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還沒有從象牙塔里走出來的學生,面對這樣恐怖的,只有電影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場景,至少很難像他們想象中那般,保證自己鎮定自若。
曲深幾個都嚇得不知所措,耷拉著腦袋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乖乖地被保安帶到一邊,一個個默默坐著。
當然,紅塵也就是嚇唬他們一下子,省得這幫學生繼續裹亂。
到是那個小學生,一直哭個不停,還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只吵著要媽媽,要不就吵著要回家,幾個大人都壓制不住。
裴森心中大怒,吸了口氣,有點兒頭暈,走到商廈扶欄處,靠著扶欄微微喘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紅塵看他臉色發白,又一摸脈,還沒摸出什么,裴森就笑了:“沒事,老毛病,小時候就這樣,心臟不太好,還有點兒貧血,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一累了容易發作而已。”
他不太當回事,紅塵也就不多問,病情這種事,也屬于*,不好太深究。
“……這么小的孩子,無論是誰把她教成這副模樣,都應該被千刀萬剮。”
裴森的臉色冷得可怕。
紅塵嘆了口氣,沒有吭聲,不多時警察就到了,有專門的女警將那個孩子帶走。
此時,這孩子才露出特別害怕的表情:“我要找媽媽,我不跟你們走,你們不能抓我,我還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會被抓去坐牢的。”
話語如此幼稚,周圍的警察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
曲深那幾個學生聽了,都一臉的不可思議。
紅塵吐出口氣,心中也有些抑郁,他們其實都看得出來,那個孩子知道自己書包里藏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要不然不會有那么大的反應,可她說得對,因為她還是個孩子,即便是做了這種事,也不會受到多嚴重的處罰。
“只希望還能糾正得過來,否則這孩子就完了。”
人們總以為小孩子不懂事,其實小時候的經歷,一向能影響一個人的一生,幼時家庭幸福,有父母嚴格教導且疼愛的孩子,長大了大部分都會得到幸福,但幼時處境凄慘,長大后犯罪的可能性也大增。
要不然怎么有一句老話說,三歲看到老,一個人究竟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小時候身處的環境至關重要。
紅塵也就是稍稍感嘆了下,順手幫警察從監控錄像里標注了幾個人的頭像,就和裴森說了一聲,告辭離開。
曲深幾個好好一下午的假期卻要泡湯了,說不定還得通知家長來接,這也沒辦法,雖然誰都看得出,他們就是正義感過剩,這件事肯定與他們無關,可他們卻沒有紅塵的面子,該走的程序一樣都不能省。
紅塵一走,裴森就給裴林打電話,電話通了,先是聽裴林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笑瞇瞇地道:“你這位小宋同學心性成熟,穩重大方,正義感強,并不憤世嫉俗,如果當真是你說的那樣的背景下養出來的孩子,我只能說一聲佩服……她和童萬珍是兩樣人。”
那邊頓了頓,裴林苦笑:“你這人也真奇怪,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和同情罪犯的痛苦,卻又比任何人都多疑。”
“這又不沖突?”
裴森不以為意,“我認為人性本善,每一個罪犯之所以犯罪,必然有其緣故,既然如此,那當然天底下所有的人,一旦身邊發生變故,那就都可能犯罪。”
“好吧,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只要你別老因為你腦子里那些彎彎繞繞鉆牛角尖,就跟我沒關系,快回來吧,根據情報,那個販毒組織雖然被咱們打掉了,可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都是些小魚小蝦,最近卻活動頻頻,看樣子有重振旗鼓的意思,上面警示,讓我們再接再厲,趁此機會徹底把他們清除干凈。”
“知道了。”
裴森懶洋洋地應了聲,頗不以為然,就是能掃清一批又怎么樣,還不是春風吹又生?只是想到那個孩子,他也多了幾分干勁兒,別的不說,要是因為他們的努力,能少幾個這樣誤入歧途的孩子,那也不錯。
不過——“我真好奇,那位宋同學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小孩兒不對勁兒的?真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推理能力超強?嗅覺比一般人敏感?”
