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錦堅持要趕路,柳凌扭不過他,此時他根本就不敢囉嗦半句,像懷裡揣著贓物的小偷一樣惴惴不安,想把贓物扔了自己好逃命,又捨不得價值的寶物。
在一家客棧裡梳洗了一番,看著亂成一團(tuán)的頭髮,柳凌掏出匕首將腰部以下的部分割斷。看來是生髮水失去了效用,新發(fā)沒再長出來,總算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林煜錦只是洗了把臉,就躺在牀上休憩,爭取恢復(fù)一些體力。
騎馬是不可能了,於是花大價錢買了輛看起來就很舒服的馬車,附帶車伕一枚。
柳凌站在馬車邊上低頭絞手,說出事實的念頭又一次被壓了下去,反正這種事就是這樣,拖得越久越不會想說。
車伕是個年輕小夥,看起來二十三四歲左右,相貌平凡身體精瘦,是個丟在人羣裡就認(rèn)不出來的普通百姓,穿著一件不舊不新的棉衣,十分厚實。
“爺您叫小的左三就是。”
左三對林煜錦點頭哈腰諂媚道。
林煜錦略帶疲憊的朝他微微一點頭。
左三扶著他進(jìn)了馬車,車廂裡裝飾的並不豪華但是十分舒適,下面是軟軟的鋪蓋,厚厚的一層,讓人躺上去猶如置身雲(yún)端一樣,就算馬車跑起來,也不會太過顛簸。
“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一隻腿都邁上車了,不知道想起什麼,柳凌又收了回來,喊了一聲就跑了。
“哎,小公子……”
他跑得太快,車伕左三都來不及喊他。“要買什麼小的去買就行……”
“讓他去吧。”車廂來傳出聲音。“還有,要叫他夫人。”
左三驚訝的看了一眼柳凌離去的方向,半響才道:“是。”
過了好一會功夫,柳凌才左手提了個竹筒右手挎?zhèn)€籃子一路小跑回來,看樣子是跑去買了不少吃食回來。
“怎麼樣?”
爬上馬車,柳凌看著臉色緩和一些的林煜錦,悄聲問道:“要是感覺不適你就說,不行我們?nèi)タ创蠓颉!?
林煜錦睜開眼睛,默默的白了他一眼,然後又閉上。
也是,讓林大少爲(wèi)了那裡的傷去看大夫,還不如殺了他來的比較快。
柳凌放好東西坐穩(wěn)當(dāng),對外面說道:“麻煩你走吧,趕慢點平穩(wěn)些。”
“好嘞。”
左三跳上車,揚起馬鞭。“駕。”
馬車徐徐前行。
“吃點東西吧。”
柳凌小心的拔開竹筒的蓋子,是一筒鮮嫩的豆腐腦。
從籃子裡拿了把勺子出來,舀了半勺鬆到林煜錦嘴邊。林大少抿起嘴角把頭歪到一邊。
“吃點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柳凌堅持不撤手,過了一會,林煜錦終於轉(zhuǎn)了過去,微微擡頭吃了下去。柳凌驚喜的眼睛一亮,放下竹筒擱穩(wěn),把另一牀被子墊到他的背後讓他靠的更舒服些,然後把竹筒端了起來,又舀了一勺。
林煜錦寓意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嘴脣抿起,最後還是張嘴吃下他喂來的食物。
吃了有大半桶,柳凌再喂時,林煜錦格開了他的手。
“要不要再吃點別的?”柳凌蓋好竹筒放到一邊,殷切的問道:“我還買了粥,要不要來點?”
“無事獻(xiàn)殷勤……”林煜錦瞟他一眼,話裡的意思很明確。
柳凌僵了一下,傻笑道:“也不能叫無事吧?”
手不由得攥了一下原來裝藥瓶的地方。
林煜錦閉上眼睛,道:“我不餓,要休息一會。”
“奧。”
柳凌就這麼看著他,心裡說不出來的空虛難受,他儘量把丟藥瓶的事情拋之腦後,但是心裡卻怎麼也不舒服。看了林大少一會,他突然也躺了下去,側(cè)躺著把手搭載林大少的腰上。
馬蹄噠噠車輪滾滾。
“我喜歡你。”
忽然間一股莫名的情緒衝擊心頭,柳凌突然衝動的輕聲在林煜錦的耳邊說道,聲音幾乎跟蚊子叫差不多。
說完之後他又後悔了,萬一林大少沒那意思怎麼辦?那他豈不是連呆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林大少怎麼會允許一個窺視他的人跟在他身邊呢?
他焦急而又落寞的等待著回答,誰知林煜錦連眼皮都沒擡,也沒吱聲。柳凌擡頭看看他,只見他呼吸均勻似乎早已經(jīng)睡了過去。心裡頓時升起一種既放心又失落的感覺。
焉得,柳凌使勁捶捶腦袋。靠了,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麼這麼多愁善感?都奔四的人了還學(xué)人家純情小女生談戀愛的模式,真是丟人丟到極點了!
