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慕彥沉望著許明山，疑惑他這反應。

“這個女孩子，好像我在哪里見過呀，感覺……”許明山蹙眉思索。

“見過？不可能吧。”慕彥沉笑著，又捧走了筆記本電腦，放回里間書桌上。

許明山跟著起身，走在后，“真的，有那么點印象……鑠”

再想了一會，他恍然：“哦，記起來了——剛到寧城的第二天，我跟東海辦了事兒在市中心逛逛，后來在一家咖啡店里粗心遺落了東西，沒想到一個女孩子追了上來把東西還給我，跟照片里的弟妹就長得很像呢！”

慕彥沉聞言，稍一思索，如果是在寧城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瑚。

“或許還真的是。”慕彥沉笑，摟著許明山的肩出了玻璃門，在露臺上的椅子上坐下。

這里視野很好，又種上了花草，坐在其中感覺很愜意的。

慕彥沉目光眺望矮護欄外的天，還有遠處的景，沒說話。

許明山同樣沒說話，因為，在看了云汐的照片后，他覺得自己突然被什么問題困擾了。

或者準確來說，是云汐的照片跟模樣，又令他有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慕彥沉轉頭看他：“在想什么？”

這時，小江進來了，大概本是想進來添茶水什么的，結果發現人都不在外廳，尋出來，看到兩人坐在露臺上，很勤快地就把茶具都端到了露臺上來放好，然后才離開。

小江走了，許明山皺著眉，“說不清楚，有些事情想要想起來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其實他也不是很能確定自己那天在市中心跟李東海一起見到的那個，給他們還東西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自己兄弟的妻子，但是，當時他看到那個女孩子，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現在看到慕彥沉妻子的照片，也是這樣的感覺……

為什么呢？

難道是因為她們都長得相似？

可又是長得像了誰呢？

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并沒有過這樣的一個朋友？

但是來到寧城后，卻被長得相似的兩個人勾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模糊到只剩感覺，記不起來事件的印象……

人啊，就是不能想到太模糊的東西，因為很想去想起來，卻偏偏想不起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兒。

慕彥沉給對面的許明山杯中添茶，其實，跟真正的朋友在一起，就算沒有話聊，能這樣一起坐著，也是很不錯的，他跟許明山，日后一別，不知道又是多久才能見面了。

感慨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宋梓睿，如果說許明山是慕彥沉在部隊里最好的朋友，那么，宋梓睿就是慕彥沉回到慕家，掌管慕氏之后唯一能一起說話，說心里話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比較孤傲內斂的，宋梓睿卻很放得開，人灑脫隨意，所以，兩人在一起相處，多得宋梓睿擔當調節氣氛的那一個。

這一次，在咨詢中心發生的事，也多虧宋梓睿正好在場——

出神良久，轉回頭，目光看到許明山抬手輕敲頭，慕彥沉問：“怎么？”

“沒事，當初爆炸留下的后遺癥，不止耳朵毀了，腦子有時候也容易疼。”許明山笑笑。

正是因為那一起爆炸案，讓他的家人死活不再同意他待在部隊里，再來，他失去了聽力，就算能夠戴著人造耳蝸，在那樣的特殊環境也是不合適了，所以才會離開，回到了老家去。

“那就不要去想了，簡簡單單多好。”慕彥沉望著許明山：“我們兄弟一場，你現在在老家跟你弟做生意，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或許還可以幫一幫。”

許明山擺擺手，“不需要，我弟也算是個肯吃苦的，什么都不讓我干，要不然這次我也不會能那么輕松跟著東海來這邊一趟，我好得很，你放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聊著曾經一起并肩的歲月，微涼的天，頭頂上的太陽，慢慢西沉……

******

醫院

臨近傍晚的時候，病房中查房的護`士剛離開，云汐一個人靠著床頭在翻慕悅然給她帶來的雜志。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接著，投入一道暗影，她抬頭，目光顯出意外之色。

一身休閑的方紹為，抱著好久不見的小家伙，出現在了病房中。

方紹為笑著走進來，云汐才注意到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應是助理之類的。

幾個精致的禮品盒，還有一籃水果，擱在了沙發那頭的茶幾上，那個人就先退出去了。

方紹為走到病床邊的時候，云汐已經放下書轉了身，要下來穿鞋。

“你別動。”方紹為說。

云汐笑：“不要緊，我可以隨便活動的。”