可惜裴森太忙,警局那邊上下都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他這個顧問同樣不得閑,比起抓毒販,顯然探究一個小姑娘的小秘密,很難排入這家伙的日程里。
裴林也忙,著急的時候,甚至動過想找紅塵再給看一看算一算的心思,可知道紅塵正準備高考,而且也不怎么喜歡總依靠這般不靠譜的外力,終究還是沒來打擾。
裴森到是有空兒便來探望,還說了下那個協助販毒的孩子的狀況。
是那孩子的親媽指使她干這種事的,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這種事已經做過很多次,這一次紅塵抓住她,其實是救了這孩子一回,否則將來如何,還未可知。
聽說她媽干什么都不避諱自己的孩子,自己吸毒,還經常逗孩子去聞味,說吸一口快活似神仙云云,讓自己的女兒幫忙運毒,居然不藏著掖著,直接就跟她說,把毒品好好運到,回家就給她買肯德基,買洋娃娃,要是運不到,被打死了也是活該。
這樣的媽,真是有不如沒有。
紅塵聽了就不覺感嘆,和這樣的母親一比,天底下的娘,就少有壞的了,江梅疼宋琳琳更甚于宋二妮,但也遠做不出這等惡劣事來,一比較,估計宋二妮都能念頭通達好些。
再說,其實想一想,江梅也沒有特別不好,紅塵見過聽過好些人家,尤其是貧困鄉村里,當父母的重男輕女,閨女一出生就送人的不在少數,就是留在家里養大,也是打著讓閨女為兒子服務一輩子的主意。
宋家這一對兒父母,至多也就是偏心了些許,可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他們更疼愛跟在身邊長大,沒有讓自己受過罪,又伶俐會說話的小女兒,再正常不過了。
“宋同學,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道題?”
紅塵剛從食堂回來,還沒瞇三分鐘,就有人過來搭話,一睜眼,是坐在前座的許漢生,一臉靦腆的笑容,眼睛大大的,充滿期待。
“輔助線沒有畫對。”
紅塵拿出筆,簡單地畫了一下,許漢生就恍然大悟,道了聲謝縮回頭去繼續寫。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學生過來問問題,紅塵言簡意賅,大多都是掃一眼就直接點出重點,偶爾也有幾道題目,她覺得有意思,細細地一步步把做題過程寫出來,總是能另辟蹊徑,找到巧妙的方法解題,到比正常能想到的法子簡便許多,可讓人一看就清楚明白,深受啟發。
曲深坐在一邊,低著頭看書,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么不好聽的話。
一開始其實也有人來問紅塵問題,誰讓她成績好,不過曲深作為同桌,老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冷言冷語,到攪和得大家伙不自在,而且作為外來者,紅塵比不上曲深和同學們熟悉,曲深都表露出敵意,別的人也不樂意和紅塵交好。
但自從上一次模擬考試以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紅塵一舉爬到班級第三名,而且和第一第二名的兩個眾所周知的大神就差一分而已,年級排名居然也爬到前十名去,到了這個地步,學生彼此之間已經相差不大。
要知道,復讀班前兩名的那兩個,可不是考不上名牌大學,他們兩個,一個是高考時出了意外,考英語的時候晚到,沒聽聽力。還有一個考試中途忽然闌尾炎發作,倒霉的不得了,成績出來之后,卻還是能上重點名牌大學,只是離自己想去的最高學府有那么一點兒差距。
沒考聽力的那位,甚至只差半分就能考到心儀的好學校了。
兩個人選擇復讀,學校是千萬個支持,根本就沒要任何費用,班里的學生們心里也明白得很,從來沒想過跟他們兩個爭,現在可好,居然半路殺出一位勇士。
