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姐姐,太羲對驪山圣女的昵稱。
不論床下,還是床上,左右無人的時候他都喜歡這么調戲風黎。
那話語間的輕佻,話語間的甜膩,恍惚讓風黎回到當年的時光。
她深吸一口氣:“你……你記憶到底恢復多少?”
“至少該記的,不該記的,都想起來了。”任鴻向風黎走過來,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仿佛成了另一個人。
那份與生俱來的邪氣和占有欲,根本不是一位得道仙真,而是一位戲弄眾生,操控命運的狂神。
任鴻笑容燦爛:“姐姐前世肩膀上的那顆紅痣,我很喜歡……”
шшш. ttκan. c o 風黎臉一黑,反手一道劍光斬去。
任鴻面色不改,屹然不動,劍光從他鬢角劃過。
風黎面如寒霜:“如果舌頭不想要,可以直接割了喂狗!”
“明明是黎姐姐逼我說的。”任鴻不理會風黎手中的利劍,站到她跟前,一臉真摯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應該看出。道口這塊碑是我的筆跡,但并非我所留,也不是三代時期。所以我很好奇,為什么我的筆跡會在這里。”
“因此,我必須去死禁區。”
到底任鴻沒有挑明顓臾的事,僅僅裝作好奇,裝作此地和自己有關。
“你的意思,你在三代之后,今生之前,還有一段人生?”
風黎想起當初紀清媛的話。按照紀清媛的描述,在任鴻今生之前,好像還有脫離輪回的一段經歷?
“我不知道。”
任鴻很干脆:“我只是懷疑,驪山派覆滅,是這塊石碑主人干的。
天皇境,顓臾默默無語,感覺自己很中槍。
不過,要說動態度堅決的風黎,這是最佳辦法。
總不能真跟三代時一樣,直接親上去吧?
看風黎陷入沉思,任鴻露出猶如日輝般的陽光笑臉:“現在,黎姐姐選擇跟我聯手,還是……”
他手中,可是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情報哦。
風黎看著他,忽然笑了。
“混蛋即便再如何轉世,那股子混蛋味道總是改不掉的。今世你我無緣,所以……”
她轉身,化作遁光飛向天路深處。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今生,你我再無瓜葛——”
任鴻仍是那副笑臉,只是笑意從來不曾進入眼眸。
“哎呀,哎呀,黎姐姐真是好大的氣性。”
他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把折扇,慢悠悠揮著玩。
顓臾:“你連自己恢復記憶的底都托出去,可最終還是沒籠絡住。接下來怎么辦?”
“不用怎么辦,跟著走就是。有人幫我們踩點,難道不好嗎?”任鴻笑容斂去,冷酷道:“一位道君主動踩陷阱,咱們只管坐享其成。”
聽到任鴻的話,顓臾暗暗一嘆。
莫說當年,便是前些年的任鴻,也萬萬說不出這等話啊。他的情感消失的未免太快了。或許,這就是一魂分裂的弊癥吧?
對此刻的任鴻而言,無論怎樣行為處事,不過是在自己臉上帶上一層面具。
和仙家同道在一起,就扮演一位得道高真。
和親友們在一起,就扮演家人。
和徒兒們在一起,就扮演一位高深莫測的嚴師。
而和風黎獨自相處,任鴻選擇用當年三代時期的姿態。
掏出昆侖鏡,任鴻扯了扯嘴角,露出當年最常用的嬉笑:“還可以,能模仿出當年的幾分姿態。”
若不是現在整天照鏡子模仿,怕是連怎么笑,都快忘了吧?
然而這一聲心底的嘆氣轉眼散去,任鴻大跨步走入天路。
……
沒多久,他來到那群皮人處。
皮人們捉對站立在天路兩側,面無表情的皮人直直看著前方。
風黎站在皮人隊列的最后,沒有直接走過去。
“怎么,黎姐姐怕了?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先打頭陣。反正我相信。黎姐姐肯定會救我的。”
風黎本不想理他,但聽著一聲一聲的“黎姐姐”,心中莫名煩躁。
千年修持的心境,泛起陣陣漣漪。
雖然自己當年很干脆的放手,但并不是不愛他。若是不愛,又何必兵解轉世,應了自己二人當年的賭約?
只是二人相愛,結果只有相殺。
既知結局,又何必受這牽腸之苦,相思之疾?
