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清和有夫之婦屠嬌嬌通奸,有趙政策,喬光明和潘建新三個縣委常委親眼看見,是怎么也無法抵賴。更何況,喬光明還是西衡縣的紀委書記,有責任把這事情記錄在案,并向市紀委進行匯報。
更麻煩的是,在丁磊對屠嬌嬌的審訊中,因為屠嬌嬌心理比較脆弱,很快就交待了龍國清一年時間中一共給了她五萬元現金的事情。也許五萬元放到現在來不是多大的事情,可在八十年代初期,龍國清一個月的工資也就那么一百來塊錢,他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呢?
市紀委馬上派出了調查組進行調查,帶隊的仍然是市紀委的黑包公肖濃黑。這樣的案子調查起來并不是很麻煩,不過,趙政策等三個在場縣委常委都要進行協助。
“趙縣長,聽說案發時你和紀委書記喬光明,組織部長潘建新,公安局長鄒天明正好在你家里吃飯,是這樣嗎?”調查組所在的旅店里,肖濃黑有些促狹地問,“我該怎么理解,是巧合還是有別的特殊因素呢?”
“肖組長,這事情你應該去問公安局長鄒天明,是他接到的電話。”趙政策嘿嘿一笑,“我當時以為龍國清同志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就急忙趕了過去,沒想到卻出了這種事情,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說完,趙政策長嘆了一口氣。
“這個事情,怎么不讓報社的.肖達同志過來報道報道?”肖濃黑卻也不是繼續追問下去,問了另外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肖達同志?”趙政策滿臉愕然的表.情,“報社又不是我們西衡縣開的,我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啊。再說,這種丟臉的事情,我們也要考慮到影響嘛。”
“得了吧,那個肖達挺有手段的,.上次羅冰槍的案子都是省里直接插手的。”肖濃黑沒好氣地說,“都象他那樣,還要我們紀委做什么?”
“別扯遠了,肖組長,我忙著呢。”趙政策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龍國清的事情我知道得也就這么多,怎么調查是你們調查組的事情。我很痛心哪,作為同僚,龍國清還是有一定能力的。唉,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去吧。”肖濃黑擺了擺手,“政策同志,你可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別讓我下次來調查你的生活作風問題啊,我也忙著呢。”
“倒是肖組長要注意生活作風問題。”趙政策嘿嘿.一笑,“我都還沒有結婚,何來生活作風問題?”
說完,趙政策看.也不看肖濃黑一眼,出了門,發動那臺陳舊的吉普車,回到了縣政府。
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趙政策就晃蕩著來到了宣傳部李娜的辦公室。因為李娜是個女人,還是個很有誘惑能力的女人,趙政策是不敢在別的地方和李娜談心的,只好選擇辦公室里了。
“趙縣長,歡迎您來指導工作。”李娜一如既往地風情萬種,兩只嫵媚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趙政策。
“呵呵,是來宣傳部學習學習。”趙政策呵呵笑著,“最近宣傳部門的工作很有效率啊。”
“喝茶。”李娜搖擺著身軀倒了一杯茶過來,“我這里沒有好的茶葉,將就一下吧。”
“我對茶道沒有研究,好的茶葉給我吃也是浪費。”趙政策笑了笑,“只要有茶葉就好,比白開水總要好。”
“趙縣長不會是專門來喝茶的吧。”李娜嫣然一笑,很是嫵媚。
“嗯,那個……”趙政策訕笑了一聲,“李娜,我就不轉彎抹角了。是這樣的,聽說你向市委領導請求調離西衡縣?有這回事情嗎?”
“怎么,趙縣長希望我留下來?”李娜卻是反問了一句。
“是啊。”趙政策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西衡縣需要你留下來,繼續主持宣傳部門的工作。”
李娜低下頭,不做聲了,估計是在琢磨著什么。
“我也知道現在宣傳部門的工作挺多的,又沒有什么經費,挺艱難。”趙政策接著說道,“現在前來參觀的人是一撥接一撥,可接待費用基本上零,換誰來做這個工作都很是吃力。”
“趙縣長,工作任務重我不怕。”李娜終于抬起了頭,眼圈有些發紅,“可是那些冷嘲熱諷,實在讓人受不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吧。”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笑著說,“你認為這個改革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我想聽真話,就當閑聊吧。”
李娜明顯愣了愣,弱弱地說:“當然是好事情,現在我下鄉搞調研,老百姓都是發自內心地說好。可是,很多干部不樂意看到這個局面啊。”
“李娜,你我都是黨員。”趙政策正色說道,“我就不多說了,這個時候離開,和逃兵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說壓力,我們誰的壓力都沒有易華榮書記的壓力大吧。”
頓了頓,趙政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一起為西衡縣開創新局面。”
說完,趙政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李娜的辦公室,留下李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面發呆。
龍國清鬧出了這么大動靜的生活作風問題,誰也不敢為他說話了。這年代,生活作風問題對于干部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問題。更何況,龍國清還有很是嚴重的經濟問題!