目光看著方紹為懷里的人兒，輕聲喚他：“小寶……”

小寶的臉貼著方紹為的胸口，目光卻小心翼翼地看著云汐。

云汐又問：“小寶還記不記得姐姐，嗯？”

“小寶，記不記得？姐姐對你很好的。”方紹為低頭看他，也說。

小寶看著云汐，緩緩地，羞澀地抿著嘴微微笑了笑。

云汐也笑了，能看得出，現在的小寶，比還在孤兒院的時候狀態好更多，小臉兒紅潤，沒有之前的清瘦跟蒼白。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面對人的時候，反應能力已經大有進步。

云汐想要伸手去抱抱他，方紹為擔心，于是說：“過沙發去吧，我把他放那兒，你別抱了累著。”

于是三人都過去沙發坐，方紹為把小寶放下，在中間，兩大人一左一右，云汐就能夠坐在沙發上好好看看小寶，逗逗他。

“現在……你家里……”云汐想問，又怕是方紹為不愿意提及的話題。

最近，她很少在報紙上看到關于方紹為的消息了，曾經報紙媒體喜歡寫說他會是方正最中意的接`班人人選，但現在，云汐印象中，報道的都是方正的大兒子，方紹為的哥哥的消息。

“除了去公司，現在我住自己的別墅，偶爾回家看看……不過有小寶陪著，我很滿足。”方紹為淡淡笑著說。

云汐了然，這是方紹為為了小寶，而付出的代價，可還是忍不住說：“你爸那兒，還是需要你多做工作，有時候上了年紀的人是那樣的，你軟聲好氣地哄一哄，或許這事情就過去了呢——”

方紹為搖頭：“我爸的脾氣我很清楚，認定了的就很難改變——”垂眸看著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小寶，目光是疼愛，也是堅定。

云汐想起有一次她問過，小寶的媽媽哪里去了，那時候方紹為只簡短說“不在了”，云汐覺得那一句的意思，應該就是小寶的媽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要不然，誰會忍心拋棄自己的孩子在孤兒院里。

一個正值大好年紀的有為青年，失去了心愛的人，還單身帶著個孩子，看著是挺令人不忍的。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低，小寶又是那樣的安靜，于是云汐換話題。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進了醫院來的？”

“我無意中遇上禾苗，打了招呼問起你近況，才從她那兒知道你受傷進了醫院，于是就跟她要了詳細的樓層房號過來看看。”

伸手摸著小寶的頭：“想著你也好一段日子沒有見到他了，就把他一起帶過來。”

細節處，云汐看得出小寶現在對于方紹為的依賴，那是一種自然而然地親近，或許，也跟血緣天性有關。

門口一陣說話聲，奶聲奶氣地，云汐轉頭望過去，陶安牽著云童宇進來了。

“姑姑，童童放學咯！”

云童宇一進來，直奔云汐所在。

“小心，別撞到你姑姑。”陶安手里拎著云童宇的長頸鹿小書包，趕緊道，才注意到云汐房中不止她一個人在。

“小汐，這是你朋友嗎？”陶安看著方紹為，笑笑點個頭。

云童宇一路興奮跑來，才發現病房中還有兩個人，站在了原地。

“哦，是我朋友——安姐，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方紹為方先生。”云汐站起來，方紹為也已經跟著站起來。

然后她又轉頭對方紹為說：“這就是我的好嫂子。”

方紹為先打招呼：“你好。”

陶安也笑說：“你好，謝謝你來看望小汐，我剛買了水果，這就去給你們洗。”

方紹為說了不必客氣，但陶安還是拎著水果出去了。

云汐發現云童宇站在原地沒過來，問：“童童怎么啦，快過來，姑姑給你介紹一個可愛的弟`弟。”

云童宇看看跟云汐坐在一起的方紹為，慢悠悠走過來，還是很有禮貌地先喊了聲：“蜀黍好。”挨著云汐的膝蓋，黏在云汐身邊。

方紹為笑了，說：“你叫童童？好乖。”

自從有了小寶，方紹為成了奶爸，看到別的可愛小孩子，也會更多了一份溫和的心態。

云童宇笑得咧嘴，一口整齊的小白牙，目光看向一直安靜不說話的小寶，他正低頭專心玩自己手里的玩具。

小寶的年紀比云童宇略小，個子也沒有云童宇高，云童宇儼然就當自己是哥哥了，也不怕生，走過去，對著小寶說：“底迪，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云童宇，你可以叫我童童或哥哥。”