見她不說話,任鴻繞過她,走到皮人中間。
這時,皮人們紛紛扭頭看著任鴻。
除卻最后面幾個皮人是修士皮囊外,前面的絕大多數皮人都是獸皮加工。
“黎姐姐,前面的皮人都是驪山派留下的。它們通過蟲云驅使,會攻擊我們,你要小心啊。”
這時,一縷縷紅霧從皮人們身上涌出,圍著任鴻尋找破綻。
任鴻手托六合仙盞,太元五靈神火自動點燃,將他團團護住。
風黎見狀,催動上清仙光掃滅蟲云。
然而不論是仙光,還是寶焰,面對無窮盡的紅云,都難以將其完全覆滅。
以二人法力強闖,半路就會法力耗盡,被蟲云蠶食殆盡。
任鴻看了一會兒,忽然道:“黎姐姐,用驪山秘法試試?”
風黎心中一動,放棄上清法門,轉而催動驪山秘術。
“定——”她手捏法印,一片金光掃過,蟲云如同溫順的綿羊,紛紛回到皮人體內。
“果然,驪山派的手段能控制皮人蟲云。就是不知道,這種蟲云是驪山哪代山主老母所創。”
任鴻笑嘻嘻招手:“黎姐姐,接下來一起走吧?”
風黎沒理他,自顧自從皮人群走過,前往天路上的第一個休息點。
走過三千玉階,她看到皮人行列中又出現幾具修士皮囊。顯然是前人闖關失敗,半道法力枯竭,被蟲云吃掉。
……
北地,任魁一行人在礦洞中穿梭,最終來到一座冰晶神殿前。
這座神殿以昆蟲為主體,冰柱、冰壁上雕刻無數蟲類圖案。甚至在一些斷裂的冰柱內,能看到一些紅色的微小介蟲。
“這就是剛才偷襲我們的蟲云?蟲子是驪山派從這座神殿找到的?”
任魁一行人在神殿展開搜查。因為神殿詭異,他們這一行人折損不少,但終于找到神殿內部的一篇資料。
這是某位驪山女仙所留。
夏凌辨認文字,對眾人道:“驪山派在冰窟中找到這座神殿。從神殿中帶走一塊石碑,據說通過那塊石碑打造天路,能前往一個很奇妙的地方。她們稱其為‘造化大秘’。”
“還有,她們通過神殿柱子里的蟲子,培養了一種皮人礦工。”
“至于驪山礦場的玉石,是被她們運走,去打造那條所謂天路了。”
……
任鴻和風黎來到天路階梯的第一個休息點。在這里,有一片寬敞的宮殿群。
而在這里,出現好些驪山女仙的石像。
“這些石像都面朝天路之巔,但身子卻朝著入口,應該是打算逃離?”
任鴻站在一尊人身蛇尾的女像前。
她一臉驚恐,時間凝滯在死前那一刻,似乎對發生的事十分驚訝而惶恐。
“看起來,她們是知道天路上方的問題,打算逃離某種威脅?”
風黎走在宮殿中的幾尊女像前。對任鴻的猜測,她也這么想。
可是,天路之上能有什么威脅?
而且,驪山派當年為什么非要建立天路?
風黎想起自己從聽雷中得到的那份地圖?
或許,天路之上就是驪山城?
她猛地回頭,觀察這片宮殿群。
的確,這片宮殿群的建筑模式,已經和驪山城的形象有七分相似。
這時候,任鴻祭起昆侖鏡,罩住石像。
察覺仙氣波動,風黎驀地回頭:“你想干什么?”
昆侖鏡中景象變幻,在任鴻全力推演下,跨過數千年光陰,照映來自過去的一幕。
天路之巔,無盡金云徘徊,有一重重宏偉壯麗的宮殿神城浮現。同時在那一刻,一道紫色漩渦緩緩流動。
“天變了!”
天路盡頭,凄厲的女聲傳遍天地。
“快撤!”
各宮女仙蜂擁而動,從天路盡頭向外逃離。
“睜眼了!造化開眼了!”
驚恐的女仙們紛紛逃離。但漩渦擴散的速度極快,僅僅一剎那,漩渦覆蓋天空,絕大多數女仙被漩渦石化。
少數逃走的女仙也在天路上,面對莫名攻擊。
空氣中,好像有著無形敵人,將她們一一殺死。
最終只有一位女仙逃離出去。
“那個女仙,就是我在補天宮路上看到的人。”任鴻:“黎姐姐,對天路盡頭的城池?你怎么看?”
