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隊伍一路向北,很快就來到了城門口,顧家的債主們一路跟隨到此,眼睜睜地看著顧益明的棺材被裝上了靈車……
蒙上白布,靈車隊伍準備出發了,就在這時,邢捕頭帶著一群捕快忽然出現在殯葬隊伍的前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唐忠看著他們,有點不悅地說道:“邢捕頭,你這是干什么?”
邢捕頭微微一笑,“沒什么,只是聽說今天顧老爺出殯我們特地來送送!不過你們家顧老爺這才剛剛去世,怎么今天就急著出殯啊?”
“我岳父大人是邳州人,他昨天離世前囑咐我一定要把他送回老家,落葉歸根。岳父大人的臨終遺命,做女婿的哪里敢不遵從,去邳州的路途遙遠,為了不耽誤日子,這才今天一早就出發。”
聽著唐忠的解釋,邢捕頭的臉上透出一絲壞笑,“哦……原來是這樣,不過去邳州的路途遙遠,棺材里又悶熱,顧老爺躺在里面恐怕會不舒服,讓我們幫顧老爺透透氣如何?”
唐忠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待會就明白了!給我上!”
邢捕頭大手一揮,帶著捕快們就沖了上去!面對著身強體健的捕快們,顧家的家丁們哪里是對手,很快一個個都被揍趴下了,唐忠本人也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躺在一邊。
邢捕頭看著棺材,用手輕輕抬了抬棺蓋,壞笑著說道:“這棺木不密封哪成?這一路日曬雨淋的可是了不得!弄不好會驚了里面的人的!這樣!我們來幫幫你們!”
邢捕頭說完帶著幾個捕快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整個棺蓋與棺材之間的縫隙在他們的體重下被壓了個嚴嚴實實!見此情況唐忠頓時慌了!連忙爬了過來,苦求邢捕頭讓他們趕緊下來,然而可惜的是邢捕頭他們根本不為所動,直接無視了唐忠,幾人就這么坐在上面聊起天來……
一炷香過去了,邢捕頭轉頭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弟兄,開口說道:“咱們就這么坐著也實在是有些無聊!這樣!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這以前有個人,一天到晚沒事老是放屁,因為這事這周圍的人對他是厭惡之極。為了看好這毛病,這個人是看遍了大夫吃遍了偏方,可就是不見好!這人心里著急啊,于是就到大街上溜達,想再找找辦法。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算命瞎子!他當時心里就在想,自己這個毛病吃藥老是吃不好,那么會不會是自己染上了什么臟東西才會這樣的?想到這里,這人決定去找瞎子算算。來到瞎子的卦攤前,給了幾個通寶,讓瞎子給他算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瞎子摸了摸他的手相,心里有點數了,對那人說道:你這個毛病要想解決其實很簡單!憋著就行了!”
“瞎子這話,話糙理不糙!這人一想也對!只要自己憋著那不就不放屁了么!這人高高興興地給了卦錢回去了,接下來的幾天他就按照瞎子吩咐的話去做了,果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身上的屁味少了,周圍的人也不討厭他了,甚至還有人來找他喝酒!這讓他很高興!非常愉快地就去了!然而他酒沒喝兩杯就忽然倒下來!這把他的朋友們都嚇了一跳,趕緊把他往藥鋪里送,走了半路,正好又碰到那個算命瞎子,瞎子看了看情況,對那個人的朋友說:你們別忙了,這個病其實很好治!你們往他的肚子上踩一腳他就能醒了!”
“大家按照瞎子說的方法,在他的肚子上踩了一腳,這一腳下去只聽見那個人放了一個長長的臭屁之后,人果然就醒過來了!而那個人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你們知道是什么嗎?他說:哎喲嘛呀!憋死我了!”
邢捕頭說話的同時,棺材里微微傳出了一絲響動,隨著時間的流逝,棺材里的動靜越來越大,就好像是有人在敲打著棺材壁一般!看到這情形,顧府的家丁和一些圍觀的債主群眾,全都嚇了一跳!都在議論是不是邢捕頭他們過于不尊重死者,所以顧益明生氣詐尸了?
隨著里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邢捕頭估摸著也差不多了,剛一跳下棺材,只見那棺材蓋一下子被從里面推開了,一個人從里面坐了起來,扶著在棺材喘著粗氣。
圍觀的人群看到這情形一下子退了好遠,都以為是詐尸了,然而這時邢捕頭卻帶著一臉笑容上前說道:“顧老爺,這黃泉路還沒到,怎么又回來了啊?是不是下面憋得難受啊?兄弟們,我剛才說的那個人他醒來第一句話說的是什么來著?”
“哎喲!嘛呀!憋死我了!”眾捕快答完,齊聲大笑。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也有人覺察到不對了,“咦?他好像是活人!”
“你……你怎么知道?”有些膽小迷信的似是不信。
“你沒見他在喘氣嘛!死人哪會喘氣!”
聽那人這么一說,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說得沒錯,只有活人才喘氣,死人哪還會呼吸啊!這下顧家的債主們一下子全都明白過來了,這顧益明其實就是在裝死!現在這事被人當場戳破,哪還能放過他!一個個又全部聚集了過來。
見此情況,邢捕頭趕緊把他們攔下,說道:“諸位先生,這件事情牽扯到一件人命案子,所以我得先把他帶回衙門審訊,等結案以后你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邢捕頭這么一說,債主們一個個退了下去,有道是人命關天,這點道理他們還是明白的。就在邢捕頭壓著顧益明和唐忠等人回去的時候,沈環則帶著人來到了顧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縣衙之中,劉知縣剛想套上官服的時候,不知怎么卻又停了下來,推到沈環面前,說道:“賢侄啊,要不還是你來審吧?”
