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葉苒被人搖晃著，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藥房。
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啊？”
藥房的店員見她醒過來松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道：“嚇死我了，小姐剛才一推門就暈倒了。嚇得我們都想把你送醫院了！小姑娘，你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暈倒？葉苒搖了搖笨重的腦袋，喃喃著說道，“可是我明明看見的，是一個……”她發現今天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基本就沒正常的，離譜得根本無法用言語去描述！
石屋，爬山虎，水晶球，說著預言的女巫——難道又是一場奇怪的夢？
店員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姐，我看你的情況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一趟？”
葉苒連忙擺手：“啊，對不起……哦不對，不用麻煩，我想買清理傷口的藥水和紗布。”她可沒有忘記為什么來這里，雖然過程不是特別理想，但是結果還是達到了。
走出藥店后已經是晚上了，葉苒再一次回過頭，只見在霓虹燈光下，周遭的一切還是如同以往，可她的耳旁似乎還回蕩著女巫的警告——
“火光災難噩夢被塵封在樹林中，記憶的碎片散落于土地的裂縫。當封印逐層撤去的時候，記憶會重新回來，而命運出現抉擇，毀滅或者重生。”
手指揉著太陽穴，葉苒嘟囔了一聲道：“難道最近真的是撞邪了嗎？”
口袋中響起手機的鈴聲，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手機號，按下接聽鍵：“喂，你好。”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公式化額女聲：“您好，請問是葉苒同學嗎？”
因為來往的車輛很少，所以十字路口并沒有安裝齊備的紅綠燈。葉苒一邊沿著斑馬線往回走，走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說道：“對，我是葉苒，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哦，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星期六的時候，有熱心的市民和被救人的母親將葉同學救人的視頻上傳到網上，我們校長一向很看重學生品德，所以經過校董事全體一致的討論，我們學院特邀葉同學以免費生的身份在校借讀。”
免費生？葉苒眼睛一亮，這么說來可以不用自己承擔學費了，她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請問，是哪所學校？”
“抱歉一時忘記了介紹，”公式化的女聲終于帶了驕傲的語氣，“是圣伽中學。”
……圣伽中學？電話那頭的女聲還在巴拉巴拉地介紹著圣伽高中的輝煌校史，然而葉苒此刻卻完全聽不進去。她心臟跳得很快，可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站在了斑馬線的中央：“圣伽啊……”
那是多少人做夢都想要進去的學校，最重要的是……以烈也在那里。
“喂，葉苒同學，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喂，你好？”
手機明明滅滅地發出聲音，直到耳旁響起引擎轟鳴的聲音，回過神來的少女這才發現了自己站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心位置！
她下意識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夜色下一輛疾馳而來的血紅色跑車從暗夜的深處極快地飆馳過來，車前燈發出刺眼的白光讓葉苒下意識地把手擋在眼前，而跑車卷起的猛烈狂風吹動著少女的衣袖——
手機里還傳出來女聲，“喂，喂？葉苒同學？”
一陣風撲面而來揚起葉苒腦后的長發馬尾，時間仿佛一下子凝固起來，有什么人朝她沖過來緊接著她擋在身前的胳膊就被人大力地拽過去，整個人被護著天旋地轉地被帶到了人行道上！
砰砰！砰砰！
葉苒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方寬闊的肩膀，鼻息間是薄荷草清爽的味道，可也夾著一絲……淡淡的血味。她兩邊的肩胛骨被人大力地扣著，而那血紅色跑車毫不遲疑地消失在拐角處，在刺耳的聲音下留下一道漂亮而諷刺的弧線。
怦怦！怦怦！怦怦！
心臟跳得都要蹦出嗓子眼。葉苒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敢眨——那樣快的速度，眼前這個人，是怎樣做到的？
但是如果不是他，自己會不會已經被剛才那輛跑車給碾成了人肉大餅？
下一秒，那人松開了她的肩胛骨，甚至倒退了一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月光落在少年銀灰色的頭發上如同靜謐的湖水，狹長漆黑的雙眼帶著令人沉溺的美，而他左耳上冰冷的十字架映襯著他上帝雕出完美的五官上，棱角分明的蒼白嘴角緊緊抿著。葉苒看清了他的樣子，但對于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而疑惑著。
本來是足以讓萬千少女癡迷的樣貌，在從小看著崔以烈和宮燦熙的葉苒看來，少年銀灰色的頭發和身上裝飾著金屬質感銀片和破洞的牛仔，無不顯示著——他是一個殺馬特少年！
殺馬特少年皺著齊整濃黑的劍眉，抱著胳膊看著面前‘發呆’的少女，沒好氣地說道：“喂，笨蛋，你看夠了嗎？”誰能告訴他為什么這個白癡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的頭發，這種目光簡直讓他不能忍受！
“哦哦，對不起。”
葉苒連忙轉移眼神。想了想好歹殺馬特少年救過她，雖然他的態度不夠友好，但是葉苒還是九十度鞠躬說道，“謝謝你！”
一陣風吹過，兩個人沉默地站著，葉苒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往少年頭上偷偷瞄——
一下，兩下！三下！
“呀白癡，你到底在看什么？！”殺馬特少年不滿地問道，有這么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
葉苒尷尬地笑道，摸著自己的脖頸，“很想請教一下，你的頭發是在哪里染的？”