他也看出來了。那盡頭的城池,和眼前這片宮殿群大概是同一系的建筑。而且這套建筑風格跟驪山派的三宮十六殿很像。
難不成,那座城市是驪山祖師女媧神所留?
風黎沒吭聲,她研究天路盡頭的那個漩渦。
忽然,昆侖鏡表面出現裂痕。
嘭——
整面鏡子被天路盡頭的光輝擊穿。這道跨越時光的力量,甚至向任鴻和風黎襲來。
任鴻立刻后退,手中仙盞一震,寶珠和五口神劍化作劍陣鎮壓光輝。
另一邊,風黎手中多出一道輪盤。
無當寶輪轉動間,無數先天靈光絞碎光輝,將靠近自己的光輝悉數毀滅。
“是先天不滅靈光。天路盡頭蘊含先天大道。驪山派當年應該是進行某種禁忌實驗,打通前往那個地方的道路。然后被反噬。”
對那個地方,風黎心中有一個猜測。
能讓驪山派上下如此癡狂的,恐怕只有傳說中的造化大秘了。
她偷偷看向任鴻,任鴻蹲下來,撿起自家昆侖鏡的碎片,嘴里念念有詞。
“慘了慘了,昆侖鏡鎮壓我道氣運。要是此鏡破碎,我昆侖氣運流逝,回頭青玄師兄鐵定饒不了我。”
風黎見他愁眉苦臉,不禁道:“你大可放心,回頭去補天爐修一修,這鏡子還能用。”
“是啊,差點忘了補天爐。黎姐姐,能不能請你幫忙,用補天爐幫我將鏡子修好?”
少年俊俏的臉龐伸到自己跟前,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人生不起拒絕之心。
風黎忍不住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疼疼……疼疼……姐姐輕點。”
“不用玩這套。補天爐,你也會用。”
“是啊,還是姐姐當年教我的。黎姐姐技術比我好,還是你來吧。”
“……”風黎見他這得寸進尺的模樣,索性轉過身:“走吧,接下來的路還長呢!”
她身后,任鴻咧嘴一笑,收起昆侖鏡,大搖大擺跟上。
……
玄靈宮,凰公主、菡萏、姚青囊、鈞天、雷雄、云嘉等人匯聚。
宿鈞在眾人到來時,悄然化作蝴蝶離去。
凰公主和眾人說起自己二人的經歷,繼續等待董朱、紀清媛以及齊瑤。
可過去許久,三人也不見蹤跡。
諸人合計后,又開始從玄靈宮往下走。
走到第七殿的蘭臺,紙人仙女已經消失。
“奇怪,她還能離開?”
“既然皮魔能行動,她能動也很正常吧?”
可望著眼前茫茫迷霧,眾人心中開始打鼓。
一個皮魔已經夠麻煩,再來一個紙人仙女,這是要男女雙打嗎?
眾人忐忑不安在周邊搜尋,很快在通天河源頭,遠遠看到紀清媛的身影。
可當眾人走過去,看到紀清媛的動作,頓時大驚。
菡萏:“清媛,你瘋了嗎!”
鈞天急匆匆上前,從她手中搶走紀瑄,氣得罵道:“這可是我們昆侖的氣運之子,你這是干什么!”
他看到紀清媛抱著紀瑄浸泡在弱水中,哪里有什么好臉色?
這要是紀瑄死了,昆侖七子缺一,老爺的計劃就崩了。
姚青囊抱過來檢查,輕輕詫異,疑惑地看向紀清媛。
紀瑄浸泡弱水,竟然沒事?而且呼吸很穩定,體內生機勃勃。
被眾人這一叨擾,紀清媛幽幽一嘆:“罷了,天數如此。是我這丫頭沒機緣。”
她站起來,對眾人道:“我順著通天河行走,看到此地的弱水通天河,突然動了念頭。”
“弱水固然兇險,但也是絕佳的煉體材料。我方才去造人池取來五色造化神泥涂滿紀瑄全身,讓她通過弱水浸泡,從而成就先天道體。”
“若是功成,便可媲美真人法身,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可惜眾人這一攪局,紀清媛的盤算隨之落空。
看著鈞天懷中的紀瑄驚醒,身上神泥藥膏開始脫落,紀清媛知道再沒機會。
她重新拿出蓮花胎囊,把紀瑄收入其中,然后放入飛鳳鐲。
看她這熟練的動作,眾人目瞪口呆。
雷雄摸著腦袋,干巴巴道:“所以,仙姑你是把女兒都帶進來了?”