沒多久,龍國清就被撤掉了西衡縣政法書記職務,一擼到底,連國家干部的資格都沒有了,下場可以說是很凄慘。
當龍國清再去找屠嬌嬌的時候,屠嬌嬌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打電話也不接了,讓龍國清直嘆人走茶涼,連女人都認這個理。
龍國清自然明白這是趙政策在故意整他,可現在又有什么辦法,誰讓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第二天,李娜就進了縣委書記易華榮的辦公室。
“易書記,我不走了。”李娜低聲說道,“我也是西衡縣土生土長的干部,對這片土地有感情,是西衡縣培養了我。”
易華榮臉上掠過一絲詫異,卻是馬上很熱情地伸出手,和李娜握了一下。
“那太好了,你要是真的調走了,可是我們西衡縣的一大損失。”易華榮很是高興地說,“以后工作上面有什么困難,你只管大膽地說,只要我能夠幫上忙的,絕對不說二話。”
“只要趙縣長主持政府工作一天,我就一天不離開西衡縣。”李娜笑了笑,“免得他又笑話我是個逃兵。”
“逃兵?”易華榮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趙政策啊,還真是厲害。”
趙政策可不輕松,光靠機構改革,還是不能夠解決根本問題。西衡縣要成為經濟強縣,就必須開辟一條嶄新的途徑來。
可整個南湖省都是處于內陸,要談發展談何容易!招商引資工作,在這個年代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
打鐵還需自身硬,趙政策開始召開了西衡縣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政府經濟會議。
在這之前,趙政策自然是要取得西衡縣縣委常委會的支持。于是,在趙政策的要求下,縣委書記易華榮主持了常委會議。
“在開會之前,我首先要感謝大家。”易華榮頗為動感情地說,“西衡縣的改革,讓在座的各位常委都沒少受委屈,責任在我和趙政策同志,當然,最大的責任還在于我這個縣委書記,我是一把手嘛。”
頓了頓,易華榮繼續說道:“不說大家,就是我自己都有些不適應。每次去市里開會,其他縣的領導都帶著專車,唯獨我啊,坐的是出租車,灰頭灰臉的模樣,沒少被取笑。我們這一屆縣委領導是清貧的,這一點我到哪里都敢說。特別是喬光明同志和潘建新同志,家都不在西衡縣,他們的家就是他們的辦公室,已經陪伴他們度過好幾個春秋了。”
“就以吃飯為例吧,其他縣的領導即使家不在當地,縣委招待所也會讓他們感到賓至如歸。而我們西衡縣的領導呢,早就失去了這一塊根據地。原來屬于縣委的招待所已經承包給私人,好些同志都是在年初的時候就把伙食費交足了,廚房的一張臟兮兮的桌子就成了我們的飯桌。”
說著說著,易華榮低下了頭,拿手擦了擦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把沙子吹進了眼睛。可這是會議室里,哪里來的風?又哪里來的沙子呢?
“當然,西衡縣的領導更加不可能有灰色收入,因為手中的實權,已經被自己無情地剝奪到了最低限度。”易華榮沉聲說道,“西衡縣所有的干部都清楚,在西衡縣當官不是享受,而是受罪。當然,也有例外,龍國清同志就是例外。象龍國清這樣想來西衡縣享受的領導干部都是要被清除出去。”
“同志們,我這個班長有愧于你們哪。”易華榮嘆了一口氣,“是我對不起大家,沒有照顧好大家的生活。”
“但是,我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坦然。”易華榮接著話鋒一轉,“自從改革以來,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忙了,每天回家一沾床鋪,馬上就睡著了,這是真的。但我今年從來沒有做過噩夢,睡得坦然,睡得舒服!”
