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歲的奶娃娃,牙齒還沒長全,吃的也慢。
好在聽話,顧七七木勺送到嘴邊,小寧就“啊”的張大嘴,得了吃食小嘴動幾下就嚥下去,高興地朝顧七七一笑,胖嘟嘟的小手掌拍著,“吃飯飯,吃飯飯。”
看著人小小的,顧七七喂著他吃了小半碗雞湯麪,小傢伙纔打了個飽嗝,粉粉的小嘴吐著泡泡,傻乎乎的。
纔多大就學會賣萌了。顧七七心軟的一塌糊塗,放下手中的碗,尋了乾淨的帕子給他擦了擦嘴。
“姐姐,我吃飽了,我來抱娃娃。”富貴放下碗,跑到顧七七身邊接過奶娃娃,擡手捏了捏小寧的臉蛋,果然還是軟軟的。
顧七七這才端起碗吃飯,她吃飯極快,就著雞湯麪將桌上的菜都一併吃乾淨,麻溜收拾了碗筷,跳下炕端著東西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又折身回來。
蘇庭琛果然像個大爺似的坐著。
“你過來幫忙。”
賴著不走就算了,哪還能白吃白喝。顧七七喊著蘇庭琛出了屋子,到竈房裡放下碗筷,人吃飽了,該喂狼了。
兩隻兔子,顧七七是捨不得餵給雪狼,她把煮好的雞骨頭剁碎混著剩下的雞肉放到大盆裡,轉手塞給蘇庭琛,“這裡我收拾就行了,你去幫我把白狼餵了吧。”
明明是兇殘的野獸,怎麼聽顧七七這語氣,像是喂狗一樣輕鬆。蘇庭琛搖了搖頭,轉頭就看見那白狼早就蹲在竈房門口,看到肉兩眼放光,尾巴甩的歡快。
確實是像狗。
蘇庭琛把木盆一放,斜倚在門框上,百無聊賴看著白狼吃肉。偶爾掃過一眼竈房,瞥見顧七七擼起袖子刷碗,細細的手腕好似一折就斷,青一塊紫一塊,算不上好看。
渾身是傷,半點不提。這些傷是什麼時候弄的?蘇庭琛瞧著有幾分扎眼,摸到腰間的小瓷瓶,難得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待顧七七收拾完畢,擡頭見蘇庭琛若有所思,開口道:“收拾好了,回屋吧。”
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娘子喊相公回房?
顧七七還未來得及補救,只見一個物件被拋了過來,接住一看,是個小瓷瓶。
白瓷細膩,上面有著些許裂紋,更顯貴氣,打開一聞,沁人心脾的香味撲了上來。
“金瘡藥。”蘇庭琛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第一次做這種關心人的事,渾身不自在,快些走得好。
這人也沒想象中那麼討厭嘛。顧七七搖了搖頭,這會兒忙完了才覺得身上無一處不是痛,額頭那一片也火辣辣的疼,連帶著腦殼子都是痛的。
回到屋子裡,傻弟弟已經把炕上收拾好了,打著許多補丁的破被子,牀頭擺著兩個灰撲撲的枕頭,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姐姐,睡覺睡覺。”富貴已經抱著奶娃娃躺在了最裡面,脊背緊緊貼著牆,只佔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睡覺?顧七七一拍腦門,頓時痛的齜牙咧嘴,難怪總感覺忘了點什麼,這家裡破的就只有兩間屋子,一間竈房一間臥室,總共這麼一張牀。
她和傻弟弟還好說,富貴不通人事,又是親姐弟,躺在一塊兒就罷了,多個奶娃娃也能擠一擠。只是現在還多了一尊大神——蘇庭琛啊!
蘇庭琛身形頎長,光是站在屋中,就顯得屋中有些逼仄,這炕上怎麼躺得下?
縱然顧七七是受過新世代教育,這也接受不了和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同牀共枕啊!