“驪山勝境的機緣,我自然也想讓她撞一撞。”
可惜,好不容易準備的機緣,又被眾人破壞。
噗通——
通天河中,弱水咕嘟嘟冒著氣泡,然后一面赤色火旗卷著齊瑤從弱水下面出來。
見狀,眾人連忙動手,將齊瑤救到岸邊。
凰公主給她披上斗篷:“董朱呢他的仙旗怎么在你這?”
“快……他……”齊瑤喘著氣,哆嗦著道:“快想辦法救董朱。他還在弱水海里。”
不久之前,二人在弱水海尋覓,沒找到其他受難者,只能自行思考脫身之策。
最終,董朱見齊瑤送出來,讓她想辦法找人救援。
“他在弱水海?”
雷雄面色凝重:“師叔提及,弱水海十分兇險,道君進去都不好脫身。他……你們倆剛才怎么支撐的?”
“我們用神火珠的九大神火抵抗弱水。我出來時,把身上所有仙藥都留給董朱,當他支撐不了多久,必須早點下去救人。”
“你說,董朱在弱水海下面?”
凰公主臉色難看,直接要去下面救人。
紀清媛趕忙攔住她:“公主等等,你這化身若是進入,恐怕救不了人,就會被弱水化去吧?我們想從長計議。”
“是啊。”昌侯:“弱水吞沒萬物,但凡生靈皆難存活。”
“所以,不是活人就可以了?”凰公主縱身一跳,噗通鉆入通天河下。
不是活人?
齊瑤心神一震,想起老婆婆的話。
難道凰兒她已經死了嗎?還是說,化身不算活物?
凰公主沉入弱水中,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水壓。但這吞沒萬物的弱水觸及自己,反被一層離火灼燒,發出呲呲煙霧。
接著,凰公主化作一團火焰,在水中尋覓董朱的下落。
炎谷,凰公主真身似有所悟。整個人幽幽一嘆,身軀散開,一片火海轉眼吞沒宮殿。
“果然,我不是活物。從來都不曾擁有生命。”
她,只是一團擁有意識的離火之精罷了。
而這么一想,自己那位母親所謂的生下自己,還有一模一樣的容貌,這其中可推敲的地方太多了。
……
紀清媛等人站在岸邊,忽然遠方一片黑影撲向云嘉。
她身后神劍出鞘,反手一記混元劍氣把皮魔逼退。
“你還敢出來?”
如今諸仙匯聚,還怕區區一道皮魔?
轟隆——
雷雄把皮囊一揚,無數顆上清雷珠在空中炸開。別說皮魔,就連自家同伴們都被一起炸開。
“雷雄,你就不能注意點嗎?”鈞天揮動玉尺,張開一層屏障保護身邊紀清媛和齊瑤。
另一邊姚青囊等人也庇護在昌侯的法力下。
“先弄死他,回頭再說。”雷雄隨后祭起誅仙、陷仙兩道劍氣,將皮魔斬成無數碎片。
可是,當碎片落入通天河,轉眼又再度復原。
“這玩意殺不死,封印吧。”齊瑤看皮魔盯著任鴻的面孔,搖動聚仙旗。
可皮魔身上冒出一片先天道光,從聚仙旗演化的云氣中脫身。
伏羲八卦?
齊瑤面露異色,她看到皮魔身上的花紋。那密布在皮膚上的神紋,不就是天皇閣一脈的神紋圖騰嗎?
他……他正跟太羲有關?
難道,他是太羲的遺蛻?