“易書記,您別說了。”紀委書記喬光明也是嘆了一口氣,“大家都活得充實,心里踏實,這比什么都強。而且,我發現現在我們西衡縣的干部比以前更務實了,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我雖然負責紀檢工作,但我永遠也不希望去查處象龍國清同志那樣的人。我們都是黨員,吃苦耐勞,艱苦樸素一直是我黨的優良傳統。我覺得這樣好,而且應該繼續堅持下去。”
“是啊,條件是艱苦了一些。”潘建新馬上接話說,“可起碼每天沒有多少人到我們組織部來晃悠了,因為他們知道,在西衡縣當官就是個體力活。”
“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趙政策笑了笑,“最主要的是,我們不得不承受著新舊體制摩擦所帶來的痛苦。當然,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所以,我們下一步的工作重心要落到如何振興我們西衡縣的經濟上面來。”
“我們政法部門一定全力以赴,為西衡縣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剛剛從公安局長升上政法書記,一躍成為西衡縣常委之一的鄒天明馬上表態說,“對經濟,我不懂,但對如何保護經濟發展,我也算是跟著趙縣長學到了一些經驗。”
“別這么說。”趙政策趕緊說,“西衡縣下一步該如何走,還要靠大家群策群力,獻計獻策,共謀發展大計。”
“一個地方的經濟要發展,最終還是要靠實業。”易華榮就笑著說,“我們西衡縣要因地制宜,制定出符合我們自己實際條件的發展方案來。”
“我們西衡縣有這么一句古話:田不平,地不平,畝產只有兩百零,有女不嫁西衡人。”宣傳部長李娜輕聲一笑,“個人認為,西衡縣的經濟要起步,還需要農業先行。”
“李娜同志說得有道理。”組織部長潘建新接話說,“可關鍵還在于農業方面,我們可以做一些什么,該怎么做?”
“這個田不平,地不平的事情,就由我親自來抓吧。”易華榮呵呵一笑,“好久沒有搞過農業大生產活動了,這一次也好好弄一次,爭取一次性解決。”
“有易書記親自出面,自然是不成問題。”喬光明難得地笑了笑,“不過,這個工作量可是很大,我就擔心您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易華榮呵呵笑著,“這里我的年紀雖然最大,可我的身體不差,踩打稻機都還行。”
“農業還是要走新的路子。”趙政策就笑著說,“我是這樣想的:開發多重經營,突出工業重點,走以工強縣的路子。”
“政策同志,這個工業和農業是兩碼事情吧,混在一起,會不會太籠統了一些。”喬光明皺了皺眉頭,有些懷疑地說。
“那行,我換個說法吧。”趙政策就笑著說,“易書記剛才已經說了,親自抓這個田不平和路不平的大工程。我就來抓這個第二步工作吧。”
“什么是第二步工作。”易華榮愣了愣,自己可只是想先做好這個有利于子孫后代的事情,把田整平,把路修好。這事情雖然工作量大,卻也有趙政策以前在桐木鄉開展的工作為樣板,難度倒是不是很大。
“第二步工作就是農業規模化經營和專業化生產。”趙政策毫不猶豫地說,“現在我們西衡縣的農民才剛剛解決溫飽問題,有些偏遠山區甚至連溫飽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因此,我們不能滿足于現狀。易書記您所做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改善居住和農業生產環境,如果農民都能自發地在田邊溪頭植上果樹苗木,房前屋后栽種花草盆景,都象井頭鄉那樣,搞一些花卉種植,我們西衡縣的農村就會漂亮很多。”
頓了頓,趙政策繼續說道:“現在我們西衡縣的主要問題是雖然人口眾多,勞動力卻基本上集中在農村,也就是說,農村的勞動力是有很大過剩的。我們要想辦法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勞動力從土地上分離出來去從事工業與第三產業的發展,解決生產力的解放問題,就必須大力提高農業的生產效率。離開了生產力的解放問題,來談西衡縣的經濟發展,那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的。”
“我有些明白了,政策同志所說的農業規模化經營和專業化生產,就是要解放生產力。”易華榮眼神亮了亮,“談點具體的吧,關于這個農業規模化經營和專業化生產問題。”
“好的,我這也算是拋磚引玉吧。”趙政策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是這樣想的,是不是考慮組建集體農場,大型畜牧場,果蔬場,花卉園藝場,特種水產養殖場和農機服務隊,并以此來提高農業的生產效率呢。”
“政策同志,你這哪里是拋磚引玉啊,分明是拋玉引磚。”潘建新打趣著說,“光聽到這么多的場啊什么的,就讓人目瞪口呆了。可關鍵是,辦這些事情都需要錢啊。聽你這么一說,估計沒有幾千萬是拿不下來。”
“是啊,我們西衡縣可是個農業大縣,這么多的鄉鎮。”易華榮也馬上接話說,“哪里來這么多資金啊。”
“當初我在桐木鄉的時候,也弄過沼氣工程,雖然說當時的資金困難,不得不向銀行貸款。”趙政策就信心十足地說,“但事實上,一共向農業銀行貸款還不到一百萬,而且現在基本上都還清了。我們可以由政府出面,從銀行貸款,還可以發動農民入股,估計問題不是很大。”
“這一百萬的貸款,西衡縣農業支行就可以解決。”易華榮皺了皺眉頭,“這要是每個鄉都跑來貸款,只怕把農業銀行全部的資金都提出來,也不夠。更何況,銀行系統是相對獨立的,我們想貸款,人家還不一定貸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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