胃裡空蕩蕩的,餓得有些難受,但是柳凌卻沒有要起來吃東西的意思。他還是環(huán)著林大少的腰睜著眼睛出神,然後逐漸的把腦袋擱到了林大少的頸窩裡。
太累了昨天先是貪歡費了不少體力,後來又狼狽的找藥又是緊張,,腦袋裡的弦繃得太緊,太陽囧脹得生疼。過了不一會,身體和精神的疲憊都累積到一定地步的柳凌緩緩的閉上了已經(jīng)無神的眼睛,靜靜的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他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墜入了夢鄉(xiāng)。
林煜錦的眼睛睜了開來,右手輕輕的從他身體下的縫隙中鑽了出來,攬在他的腰上,左手將身上的被子拽了兩下,蓋在兩人的下半身上。
柳凌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了過來。他睡覺不老實,喜歡變換睡姿,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早已經(jīng)不是老老實實的窩在林大少的懷裡,而是滾到了另外一邊,跟只小蝦米似的抱臂蜷腿可憐兮兮的睡在一角。
揉揉眼睛坐起來,柳凌撩開厚重的窗布往外一看。
窗外是一片蕭條的景色,樹木伸著枯枝孤零零的站在路邊,遠(yuǎn)處的地上沒有種植任何作物,荒涼一片,偶有幾棵發(fā)黃的小草在風(fēng)中搖曳。
荒涼的景象加上yin沉的天氣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讓人的心情也隨之一沉。
“還有多久到?”
柳凌回頭問道。
“左三,還有多久到南陽?”
車廂外迎著冷風(fēng)趕車的左三邊哈氣邊道:“還有半天時間,爺,小的得把車趕快點,要不在天黑前趕不上打尖,這大冷的天在荒郊野外過夜可不是什麼好事。”
柳凌倒是沒覺得怎麼冷,他覺得現(xiàn)在的皮至少比前世厚了十倍,甚至臉皮都跟著厚了不少。他有些複雜的看了林大少一眼,對方面色如常,看來當(dāng)時真是睡著了沒把自己的表白聽進(jìn)去。
林煜錦算了一下,道:“從南陽到那裡,騎馬大概還需要3天的時間,如果是趕車的話至少要四、五天。”
四、五天?柳凌咬住內(nèi)脣柔軟的肉,牙齒在上邊來回磨,微微的痛感刺激著神經(jīng)。
“咕嚕……”
肚子發(fā)出抗議的哀叫聲,柳凌先把心事放一邊,摸摸空無一物的肚子,拿過盛滿食物的籃子,掀開一看。
“都涼了。”
他不無遺憾的嘆息。
拿出一個因爲(wèi)涼透而扁扁的小籠包,道:“雖然涼了不好吃,但是果腹還是可以的,來幾個吧?”
林煜錦沒有異議的接過。
柳凌又拿出一包沒有解封的小籠包,被油紙包著上邊還繫了繩,提著正合適。他撩開前面的簾子,一陣?yán)滹L(fēng)迎面撲來,他不禁瞇起了眼睛。
不冷歸不冷,猛地這麼一吹,呼吸都感覺受到阻礙似的。
再看左三,雖然戴了皮帽,但是耳朵還是被凍的通紅。
柳凌把油紙包往他身邊一放,道:“這個給你,辛苦了。”
左三受寵若驚的說道:“夫人您太客氣了,小的可受不起,小的有乾糧。”
夫人?
柳凌嘴抽抽了兩下,偷偷瞄了眼林煜錦。他現(xiàn)在可是男裝,車伕不會無緣無故的喊他夫人,肯定是林大少搞的鬼。
“給你你就吃吧。天這麼冷迎風(fēng)吃東西容易胃疼,要不然吃完東西再趕路吧!”
“不用不用,小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夫人您趕緊放下簾子,外面冷。”
左三再三堅持,柳凌也不好再說什麼,放下簾子縮回車廂裡,繼續(xù)擺弄籃子裡的東西。
籃子裡的東西還真不少,一個一個的都被紙包著串著繩,柳凌摸了半天,終於把想找的那個包給摸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的把紙包打開,顏色雪白裡透著紅色的糕點露了出來。他一臉欣喜的往林煜錦面前一送。
“看,這個就跟那次我買的踏雪尋梅差不多,說要再買給你的,但是……”柳凌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看到這個跟那個差不多就買了一些,你嚐嚐。”
這種糕點熱著纔好吃,軟糯綿甜的口感是它最大的賣點,硬了之後會失去它特有的香甜滋味,尤其是這大冷的天,外邊一層皮已經(jīng)很硬,嚼如干蠟沒什麼吃頭了。這個柳凌自是不知。
林煜錦拿了一個放進(jìn)嘴裡,慢慢的嚼了幾下,在柳凌期盼的目光中點點頭:“不錯。”
柳凌心滿意足的傻笑一聲,一雙大眼瞇成了月牙。一手捧著另一隻手就要伸過去拿個嚐嚐,誰知卻被林煜錦一把奪了過去。
林煜錦斜他一眼,在他可憐巴巴的目光下又拿起一個放到嘴裡,道:“不是說買給我的嗎?你不許吃。”
柳凌扁嘴,自然不敢虎口奪食,只好委屈的去找別的吃的。
林煜錦在他低頭翻找食物的時候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中露出笑意。