月考那屬于班級上的小測試,考試題目都是老師們隨意出的,算不了什么,說走了狗屎運某一次超常發揮考得好,那也不是不可能,模擬測試卻不同,那是學校特意請專家出的試卷,完全模擬高考,連難度都比歷屆高考提高很多,可以說,如果每一次模擬測試都是高分,那高考題做起來通常會非常簡單,只能考出更高分。
紅塵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那真是一點兒水分都不帶有的,由不得班里的學生不高看一眼。
一下子,紅塵就特別受歡迎,經常有同學過來問問題,一接觸就發現,這位插班生一點兒都不高傲,總是笑臉迎人,給人講題也不會覺得是占用自己的時間而不高興,思路清晰,有時候聽老師講的也許聽不懂,回頭聽她講,一下子就弄得明明白白,按照某個同學的說法,那就像是自己的腦袋讓人給上上下下疏通了一回,舒服極了。
到了這份上,可沒人去管曲深高興還是不高興,抱大腿要緊。
曲深自從華聯那件事之后,對著紅塵就總是很不自在,平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沉默得很,但再也沒做過各種小動作,平時也不敢私底下說人小話,要只是這般,那是好事,但她似乎受了點兒影響,上課時注意力很不集中,老心不在焉的,要不是如今老師們基本不正經講課,上課也是講講試卷,分析分析錯題什么的,估計她這問題會更嚴重。
這次模擬,曲深的成績就有所下降,雖然也不是特別厲害,但到了眼下這地步,成績每上升一步,每下降一步,都非常明顯,上升很艱難,下降卻是一疏忽就再容易不過了。
所有學生都拼命用功,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學習上,不乏學生挑燈夜戰,連紅塵都因為這種緊繃的氣氛,對學習更上心了些,讓玉玨空間里那一堆老師圍著,也少有抱怨了,別人想有這待遇都不可能。
最后一次模擬考試時,紅塵瞬間高居全班第一,年級排名也是第一,進步飛速。
不過,這一回學生們也就驚訝一下,到不是特別驚訝,她的進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次月考都能前進,速度讓所有想追趕的人望而卻步。
成績一出來,紅塵還沒說什么,曲深哇一聲就哭了,哭得肝腸寸斷的。
紅塵:“……”
周圍幾個學生也傻眼,看了看曲深的成績,幾個同學都嘆氣,不知道該怎么勸。
曲深本來成績不錯,不是頂尖的,但在班里也能排到二十名左右,按照一中往年的高考成績,她上不了頂級學府,咬咬牙努力一把,上個重點中比較好的學校沒有問題,奈何這次模擬一敗涂地,考到四十六名。
班里一共有六十七名學生,四十六名已經是中下游,也就是說,運氣好的話,曲深考上普通公辦大學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但運氣要是不好,可能只能上公辦民助的大學,甚至只能上專科。
“哇,嗚嗚!”
一邊哭,曲深一扭頭就鉆出教室大門,正好撞得老師一個趔趄,進來的是英語老師,今天該她看晚自習,一看這個也嚇了一跳,連忙追出去。
最近學校這邊也繃緊了弦,離高考越來越近,連后面的倒計時都給撤了,就怕學生的壓力太大,再弄出什么問題來。
紅塵皺了皺眉,也起身向外走,輕輕巧巧地上樓,上到一半,就聽到窗戶外面驚呼聲一片,還有人大呼小叫——“跳了,要跳了,哎呀,那是誰?”
教學樓一共五層,曲深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頂樓去,神情恍惚。
“啊!”
樓底下顯然很多學生都看見,不約而同圍了過來,上自習的也不上了,一幫老師都阻攔不住。
教他們班英語的老師眼前一黑,也不管上面的學生聽得見聽不見,深吸了口氣口齒不很清楚地勸說:“曲深,你干什么,快點兒下來,有什么事兒跟老師說,老師幫你解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