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七心中納悶，就見著一個粗布衣衫男人被人架著扔出來，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應該是捱了一頓打。
“喲，這是咋回事啊？咋還打人呢？”
“買賣不成仁義在，把人打一頓丟出來難道是這漢子幹什麼缺德事了？”
一時間人羣議論紛紛，顧七七也跟著心裡發(fā)怵，想著是不是換個地方賣獵物。
正想著，地上的那個男人便虛張聲勢地喊了一句，“你胡說什麼！我是拿人蔘來換錢的，是牙行的人不識貨！”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從牙行走了出來，將手中物件狠狠砸在地上朝地上男人啐了一口，
“周老四，你也不睜大眼瞧瞧爺這是什麼地方，敢拿這種東西來騙錢，作死！”
此人正是牙行錢掌櫃的，吊梢眼冷冷掃過衆(zhòng)人，看熱鬧的人紛紛低了頭，生怕惹禍上身。
顧七七低頭去看地上物件——乍一看像是人蔘，仔細瞧一會兒就能看出是個根鬚茂盛的乾癟蘿蔔。
這兩樣東西可是天差地別，難怪掌櫃的惱了！
“這位兄弟，你這怎麼看都是蘿蔔啊！”
顧七七平生也最討厭這坑蒙拐騙之人，故意扯著嗓門說：“人蔘的根鬚哪有這麼粗的？”
她一說話，原本議論牙行的人紛紛指責地上週老四，“哎喲，年紀輕輕不學好，捱打了吧？”
“臭丫頭，你胡說什麼！信不信我打死你！”周老四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輪著拳頭就朝顧七七招呼過去。拳頭還沒捱到顧七七頭髮絲，就被牙行護院給抓住，拖到旁邊又是一頓打。
“趕來牙行鬧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拳拳到肉，慘叫聲不斷。顧七七聽了都心裡發(fā)怵，想著要不換個地方賣獵物？
“那揹著筐的丫頭，賣東西還不快點！”
顧七七猛然被點到，一擡頭身邊哪還有半個人影，認命進了牙行。
錢掌櫃手中撥拉這算盤，看也不看她，“賣啥？”
“野雞和野兔。”
顧七七連忙把揹簍送到他面前，笑著說：“掌櫃的，你看我獵的兔子多肥了！”
聞言，錢掌櫃手中動作停了下來，野雞和野兔處理乾淨，也挺肥的，能要。
“野雞十八文一斤，野兔二十文一斤。”說罷讓小廝接過去稱了重，確定了斤兩，錢掌櫃又撥拉幾下算盤，將銅板交給顧七七，“三百三十七文，下次有獵物再送過來，活的更值錢。”
顧七七聽價格還算公道，數了數銅板沒錯，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面上掛著笑道了謝，“好嘞，多謝掌櫃的了。”
想不到這人看著難說話，做生意倒是爽快。顧七七心裡高興，得了銀錢就可以給家裡添置東西，傻弟弟和奶娃娃還等著她做飯呢。
等等，顧曉寧！兩三歲的奶娃娃身上掛著玉佩，應該不是尋常人家孩子，丟了肯定會有動靜！
腳步一頓，顧七七又折身回來，朝掌櫃討好一笑，“掌櫃的，我能向你打聽個事兒嗎？”牙行裡整日人來人往，消息最是靈通。
“可以。”錢掌櫃將算珠推了回去，吊梢眼上下打量顧七七一圈，“要收錢。”
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乎就要送出去嗎？
顧七七捏住錢兜子，想到顧曉寧的模樣，這麼小的娃娃哪能離開大人，還是回自己親爹媽身邊照顧得好！
“您有沒有聽說哪家丟了男娃娃？兩三歲，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小名叫寧什麼的。”顧七七怕描述不清楚，還拿手比劃著。
錢掌櫃看出顧七七真心急，在記憶裡搜尋了一圈，有的年齡對不上，有的性別對不上。
“沒有。”
短短一句話，戳破了顧七七心中希望，頓時像個霜打茄子一樣，“那能否掌櫃的幫我多留意，要是有消息等我來賣獵物，告訴我就成！至於銀錢，你看要多少，我想辦法給你湊！”
怎麼聽都是穩(wěn)賺不虧的買賣。錢掌櫃自然不傻，捋了捋鬍子點頭應下，“等有消息再給錢。”
顧七七像是個有主意的，左右費心一點，找到孩子家長那邊還得給銀錢。錢掌櫃算得清明，算是應下。
顧七七這才安心，連聲道謝之後纔出了牙行，開始張羅著買東西。
家裡什麼都缺，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吃食。幾家米行跑遍，顧七七比了一圈價格，最後買了十斤糙米，五斤精米，一斤白麪，順道買兩斤豆油，添點調料。
這一圈買下來，手裡只剩下八十七個銅板。想著扯點兒粗布給富貴和奶娃娃做衣衫，可又擔心這會兒把錢花完，後面要有個啥事用著錢就麻煩了。
無論啥時候，這錢永遠都不經花。顧七七抱著輕輕的荷包，心疼不已，再看看滿當當的揹簍，還是早點兒回家吧，免得碰到熟人生出麻煩事。
天色已經大亮，鎮(zhèn)子上的人也多了起來，顧七七搭眼一掃，還能看看到幾個熟面孔。
買米買面這事兒要是傳到原身親戚那裡，少不了是非，說不準還得鬧上一場。
顧七七可不想惹麻煩，見路邊小販有賣橘子的，花了五個銅板買了最便宜的青橘子放到揹簍上，又用布嚴嚴實實蓋上，飛快往鎮(zhèn)子外走。
沒曾想剛出了鎮(zhèn)子就被人喊住了。
“七七，顧七七！你咋在這兒？”徐氏大老遠就認出了顧七七，扭著身子跑過來，眼神往顧七七揹簍裡瞟，“上鎮(zhèn)子上買了啥好東西啊？”
“沒啥。”顧七七嘆了口氣，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認得徐氏，就是顧家老宅那頭的鄰居，平日裡說話嗓門大得很，啥事她一知道就等於全村都知道了。
“我來賣柴火，換了點兒青橘。”顧七七瑟縮一下身子，避開徐氏伸過來的手。
“家裡頭都窮的吃不起飯了，還換橘子吃？”徐氏咕噥一句，瞧著顧七七揹簍滿當當的，再次伸手去抓，“七七，嬸子也饞青橘子。你讓嬸子看看橘子咋樣，我也好去買點兒。”
“就在那個路邊，幾步路就到。老闆看我年紀小，賣的便宜。”顧七七心思轉了一圈，捏準了時機，趁著徐氏剛掀開布子一角就躲開，正好露出裡面的青橘子。
烏青烏青的，瞧著就牙酸！
徐氏討了沒趣，心裡仍是不甘，“好端端的咋想吃橘子了？是你那傻弟弟又鬧騰，還是啥的？”
她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定定瞧著顧七七的肚子，緊張兮兮問道：“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