，不過眼下顧忌一會會有的疼痛，便在心頭記下了這筆，只待出去得閒時在教訓就是。

毫無所覺的樓逆只覺後背一涼，他摸了摸後頸，不明所以。

好半晌，鳳酌奇怪的原地跺了兩腳，身子在正常不過，哪裡有甚疼痛，她轉頭問樓逆，“可覺身子不適？”

樓逆搖頭，“弟子好的很，小師父莫擔心。”

聽聞這話，鳳酌忽的便想起剛纔羅樓逆落下坑洞的事，她若有所思地隨手撿起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果然就感受到了那種玉石傳來的親切氣息。

她一愣，復又撿了好幾塊挨個試了試，果不其然，每一塊，但凡是石中有玉的，她都能清晰感受到。

“你摸摸，看有何感覺。”鳳酌心覺蹊蹺，拉樓逆的手覆在石塊上問道。

樓逆沉吟片刻，除了感受到手背上鳳酌小手帶來的柔弱無骨，再無他狀，“弟子不覺有異。”

鳳酌微詫，她將所有的事來龍去脈的想了好幾遍，這其中，與上輩子唯一不同的便是，那玉母樓逆先咬了一口，然後她原本以爲要撕痛到死，可現在輕鬆非常。

這就像卯足了勁，憋出重拳，一打出，卻攪進了半點不著力的棉花裡，讓鳳酌倍覺憋悶。

她悶悶地扔了石塊，趁著越發微弱的火把光，四下看圈周圍散落的土屑和石頭，“回吧。”

樓逆欲言又止，“小師父，如今玉脈尋到，莫不是就要回安城了？”

正往前走的鳳酌回頭瞥了他一眼，“哼，想的美！”

“下月再尋思回去的事，現在麼？如此自在，自然要先讓你有自保之力，”她說著又板起了臉，教訓道“明日起，往龍溪之南的大山裡去，需每日親手擊殺獵物一頭，方算過關。”

樓逆當即臉面一凜，薄脣抿成線，眸色幽深地凝視鳳酌，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道，“師父今日之恩，弟子定終生……不忘……”

不過是，來日方長，留待往後計較而已，他最是擅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