一時間氣氛變得格外尷尬,顧七七扯了扯嘴角,艱難說道:“要不你還是走吧?” “這……”蘇庭琛一瞬間也覺得他去睡深山老林也比睡這裡好得多。
誰知傻弟弟擡手拍了拍褥子,“姐姐,姐夫,快上牀睡覺啊!”
上牀!顧七七如遭雷劈,想也不想地說道:“富貴,我和他不能睡一起!”
“爲啥子不能睡一起!”富貴被顧七七這聲尖叫嚇得不輕,抱著小寧又往裡面縮了縮,“姐姐,姐夫,娘說過,夫妻就要睡在一起的!不然生不出小娃娃!”
鬼才要跟蘇庭琛生娃娃!
什麼“夫妻”,這根本就是胡扯的!顧七七憋得臉頰通紅,偏生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傻弟弟解釋,只好瞪了蘇庭琛一眼。
都是你惹的好事,還不說些什麼!
蘇庭琛本來有幾分尷尬,可瞧著顧七七這又憋屈又急躁的眼神,轉瞬又消散了。
見慣了別有心機接近,顧七七這如避蛇蠍倒是有意思,不由得生出幾分逗弄的意思。
“娘子,你我是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蘇庭琛說著往前走了幾步,長腿一曲,就這麼坐在炕邊上。
這都是什麼事啊!張氏沒把她逼瘋,她倒是要被蘇庭琛逼瘋了!
“住腳!不對,住腿!”顧七七口齒不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惡狠狠咬了咬牙,“蘇庭琛,你給我起來!”
蘇庭琛換了個姿勢,鳳眸微微瞇起,似有光芒流轉,聲音平添幾分曖昧,“娘子莫要如此害羞。”
現在把這人趕走還來得及嗎?
顧七七捏緊了手中的小瓷瓶,火氣壓了壓,三兩步衝過去,一把撈起被子捲了卷丟到蘇庭琛懷中,“你,打地鋪去!”
要不是蘇庭琛眼疾手快,這被子都要砸臉上了,看來顧七七是真急了。
“好。”蘇庭琛也不好真把人逼急了,抱著被子起了身,出門拿了些雜草鋪在地上,被子一放,全當牀鋪,躺著睡覺了。
這下顧七七才鬆了一口氣,想起正事還沒做,脫了鞋跑到炕上,抓過傻弟弟仔細看了看,“富貴,今個兒都傷在哪兒了?姐姐給你抹藥,抹上就不疼了。”
“抹上就不疼了?”富貴歪著腦袋想了想,大眼轉了一圈,盯著顧七七額頭的淤青,“我哪兒都不疼,姐姐的腦袋要緊。”
說著搶過顧七七手中的小瓷瓶,打開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姐姐不動哦,抹上就不疼了。”
看著大手大腳,抹藥的動作倒是輕柔得很,抹完了還湊過去,輕輕吹幾口氣。
“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奶娃娃也跟著站起來,往顧七七身上湊,嘟起嘴用力吹氣。
還真是有意思一家人。蘇庭琛翻了個身子,聽到炕上動靜,約莫是顧七七按著給富貴上藥,富貴喊著心疼。
自己捨不得用,都給傻弟弟,這纔是個傻子。
屋內油燈熄滅,頓時陷入黑暗,只有破了一角的屋頂透出些許星光。
越過散落在顧七七身上,她凍得打了個哆嗦,將奶娃娃抱得更緊了一些,擔心小孩子凍著。
富貴縮了縮身子,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肉香氣,“姐姐,我們明天還能吃肉嗎?”
“當然能!”顧七七篤定道,她讓白狼明天一早就去打獵,獵物多了還能拿到鎮上去賣,換些銀錢。
房子屋頂破了得補,家裡一點吃食都沒有,米麪總得買些,還有這被褥也得重新置辦,現在才秋天,冬天更冷。富貴和奶娃娃衣服單的很,得扯布做衣裳……
顧七七算了半天,樁樁件件都得要錢,也不知道白狼能打多少獵物回來。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白狼打獵回來了,非但沒帶回獵物還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