“這不合適吧?”沈環推脫道。
“賢侄啊,不是我不想審,而是我年事已高,你說的我根本記不住,這要是在公堂之上出了丑,我這老臉往哪擱呀!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代理知縣,在咱們縣誰不知道你和我沒什么差別,咱爺倆就不要講究這些了,今天還是你來吧。”
如果不是清楚老劉內心真實的想法,換了別人劉知縣這話只怕會讓人聽得有種夕陽將落的悲涼感,不過反正一回兩回也什么區別于是沈環便答應了下來……
穿好官服,沈環坐上了大堂,衙門口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其中有兩個中年人仗著身強力壯,直接擠到了最前面!當他們看到里面坐著的沈環時頗有些吃驚!
“不是說知縣是個老頭嗎?怎么是個年輕人?”
在他們身旁的一些知情人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是剛到這里來的吧?”
“沒錯,我們二人是從京城來的,第一次到江陰。”
“難怪了!你們不知道吧?這可是我們的代理知縣!破案可神著呢!”
“代理知縣?”兩個中年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代理知縣到底是個什么鬼?就在他們準備繼續追問的時候,沈環在里面拍下了驚堂木升堂了。
看著下面的顧益明和唐忠,沈環面帶微笑,說道:“顧老爺可真是神奇啊!居然能夠死而復活,這等本事,真可以說是震古爍今啊!”
顧益明并不答話,依舊站在那里一言不發,沈環笑了笑,“好了,顧老爺,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隱瞞什么,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來替你說!那天顧家的小姐顧彩蝶大婚,沒想當夜被人殺死在自己新房之中!且被剝去了面皮!面目全非!死得十分凄慘!兇手的手法相當殘忍,劉知縣在接到報案之后立刻前去偵查,可就在這之后不久,一件令我感到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顧彩蝶剛剛去世,唐忠身為死者的丈夫,居然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將死者屋里的所有東西一件不落地全都扔了出來!甚至還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般去打理家里的生意!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唐忠,你雖然是顧家的贅婿,但顧彩蝶畢竟是你結發的新婚妻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個世界上恐怕還沒有哪一個男人會如此吧?”
“你的這一番做派當時就讓我起了疑心,可你的反應卻也是不慢!當我回到縣衙準備進一步進行調查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令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居然有人跑到衙門里來自首了!并且口口聲聲說自己殺死了顧彩蝶!當時劉知縣與我一起對他進行了審問,他所講述的一切也十分符合本案的許多細節!能夠如此詳細地講出這么多細節,除了兇手以外不會再有別人,劉知縣當時就以此判定此人正是殺害顧彩蝶的兇手,將之判了下獄!這件到這里看起來好像是已經結束了,但我還是發現了其中的疑點!那就是這個“真兇”居然并不知道死者真正的死因!”
“顧彩蝶的死看起來是被人用繩子掛到房梁勒死的,可事實上這只不過是兇手用的障眼法而已!她并不是被吊死的,而是被人給毒死的!經過我的檢驗,我發現死者舌頭發黑,舌上有小刺包綻出,十甲青黑、肚腹膨脹、肛門紅腫且有便血!是什么毒能把人毒成這樣呢?只有一種東西!那就是砒霜!明明是砒霜致死的死者,到了這個所謂的“真兇”的嘴里竟然就變成了勒死了!這讓我覺得十分蹊蹺!當時我就懷疑這個“真兇”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兇手!”
“到縣衙自首的那個人叫楚劍,以前是顧家負責教顧彩蝶讀書寫字的教書先生,根據他當時的口供,他是與顧彩蝶日久生情而終究不得其人而因此因愛生恨殺死了顧彩蝶的。可是當我再次詢問起他與顧彩蝶二人之間的事情時,這個楚劍的心理竟然沒有任何波動!只是一味想去求死!這實在是不符合一個癡情男人的心理特征!為此,我把話題轉移到了他的家人身上,果然楚劍的態度立刻產生了十分巨大變化!立刻就翻了供!為了找到楚劍如此行為的原因,我去了一趟他的家里,在他家里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有人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來當自己的替死鬼!”
沈環看著唐忠繼續說道:“楚劍身份的判定讓我將目光又重新放到了你的身上,我重新審查案卷,我發現當時你對我所說的那些證詞中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你當時對我說,新婚之夜你因為喝了太多酒而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案發當時你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對嗎?可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砒霜乃是劇毒,凡是服砒霜至死之人,死前會非常痛苦!人本能地會嚎叫掙扎!呼救!而且當時尸體是掛在你床頂上的那根房梁上的,兇手要想將尸體掛上去就必須經過你所在的位置!你當時就在床上,難道你是靈魂出竅了還是被人下了蒙汗藥?這么大的動靜你居然一點知覺都沒有?不過我想你也不應該是這兩種可能性之一,否則你怎么會在案發后不久就醒過來了呢?而且頭腦還這么清楚!當然,你也可以說是死者心甘情愿地服下砒霜,不嚎叫不呼救,硬挺著痛苦等到死了以后自己爬到床上把自己掛上去的!”
“當我知道你在對我說謊之后,我對你進行了一番調查,楚劍當初是在顧家做工的,對你的情況有一些基本的了解,我從他的口中得知了你曾經是養蜂的,于是我便去了蜂場,也就是在那里,我有了一個十分意外的收獲!帶上來!”
沈環的話音剛落,兩個捕快押著一個美貌女子走上了公堂,門外一些人看到那女子的模樣一個個頓時驚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