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焚摟著卡里斯托在黑暗中行走了一段時間，腳下開始變得溼漉漉的，不過這個巷子裡很奇怪的沒有月光灑下，所以蕭焚一時也無法分辨，腳下的這些正在發出嘩嘩響聲的液體究竟是水，還是血液。

他擡頭看了一眼，從兩邊的院牆裡伸出無數槐樹的枝幹，這些枝幹在四月間變得茂密無比，彼此參差不齊的糾結在一起，最終將頭頂上的那輪明月嚴嚴遮擋在外面。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走在城市之中，卻彷彿行走在森林裡，那些月光雖然能夠在樹下看見，卻無法穿透到蕭焚的身邊，在樹林的深處，蕭焚依稀可以聽見怪物的低聲吼叫。

像是在咆哮，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在垂死掙扎，這樣的聲音在樹幹下不斷迴盪，要過上好一陣子纔會漸漸散去。

周圍暗淡無比，身後巷子口的疏淡月光在這片街巷中看去，就像是一片光牆，將整個世界切割成裡外兩個部分。在巷子裡，有著怪獸的嗚咽和樹枝被風刷刷吹動的聲音，腳下還有輕微的嘩嘩流動聲，而巷子外，則是一片寂靜。

這就像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暗淡的裡世界原本應該更讓人覺得虛無，但是卻有著更爲實質感的聲音，而光明的外世界卻因爲沉默而變得虛幻起來。

蕭焚懷中的卡里斯托身體很輕，抱著她，行走在這樣的黑暗道路中，總讓蕭焚有種抱著祭品走上祭壇的感覺。好在女試煉者的呼吸聲已經漸漸平穩，這意味著卡里斯托的體內傷勢得到了控制，或者說，她的身體自我修復能力非常強，已經很快脫離了重傷狀態，這種情況，讓蕭焚多少放心下來。

到了巷子更深一點的地方，蕭焚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完全踩入了那些潺潺流動的液體中。這些液體比水更爲粘稠一些，但是沒有那些血腥味，所以蕭焚從開始到現在，始終無法確定自己腳下的到底是些什麼。

倒是在這樣的巷子中走了這麼長的時間，讓蕭焚覺得有些異樣，以一條衚衕的長度來衡量，這顯然已經超出太多。

想到這裡。蕭焚回頭看了巷子口一眼，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一片黑暗。

“這裡的法陣已經發動了。”

卡里斯托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感覺到身體在蕭焚的懷中左右晃動，大概猜到自己因爲蕭焚的前後觀望纔會出現這種情況，低聲說：“雖然我無法看見。但是可以感覺到，周圍的能量變化正在慢慢趨向規律化，好了，放我下來，我已經好多了。”

蕭焚哦了一聲，將卡里斯托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這個動作多少讓女試煉者有些在意。只不過黑暗的空間遮蔽了卡里斯托的所有表情，以及那些無人知道的小動作。

“我們在帽兒衚衕裡？”

卡里斯托忽然問。

蕭焚點頭說：“之前有個士兵和我說過，這裡就是帽兒衚衕，不過很奇怪，爲什麼不等我們進入那些庭院，這個法陣就能發動？”

“笨蛋，你還記得任務怎麼說的嗎？在帽兒衚衕取得銅像，也就是說。我們根本無需進入這些庭院，在這個街道中就應該取得銅像，整個街道就是最大的法陣。”

蕭焚又點了點頭，很快意識到這個動作無法被卡里斯托看見後，他又問：“現在應該怎麼辦？繼續等法陣運行下去？”

“搜索，任務要求我們找到銅像，而不是得到銅像。這意味著銅像很可能在這個法陣中的某個地方，但是需要我們自己尋找。”

身邊的女試煉者開始沉著冷靜，並且精神變得比以前更好，這讓蕭焚感到一絲欣喜。同時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絲焦慮，這種精神究竟能夠維持多久，實在不能琢磨。

重傷的迅速恢復期，有些人的精神會非常旺盛，但是隨著傷勢和緩，這些人很快就會陷入疲倦狀態，甚至出現幻聽幻。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在女試煉者身上還很難說，不過蕭焚需要儘可能的避免出現這種情況。

“好吧，按照你的想法，我沒有意見，說說看，我們怎麼一個搜索法？”

“那是我的事情，保持安靜，我的債主，在這個時候，你需要專業人士的幫助。”

蕭焚苦笑著揉了揉鼻子，在昏暗的空間中，稍微拉遠了一點與卡里斯托之間的距離，隱約看見女試煉者似乎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漸漸地，甚至無法感受到女試煉者的氣息。從這裡看去，卡里斯托依然存在，但是似乎又虛無縹緲，讓人無法確定。

