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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一

三七一

袁克文爲人豪邁,出手大方,可輪到自己落魄之時,卻總避開朋友,雲山初時想解囊相助,被袁克文再三拒絕,知道袁克文自尊心重,也就順應他意,不再勉強,何況袁克文揮金似土,一年拮據之時,多於手頭寬裕,漸漸也就習以爲常了,可自從娶了玉露以來,逐事順心,對克文之擔心掛念,較往時重了許多,索性字也不寫了,坐下和靖華、玉寬對面聊天喝茶。

雲山端著茶杯,眼睛望著嫋嫋升騰起的熱氣,嘆了一口氣:“克文在人前裝著不識愁滋味,可每當他一人獨坐時,便滿是鎖不住的倦顏。我勸他事事想開些,他卻說,我哪敢跟你和靖華比,兩位弟婦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自然你們不做他想,倘若是你們娶得不是稱心如意的,難道也心甘情願與之終老。”

靖華笑道:“當年他娶劉梅真之時,哪個不羨慕才子配佳人,是他不懂得珍惜,薛麗清、小桃紅等又是寧做衚衕先生,不願做皇帝家中人也。妾室換得越多,心也就跟著更野起來,如今跟過他的女人,有名有姓的已數十人,沒名沒姓的則要過百了。我曾勸他少禍害些姑娘,他竟說,他所禍害的少有良家婦女,而良家婦女則是與他兩情相悅的。”

玉寬笑道:“怪不得袁二爺手頭緊,原來竟養了這麼多姨太太?素日一直見他身邊只有一位唐太太,還以爲是他的原配。”

靖華笑道:“克文納妾的方式是有子去母,新納一房姨太太,必會想方設法把前面的姨太太弄走,他雖揮金似土,在姨太太的花銷上倒不如在煙土上大。”靖華轉頭問雲山:“昨兒你去沒去陸家嘴?我剛想出門,就被媽叫過去了,再想脫身就難了。”

雲山道:“這樣的好事我豈能不去,因等你差點兒誤了時辰,剛進浦東就見半空中濃煙滾滾,頓感心情格外爽快,素來對北洋政府的官員沒好印象,可此次見那位司法部次長張一鵬順眼多了。一千多箱的煙土,直燒了小半天,圍觀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都道燒得不止是煙土,是我們國人的士氣。”

玉寬道:“這可是即虎門銷煙後,最大一起銷燬煙土運動,而此次卻是政府迫於民衆輿、論壓力,纔不得不爲之,想起民、國六年北京政府想收購上海的存土用於牟利,心裡就氣。”

雲山嘆道:“民、國初年,萬國禁菸會在上海召開,把鴉片貿易定爲骯髒的交易予以批判,而我們的政府竟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洋商達成了收購上海存土的交易,有此政府,只能嘆息生不逢時。”

玉寬道:“十一日廣州國會開兩院聯席會議,議決軍政府改名爲護法政府。同日北京內閣也改組,國務總理錢能訓兼內務總長,當年錢能訓在西安曾大捕革命黨人,如今憑藉和徐世昌的關係,一個以國民革命軍爲敵的傢伙,竟成了民、國政府的總理!昨兒海軍部與日本三菱會社訂購軍械合同價值一百十七萬日工資元。北洋政府不倒,國無寧日。”

雲山笑道:“說來說去都是儒家思想害人,孔子的君子論,被我們政府用在外交上了,謙謙君子,以和爲貴,你是君子,而別人是小人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何況君子遇見**了?”

自從知道玉寬的真實身份以來,雲山和靖華一直避免談論時局政治,以免玉寬多心,此次三人暢所欲言,直到丫環過來請吃飯,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