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六年,青州民間盛傳一首名為《青云臺》的七律詩,詩詞大肆宣揚前朝太子功勛、貶低當今,元帝聞之盛怒,將作詩之人誅其三族,傳詩、涉詩之人無一幸免,青州菜市口血流成河。
青州知府楊園茳因監管不力貶為揚州一個小知縣。
一案震驚天下,史稱“青云臺詩案”。
青州知府之位空缺,江州一家大戶出三千萬兩白銀“捐官”,意圖占下青州知府這個肥得流油的黃金位置。誰知某官收了錢沒辦成事,青州知府之位旁落,大戶找上門被高官門仆轟出,還被惡仆出言辱罵。大戶氣不過,一紙狀書將此官告到了以公正廉明聞名天下的孔太師門下。
孔太師得知此事,十分震驚。
第二天一早便在早朝稟報了最近心情不太好的皇帝陛下。
元帝大發雷霆,不顧內閣大臣勸阻,當場將涉事官員下死牢,并令刑部徹查吏部官員貪腐一案,由刑部尚書柳直言全權負責,大理寺刑獄司少卿輔查。
“反腐”大案查得舉朝上下人心惶惶。
刑部尚書柳直言辦事能力極佳,才過十天,就上交了一份賬本,其中記錄了吏部六名官員近年來所受賄賂及其他罪證,其中不乏利用權勢行巧取豪奪、徇私枉法之事。
元帝氣極,命令將涉事官員抄家流放,并將此事移交刑獄司,由刑獄司少卿周予徵徹查六部和內閣。
周予徵被迫淌渾水。查了一個月,終于給元帝交了一份名單。
名單中有官職最高者為二品,低至府縣的七品官員。
元帝卻不滿意,將罪證丟回給周予徵,放言查不出結果就將周予徵免職。
“短短兩個月,陛下已經處置了將近二十名官員,其中還有三品大員四個,就連北侯的女婿都被陛下下了獄,看樣子是不會輕饒了他!”
大理寺刑獄司少卿周予徵站在書案前,垂首帖耳。
案后,白發老者捧著茶杯,專注的看著案上鋪開的畫卷,畫卷上一枝紅梅傲立雪中,落款僅一個“清”字,證明此畫正是出自景國名家公玉清之手。
“那又如何?”
老者一言,讓周予徵驚異抬首,老者看著周予徵和藹一笑“你啊,是臣,陛下,是君。君要臣死,臣還能違抗?”
周予徵不解其意,皺眉“祖父是要孫兒順陛下的意?”
可這再查下去,整個景朝官員都得上榜。
老者搖搖頭,高深莫測“予徵啊!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陛下懂得,也希望你懂得!”
周予徵更蒙了,完全想不明白,老者搖搖頭,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老管家的聲音“老爺,二少爺來了!”
“你二哥來了,不懂的問他。”他老了,就不湊合這些事了,還是賞賞書畫輕松。
門打開,青年信步而來,一身青衣,身形頎長,容顏俊朗,氣質溫雅。
“孫兒予商見過祖父!”周家二公子周予商,目前在國學做博士,教授貴族子弟知識。
“見過二哥!”周予徵對這個溫潤如玉的二哥是又敬又怕,不如大哥周予清親熱。
“四弟!”周予商溫和的回禮,卻讓周予徵倍感不適,很快找了理由逃離書房,連自己關心的問題都沒問。
周予商看著周予徵落荒而逃的背影深思,老者搖搖頭“這都六年了,你還是有心結嗎?”
看他們現在相處的客氣樣,哪里像自家兄弟。
周予商目光微動,微微一笑“祖父多心了!”
老者搖搖頭,站起身,周予商上前攙扶。
走到窗邊,老者坐下,看著孫子“你也坐吧,陪我老頭子說說話!”
“是!”周予商依言坐下,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筆直。
“聽說寧王世子入國學館了,他可給你找麻煩了?”寧王世子出了名的愛胡鬧,周予商又經常要和這些不服管教的世家子打交道。
周予商心一暖,溫言答道“祖父不用擔心,有呈垣在,沒人找孫兒的麻煩!”
福王景呈垣是周予商是摯交。平常焦孟不離,比混,大景朝還沒有人比得過福王,所以看見福王就閃了,哪里還敢找周予商麻煩。
“那就好!聽行書說,你最近有點咳嗽,我讓周里給你準備了一些止咳的藥,待會兒你走的時候記得帶走!”
“是!祖父也要注意身體,夜里有事就叫里伯,別像上次那樣自己起來了!”上次老者高燒不退,可把大家嚇壞了。
老者點點頭,對孫兒的關懷很受用“我知道了,你們兄弟兩啊,說的話都一樣!”
兄弟兩,指的自然是同父同母的哥哥周予清。
周予商笑容不變,老者卻見他習慣性的收了收左手尾指,這是他情緒變化的標志。
老者微微嘆息“頌之,可是還在介意六年前敬之附議先帝廢太子之舉?”
“不曾!”周予商難得的顯出一絲疲憊“只是一想起神霧山,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大哥!”
提起神霧山,老者神色一變,有些恍惚,許久才問“殿下,可還安好?”
“孫兒也不知!”周予商目光黯淡“孫兒多次上山,九殿下都避而不見,只讓鯖魚轉達消息。聽鯖魚說,殿下一切安好!”
周閑站起身,負手立于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