蕭焚想要說些什麼，他隱約覺得，卡里斯托這種隱匿氣息的方法，和地獄少女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剛纔卡里斯托的告誡還在耳邊，他還不至於現在提問這麼自找沒趣。

“周圍並沒有發現特殊的地方，”卡里斯托忽然在黑暗中說：“這個巷子非常非常非常長，我很難想象出有這麼長的巷子，這代表著，我的感知系統受到了法陣的干擾，如果我們貿然行動，最終只會原地踏步。”

連卡里斯托的感知都能進行干擾？

蕭焚心中一沉，如果沒有猜錯，卡里斯托應該是個純粹的能量體系控制者，對於各種幻覺之類的精神攻擊有著不錯的抗性。現在卡里斯托也認爲自己的感知受到干擾，這說明法陣的等級應該凌駕與卡里斯托之上，不是2級法陣，至少應該是3級法陣。

3級法陣意味著當初在這裡勾畫法陣的人最少也有7級，這麼一個強大的人出現在京城，以魏忠賢和袁道人他們那樣的實力居然感受不到，這裡面的種種情況實在難以想象。

“不要想得太多，這個法陣並不屬於尤克特拉希爾的技能體系，應該是惡魔體系中的法陣技能。說過，惡魔體系並不受尤克特拉希爾的控制，技能升級非常迅速。這意味著，當初這個法陣的人等級可能只有4級，只是法陣技能提升到了中級以上。”

這個消息帶給蕭焚的還是震撼，4級的人可以製造的法陣效果，可以和7級覺醒者製造的法陣效果相當，這中間的巨大的差距似乎瞬間就可以抹消，難怪之前的帕爾會對合並技能念念不忘，甚至寧遠變成背叛者也要獲得完整的技能。

“惡魔體系技能升級速度確實很快，但是你將永遠無法得到尤克特拉希爾的系統支持，除了技能，你將什麼都無法得到，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在現實世界獲取，而且還會時刻受到覺醒者們的追殺。”

卡里斯托在黑暗中看著蕭焚，補充說：“另一方面，惡魔體系的技能總數有限，背叛者的好處雖然很多，但是技能總數只有那麼多，即使成爲背叛者，也不見得就能立刻獲得完整的技能，更談不上技能等級提升。只有原來擁有這個技能的背叛者死去，新的背叛者才能在完成系列任務後擁有這些技能。”

蕭焚微微皺眉，低聲問：“自相殘殺？”

“沒錯，自相殘殺，和尤克特拉希爾嚴禁試煉者在試煉世界裡自相殘殺相反，背叛者鼓勵彼此之間相互廝殺，無論時間地點。活的更久，就擁有更多的技能，甚至擁有全部的高級技能，成爲新的惡魔。”

“我聽說過一個很有名的背叛者，”蕭焚嘗試著說：“開膛手傑克，他的情況如何？”

“開膛手傑克？倫敦的那一個？你的問題恰到好處，我們，呃，好吧，腦海中非常模糊，似乎我準備下一個試煉世界就去倫敦，在此之氣我查閱過我們種族的內部資料。”

卡里斯托頓了頓說：“那是一個強大的覺醒者，傳奇級別，同時也是一個深謀遠慮的背叛者，在進入傳奇等級，做完一切準備之後，纔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完成了背叛任務，背叛了尤克特拉希爾。速度快的讓尤克特拉希爾甚至來不及從他身上剝奪下覺醒者的技能，這讓他成爲了覺醒者和背叛者歷史上唯一的一個同時擁有完整尤克特拉希爾技能體系和惡魔技能體系的存在。”

蕭焚沒有想到開膛手傑克會有這麼強大，這個概念比起他之前見到的那場惡鬥完全不符，在那場戰鬥中，傑克似乎從頭到尾都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沒有發動什麼主動攻擊。

不對，確切的說，就連傑克製造的縫合怪也沒有主動衝入街區，僅僅是在街區外阻擋蛛網的蔓延。

再想想火焰地獄中那位鎮壓者，火焰之呼吸卡薩諾拉的話，蕭焚心中忽然浮出一絲想法，只不過這個想法還沒有成型，讓他無法立刻抓住。

“不管怎麼說，現在還是需要收回心，好好想一想，這個法陣中的銅佛究竟在什麼地方，開膛手傑克的事情，只有活著才能去想象。”

想到這裡，蕭焚猛然晃了晃頭，醒悟過來，這才發現，這個法陣干擾的不僅僅是感知，同樣還會干擾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的思維混亂髮散，失去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