齊瑤很自然的,想到三代當年的尸身。
如果有人盜取三代尸身,拋尸弱水的話……
想到這,齊瑤心中顫抖,再也下不去手。
她一愣神的皮魔,皮魔窺見機會,利爪對著她抓來。
呼哧——
天空,一團火光乍起。
五色煙羅飄然而至。
皮魔一聲利嘯,鉆入通天河消失。
“紙人仙女?”鈞天看到女仙飄然而至,撿起燈籠,靜靜看著通天河中的皮魔。
“這皮魔果然怕她。”鈞天走到仙女身邊,連連稽首:“仙子在上,不管你是什么來歷,這破玩意就交給你——”
紙人仙女緩緩抬頭,直直盯著鈞天。
鈞天被她的眼睛盯著發毛,干笑道:“你們聊,你們隨意,當我剛才沒說。”
紀清媛第一次看到紙人仙女。
她面帶疑惑,看看紙人仙女,再看看下面的皮魔,喃喃自語:“風黎師姐?”
“風黎?”
齊瑤聽到這個名字,一瞬間眼神變了。
她死死盯著紙人仙女,要不是顧忌在場眾人,怕是第一反應就是把她燒了。
風黎啊。
他當年愛過的人,而且據說他們彼此情誼深厚。要不是風黎死后,他來烈山王朝,恐怕……
想到這,齊瑤心中警鐘大冒。
但同時,她也通過紙人仙女,確認皮魔的確和他有關。
“這果然是太羲的遺蛻嗎。”
然而,太羲的遺蛻會對自己動手,卻不敢和紙人仙女交鋒?這……
想到這,齊瑤內心刺疼,說不出的難受。
說到底,自己是不如她的嗎?
菡萏仙子默默看著風黎仙子,站在一旁默然不語。
而紀清媛聯想紙人仙女和皮魔之間的關系,隱約猜出一點聯系。
難道風黎師姐提及的任鴻師兄前世,其實跟她自己有關?
難道師兄前世的妻子就是師姐?她是故意勸我放手嗎?
三女一個個不吭聲,云嘉和青囊站在菡萏和紀清媛身邊。
只剩下雷雄、昌侯以及鈞天思考:如何利用紙人仙女對付皮魔。
但皮魔躲在通天河中不出來,他們也沒辦法。
鈞天:“咱們想辦法將它釣出來?”
雷雄:“我看可以。我用釣龍桿將你纏住,然后扔到弱水,引誘它出來。接著讓紙人仙女來對付它。”
“等等,為什么是我?”
“因為我要操控釣龍桿啊。”雷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那其他人……”鈞天小腦袋轉了一圈。
一群女孩,直接排除。
而三個男人,只剩下昌侯。
“我要用玄武秘法將它定住。加上你的純陽道體稍微能抵抗一下弱水,所以你做餌更合適。”
昌侯對雷雄打眼色。
二人不懷好意地走過來,圍住鈞天。
“等等……等等……咱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不用想了,這是你自己想的主意,肯定不差。”
雷雄一把抱住少年,然后昌侯在他身上纏金線。
這時,悠揚琴聲穿過迷霧,從山上遙遙傳來。
聽到琴聲,紙人仙女身形一動,向著琴聲源頭飄去。
“等等——仙女姐姐你別走啊!”鈞天掙扎著向她伸手,然而她看也不看眾人,獨自飄回蘭臺。
“走,跟上去。”
雷雄一聲招呼,眾人立刻從通天河畔離開。
齊瑤思索風黎和太羲當年的情事,一時茫然,倒也忘了通天河中的凰公主以及弱水海的董朱。
不過有皮魔在通天河,他們也沒其他辦法。只有誅殺皮魔后,他們才能想辦法從水下救人。
走之前,紀清媛看到紙人仙女遺落的蘭花燈,默默撿起跟上。
不久,皮魔從水中鉆出。
它漂浮在水面,靜靜聆聽琴聲。
雖然它靈智懵懂,但這琴聲很熟悉。
它張著嘴巴,卻因為沒有聲帶,無法發出清晰的音節。只是從口型,能辨認出它想說的話:羨仙曲。
然后,它歪著頭,似乎也在好奇。自己為什么知道這首曲子。
白影在水面飄蕩一會兒,忍不住好奇向著琴聲方向飄去。
……
蘭臺,眾人追著紙人仙女走來。
看到蘭臺上的琴自動奏響,而紙人仙女默默拿起竹笙吹奏。
“沒人?”
聽到琴聲,雷雄本以為是任鴻在這。
卻不想,竟然是琴聲自己奏響?
菡萏似有所覺,看向一側角落。
是他吧?