顯然，小寶是肯定無法如云童宇一樣回應的，他臉都不抬，目光依然只看著自己手里的玩具。

云童宇小臉上顯出一些為難，湊近云汐耳邊，短短手指圈成喇叭，悄聲說：“底迪不理我，腫么辦？”

云汐也輕聲說：“底迪比較害羞，不是不喜歡童童。”

云童宇聽了姑姑的話，心里有底了，只要不是不喜歡他就好。

于是，他跑去拿了自己的長頸鹿小書包，從里面掏出一只小豬布偶，走到小寶跟前。

“底迪，送你，豬豬很干凈哦，你可以跟它玩。”

小寶看著突然出現的玩具，再抬頭看站在自己跟前的云童宇，那清秀的模樣，無辜純凈的眼神，很是惹人憐。

相比之下，云童宇就像個小搗蛋一樣了——

小寶慢慢伸手接過了豬布偶，對云童宇淺淺笑了一下，突然，云童宇湊上前，捧著小寶的臉就大大親了一口。

“MMMM~~~~MUA~！”

那發出的聲音，可愛至極，讓云汐跟方紹為一時都看傻了。

云童宇咧著嘴笑：“嘿嘿”，然后走回到了云汐身邊，繼續黏著姑姑。

“你侄兒真是個活寶。”方紹為笑道。

－

陶安洗了水果回來，切給大家吃，后來方紹為帶著小寶離開不久，醫生也正好進來巡房。

云汐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就想盡快出院回家，雖然才住了兩天，真是不喜歡醫院的環境。

醫生覺得她現在的狀況不要緊了，同意可以出院，云汐就打算明天就回家。

陶安卻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再多住兩天？”

她從云霽陽那兒知道，云汐小時候動過心臟的手術，心里總是有點擔心。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兒了。”等到醫生出去，云汐說：“我在醫院總是有種不適應的感覺，還是回家待著更安心，其實就是胸口有點疼，其他的一點異樣沒有，能走能動，才不要一直在這里。”

云童宇不明情況，也幫著在一旁說：“姑姑回家，在這里打針痛痛。”

陶安失笑，也拗不過云汐，只能同意了，想著，回去要跟云霽陽說一說這事情，看他意見。

*********

次日上午

云霽陽臨時要出差去外地，來醫院給云汐收拾的是陶安還有禾苗。

辦好了出院手續，三人出來，其實云汐隨身的東西不多，幾身換洗的衣服而已，那些用品什么的全部留下，她對這方面有潔癖。

胸口的地方，在動作幅度大的時候還有些疼，不是什么不能走的大病，整個人看起來，就是臉色稍微蒼白一些，別的沒有任何問題。

云霽陽讓云汐住到他那邊的家里，客房有，而且現在陶安還可以照顧到她，云汐其實不想麻煩的，這么多年，她獨立慣了，可是，她也不能回去麗園，不想再讓別人捕風捉影些什么。

禾苗跟著一起去了陶安那兒，那邊的套房很大，客房收拾得很好，坐了一會她就走了，要回咨詢中心去。

云汐進客房，隨身的東西放進去，環視著這個房間，想到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機，又看了一遍日期。

“我知道了，不會跟她提那些的……等會我去買菜，你別記掛著，在外注意安全……嗯，等你回來。”

陶安在自己房間里跟云霽陽簡短通了個電`話，也要出門。

“小汐，你自己在家里休息，我去買些食材，晚上給你做好吃的。”陶安在房門外說。

云汐笑笑點點頭，陶安就出門去了。

陶安走后不久，云汐也拿了包包，出門去。

幾天沒有出門而已，感覺好像街上的人跟車都特別的多，云汐走到小區外，進了附近的一家花店。

“小姐，請問需要些什么花？”店主出來，看到一身白裙的云汐。

伸手在花桶里挑了挑，目光望著那一抹白色，云汐說：“麻煩給我包一束漂亮的馬蹄蓮。”

－

慕氏

總裁辦公室中，秘`書Ella正站在桌前，等著老板看了文件有所指示。

突然，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了輕緩的鈴聲，是慕彥沉擱在桌上的手機。

拿過來看，許明山打來的。

一接起來，就聽到那邊許明山的聲音有些異乎尋常的激動：“彥沉，我想起來了，我終于想起來她是誰了，難怪我說怎么老覺得那個女孩子那么眼熟，云汐，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