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權過問
徐安徐恩直直地跪在林家的院子里,臉色白得跟雪似得。這江陵府的夏天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地上煎個荷包蛋跟玩似得。在這樣的天氣跪在地上,肯定……非常酸爽吧?
可這兩位為毛跪在自己家門口?
林與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自己姑母在為自己找場子呢!
徐恩一見林與回來,立即可憐兮兮地看了過來:“表兄,我……我今天是來跟母親問安的啊,我也不知道為何母親大發雷霆,我跪了一個時辰了……”
跪了兩個小時了……我的天,林與趕緊上前:“你快起來,現在是你科舉的關鍵時期,跪壞了身子怎么辦?再說,這事也與你無關啊。起來!”
林與上前一步,就把徐恩給拉了起來。
見徐恩一臉蒼白的直哆嗦,林與拍了拍胸脯:“沒事兒,姑母問起來我一力承擔就是……你干嘛還在哆嗦……”
徐恩苦笑:“表兄,小弟小弟……腿麻了……”
林與:“……”
沒辦法,誰叫是兄弟呢,林與和謝芳兩人攙扶著徐恩在院子里學走道,從頭到尾,兩人正眼都沒瞧過徐安一眼。
一碼事歸一碼事,徐安的作為那是他的決定,但徐恩是兩人的兄弟,此事也并不知情。
他們兩個愿意把徐恩繼續當朋友,可不代表著對徐安一點都沒意見。謝胖子如今早已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生性豪邁不拘小節,但對于義氣二字看得極重。雖然作為一個官宦子弟,對于徐家在雀見樓的謹慎非常理解,但理解并不等于贊同。
他謝芳就是為了義氣可以無條件地相信和支持自己的兄弟,因為他篤定林與鐵定不會陷害自己。可這徐安是林與的小叔,卻在林與遭受圍攻的時候連一句話都不敢說,這就讓人所不齒了,何況林與本身就是因為要解決徐家之危才會參加文會的。
徐安此人,可說是沒有擔當。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此人不可交。這便是謝芳的真實想法,既然不可交,那么對于謝芳這種身份的人來說,你一個枚有功名的從商之人,我理你不是自降身價?
林月在窗邊其實觀察了半天了。弟弟徐安和兒子徐恩,都是她趕去院子里跪下的。她是真的要氣炸了。
林月自小就與自己的二哥林真交好,當年她能順利嫁入徐家,那也是因為有這個御使二哥撐著場面,不然自己和徐峰的事情怎么可能得到徐家這種名門的認同?
她對二哥一直是感激的,二哥去世,她有心照拂林與,可沒想到自己這小侄子年紀小本事可不小,赤手空拳在江陵府闖下好大的名頭來,反而是家大業大的徐家要求到他的頭上。
人終究是自私的,林月雖然是林與的姑母,但她也是徐家的兒媳婦,更是徐家這一代掌門人徐峰的正房,未來的徐家族長夫人,她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為徐家考慮?
今日雀見樓之事,徐安一出來就向自己的大嫂回報了,大哥徐峰不在,家里一向就是這么潑辣強干的大嫂在操持。
林月一聽徐安居然放棄了林與,甚至都沒為他說上一句公道話,自然是怒不可遏。但仔細想來,確實也是無法可想,林與那首詞太霸道了,將他武事上的野心赤裸裸地暴露了出來。這么多年來,林月身為徐家大婦,操持家務,對于這些事情自是了然,也明白徐安當時的糾結與為難。
她可以原諒一個人的優柔寡斷……但,林月不能容忍的是一個人的愚蠢。這個徐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林與雖然在雀見樓內被人孤立,可是……他怎么會是孤立無援?謝麟老爺子的獨子就站在他的身邊,新任戶部尚書蔡京將他視作自己的心腹,更別說,已有東京消息連當今的官家,也夸他文采斐然……這樣的一個人,會怕幾個酸腐書生的孤立?簡直是笑話中的笑話。
更別說,林與從那個神秘的山門中學得一身本領,醫術商道都是一絕……
這徐安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徐家為何墮落了?不就是因為這樣的膿包太多嗎?!
如果在雀見樓徐安能仗義執言,以林與的性格,根本就不需要徐安豁出去幫他。這孩子是個感恩的啊。你看看,于娘不過是在小吃街幫了他一點小忙,他為了人家的事情忙碌了多久,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這樣有本事又懂得感恩的人……這雪中送炭的機會就擺在你的眼前,你居然就這么躲過了?
林月真的是氣炸了。
連前來請安的徐恩在內,一個都沒討著好,全給我跪著去吧。
當然,這里面是有林月的私心的,徐安跪得越久,下場越凄慘,林與越有可能原諒徐家的背叛。
別人不知道,一直管家的林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家現在的狀況有多么地糟糕呢?
他們需要林與,而林與說的難聽一點,并不需要徐家,只是,這樣的背叛,真的能被原諒么?
果然,林與和自己姑母想的一模一樣,對于這個早上還一口一個小叔叫得極為親熱的徐安,他甚至連眼角掃一下的機會都欠奉,就這么扶著徐恩走了。
徐安尷尬極了,可已經被大嫂訓斥過的他,早就明白自己為何犯下了大錯,甚至有可能會毀掉徐家不多的翻身機會……跪著吧……徐安覺得自己的膝蓋要爆炸了。
見林與扶著徐恩進進來,林月惱怒地道:“與兒,你怎么把這個孽子給扶起來了,他們徐家人就該跪死才對……居然如此對你,與兒你想怎么教訓他們,姑母絕無二話……”
見林月如此,林與也是哭笑不得。雖然接觸的時間并不長,但林月一直住在林家,朝夕相處之下,林與對她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性格潑辣,但這位可算是粗中有細的典范,斷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大大咧咧。
她這話可不簡單,明面上是為林與出氣,實際上就是放下身段像林與這個小輩哀求了,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姑母都可以滿足你,但你能不能看在姑母的份上,不再計較徐家,幫我一次?
能不能?
當然能,太能了啊。
林與不禁再度感佩,如果不是姑母如此放低姿態,他可就真的下不來臺了。別說,林與說不定比徐家還需要這么一個機會。
原因?要恰飯的嘛,林家還是很窮的,沒有徐家提供一個更大的舞臺,他就沒有更好的發展機會。
“姑母,小侄哪會介懷?今日確實是小侄孟浪了,某些志向不該在那些蠢材面前顯露,樹大招風罷了。”
“徐家,我是一定會幫的,只要姑母認我這個侄兒,這個事情,我就管到底。”
林月卻是不好意思了起來:“與兒,這卻是委屈你了,徐安這家伙我一定好好教訓,讓他以后……”
“沒有以后。”
林與神色淡然:“他已經出局了。”
“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姑母也知道原來的條件,我心里是不可能接受的。所以,我有新的要求。”
“第一條,我來接管端月樓及相關的產業,徐安也好,徐家其他人也好,無權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