宿鈞躲在暗處,默默看著紙人仙女與琴聲合奏。
“我的琴藝,到底是不如任鴻的。”他暗道:“如果是他,恐怕能直接演化幻境,映射當年的景象,把皮魔一起吸引過來。”
宿鈞一拍手,蘭臺飛出無數蝴蝶,幻化數千年前的一幕。
那是一男一女,在蘭臺譜曲奏樂的情景。二人面帶笑顏,相互依偎,宛如一對神仙璧人。
齊瑤默默握緊衣袖。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這里是驪山,驪山是那個人的家。在這里,怎么可能看不到那個人和太羲當年的事?
紀清媛握著蘭花燈,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
“原來是他啊……”
雖然紀清媛沒有九陰絕日之前的記憶,但是她清楚風黎仙子的身份。而當年和風黎仙子談情的人,她還是清楚的。
三代天皇閣主,這就是師兄當年的第一世嗎?
而師姐,是他當年的摯愛?
琴笙合奏,漸漸地皮魔從遠處飄蕩過來。
就是現在——
宿鈞手指一動,琴聲戛然而止,只有凄婉的笙簧之音綿轉不絕。
皮魔見狀,飄向蘭臺,來到木琴邊。
不假思索,仿佛本能一般,他替代宿鈞進行演奏。
琴笙合奏再起,紙人仙女和任鴻皮魔依偎在一起,和幻境投影出來的那對神仙眷侶,似乎一模一樣。
“畢竟,那可是風黎啊。”
宿鈞神色變幻不定,默默對紀清媛傳音。
“將蘭花燈扔過去。”
紀清媛心中一動,四下張望,并未看到聲音的主人。
“那聲音沙啞而難辨雄雌,應該是假聲?或許,是他用琴聲吸引皮魔過來?”
紀清媛壓下心里的些許不舒服,將手中蘭花燈扔向蘭臺。
轟嗤——
一瞬間,蘭花燈中的燭火在蘭臺上點燃,轉眼形成一片火海。
“這是凈世天火?”
齊瑤怒聲道:“凈世天火怎么會在一盞燈里?”
這是太羲專屬的神火啊。她……她的紙人燈籠竟然有一朵熊熊不熄的凈世天火?
跨越五千年歲月而不熄的神火。在脫離蘭花燈的瞬間,就成為一片熊熊燃起的火海把皮魔、紙人仙女包圍。
但原本兇戾的皮魔,此刻并未閃躲,而是靜靜彈奏著木琴。他面目柔和,仿佛帶著一腔深情。
紙人仙女的衣裙被凈世天火吞沒,已不成人形,但她仍抱著竹笙,靠在皮魔身邊和他一起演奏。
最終,熊熊大火點燃整座蘭臺,木琴、竹笙灰飛煙滅。
那最后一刻,眾人仿佛看到皮魔和紙人相擁在一起,然后隨火焰消逝。
又一段情緣了結了。
宿鈞看著火海中擁抱在一起的紙人皮魔,長舒一口氣。
今生恢復記憶以來,他不知道解決了多少前世遺留的情債。
顓臾時期布種天下,多少當年的女子重新轉世,讓宿鈞一一擺平。
至于三代時期的三段戀情,一段在顓臾時了斷,一段早就告終,還有一位甩給任鴻。
但宿鈞萬萬沒想到,這早已在三代時期畫上句號的戀情,竟然在驪山勝境留有余韻。
跨越五千年歲月,他們遺留的皮蛻、紙人,還能攜手相擁,共赴黃泉。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
天路,風黎似有所感,默默扭頭看向玄靈宮方向。
“終于結束了嗎?”
任鴻倒是沒心沒肺,他站在旁邊:“黎姐姐在看什么?那邊不是玄靈宮嗎?難道,你在找這個?”
他亮出自己從玄靈宮那邊淘來的梅子。
“記得,這是咱們當年腌制的吧?”
看到梅子罐,風黎呆了一下:“你,你居然還記得?”
“黎姐姐跟我的約定,我從來沒忘過啊?”
他捏起一枚梅子,笑瞇瞇遞到風黎面前:“姐姐嘗嘗?”
風黎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
噗嗤——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攻擊將她刺傷。
衣襟瞬間開滿梅花般的血痕,她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就連任鴻臉上的笑容也沒了。
一位轉世重修的頂級道君,一位天皇閣主的轉世身,竟然在無聲無息間被潛到跟前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