聞言，殺馬特少年額頭上冒出幾個叉叉，指著自己的頭發咬牙切齒地說道：“阿西，白癡！這、是、天、生、的！”空曠的街道上回蕩著‘這是天生的’，連白樺樹都簌簌地飄落下葉子。
哦，少年白葉苒見過不少，但是在沒見過白發多成這個樣子的。
葉苒目光流露出同情，但是反射弧終于到達了她的大腦——葉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殺馬特少年看著做著深呼吸的葉苒，“誒，白癡，你在干嘛？”
憤怒的小火苗一下子變成滔滔大火，葉苒如同被踩住尾巴的貓咪跳起來：“呀！從開始到現在，你左一句笨蛋右一句白癡，到底說夠了沒？”然而，她剛憤怒地表達完就后悔了。畢竟，她還從來沒有對人發過這樣大的火，何況她剛才發火的對象還是一個剛剛救過自己的帥哥。
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嘲諷，蒼白的唇挑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我覺得停在馬路中央想被車撞的，我想不是白癡就是智障，誒笨蛋，別忘了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躺在那里了！”手指一指，正好落在跑車留下的弧度那里。
想也不想，葉苒就四十五度鞠躬：“對不起。”
齊整的劍眉微微挑起，殺馬特少年傲嬌地一揚臉，擺手說道：“算了，原諒你了。”
葉苒疲憊地直起身，覺得太陽穴膨脹得厲害。
“誰會跟一個白癡計較呢？我又不傻！”殺馬特少年無所謂地抖了抖肩膀，深色牛仔上的亮片簌簌發亮，“笨蛋，雖然你智商不高，但是拜托以后還是請長點心吧，這么大一個人還讓別人操心真的好嗎？”
說得她要他操心一樣！
葉苒閉著嘴巴，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
“雖然你已經非常笨了，但是請別再笨下去了，不然就真的沒有救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么這個人可以用一本正經的表情去嘲諷別人？
那樣真誠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在為她著想一般，陡然葉苒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葉苒發誓，這逼絕對是她見過的嘴巴最毒的人！
……
……
“為什么我說了這么多，你還不走？”殺馬特少年突然捂著胸口，眼神奇怪地看著少女，正常情況下一般人不是會有兩種反應嗎，一種是大吵一架，一種是扭頭就走。
嘖嘖，站在大街之上聽人訓話，果然是個傻子。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長到這么大的？
葉苒緊緊握著拳頭，她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躺在那里呢！狠狠地一瞪那少年卻發現他竟然在看著自己笑，嘴角一撇的笑容帶著嘲弄。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葉苒狠狠地一腳踩上他的腳背大聲說道：“神經病！”然后扭頭就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十字路口。
看著少女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月光灑下的林蔭道，少年才緩緩收回笑容，嗤笑了一聲：“笨蛋。”
他松開捂在胸口上的手，深色的牛仔馬甲上在胸口的位置氤下一大片暗漬，而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沾滿了鮮紅的血液。
一旁從黑暗里走出一個抱著胳膊的棕發少年：“不會吧，贏朗你要見的，就是那個女孩子？”
贏朗瞥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金俊恩，哼了一聲沒說話。
金俊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現在身上的傷口讓你不能再使用能力，就為了一個人類的女孩讓身體再一次受損？不像你。”
人類的女孩？
贏朗微微挑眉，認真地盯了金俊恩半響，然而卻看不出任何說謊的樣子。
那大概，現在除了他，再沒有其他狼人能知道葉苒的身份了。
“你在想什么？”
贏朗淡淡撇過頭，染著鮮血的手指捻在一起，而他狹長黝黑的眼睛中出現了墨綠色的光芒。
最后，少年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馬路盡頭處的車印子上，毫無語氣地說道：“只是這一次。”
只是這一次。
回到馬戲團，保羅正在數錢，見到葉苒很大方地拿出一小疊遞給她，說讓她買些好看的衣服。
葉苒怔怔地看著手里的錢：“團長，怎么突然發錢給我？”
保羅頭也不抬：“那頭狼的主人尋來了，出了一大筆錢給我們說算是報酬和賠償的費用。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來的人是個少年，估計是個什么富家子弟，異想天開地養一頭狼來玩也不怕最后被咬殘廢了？！”說到最后，語氣竟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心臟漏跳了一拍，似乎在某一瞬間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葉苒很小心地把這種感覺隱藏過去，她低頭抿了抿嘴：“啊……原來是這樣啊……哦對了，團長，我今天接到一個電話……”
因為保羅算是葉苒名義上的監護人，所以轉學的這件事情還需要跟他說一下。
然而聽完了葉苒的湖，保羅還是頭也不抬在記著賬務，“騙人的啦！這種事情頂多也就偏偏天真的小姑娘了！”
葉苒泄氣地扯著自己的頭發：“也是。”
天上哪里會有掉餡餅的事情，何況，難道會有人見到上帝眷顧衰神嗎？
保羅終于抬起頭，芝麻大的眼睛看向垂頭喪氣的女孩：“我說小苒吶，以后呢，這種夢還是少做為妙，你把馬戲團的事情給我做好了我就謝天謝地燒香拜佛了！”
葉苒悶悶地哦了一聲，低聲說道：“我知道了。”
保羅嘖了一聲：“傻丫頭，灰姑娘之所以是灰姑娘是因為全世界只有一個灰姑娘，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不被命運之神垂憐的，不去期望所以就不會絕望。”
保羅難得說出這么有哲理的句子，葉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是一只小倉鼠，
只見他站起來拍拍她的頭，意味深長地說道：“有時候呢，夢做做就好了，當真的話別人會笑話我帶出了一個傻徒弟的。”
葉苒看著保羅離去的背影，微微抿嘴——
是夢境嗎？
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